《[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青檀梦尽

247、第 247 章

　　小兵入内通传，帐内的议事声停下，焦赞掀开帐幕走了进去。

　　祁寒紧随他身后，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步入主帅营帐，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埋头颅。

　　帐中的地毡上团坐了几名小将并羌胡、月氏的长老，二人甫一入内，祁寒便察觉到两道不容忽略的视线盯了过来。

　　其中一道来于马超下手方儒官装扮的人，修身蓝袍，黑衽青襟，白净面皮，不是旁人，正是那魏讽，魏子京。

　　似对于祁寒还能好端端出现在这儿深感意外，魏讽第一时间惊讶地张开了嘴唇。

　　但他很快收束了表情。细长的眉毛一挑，手执起案头的茶盏，遮挡住那双狭长眼睛里不见底的精光，似笑不笑地睇向他，慵然自得的神色中暗藏审视。

　　祁寒心中一动，哪里还不知道那一鍪瓮水的剧毒，是谁所下的了。

　　看起来，钟繇是真的容不下他啊。

　　即使是战事吃紧，与马腾早早挥师东进，追赶连夜离开的周瑜而去，他也不忘留下一后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可惜无凭无据，他在马氏军中又不算什么重要人物，此刻事态紧急，暂时也没心思与那魏讽分辨投毒之事了。

　　正在转念，却见另一道视线朝自己狠瞟一眼，满是不快之意。除了马超还能是谁。

　　马超见他面色惨白，暗自皱眉。不经意间与祁寒清澈坦荡的目光一接，他心头突地一跳，飞快移开了视线，将手头文书“砰”的一声重重丢落案上。

　　焦赞浑然不觉，朗笑道：“将军，真是天保佑！祁兄弟这回死里逃生，可算是醒了。他一睁眼就大喊‘快带我去见将军！’，俺这就把他给你带来了。”

　　马超听了这话，眼睛亮了亮，心头竟升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高兴来。

　　祁寒见他神色和霁，与以前没太大差别，心中暗呼侥幸，看来那晚他酒醉甚深并没识破自己伪装，连忙道：“正是。我有要事须与孟起相商。”

　　听到这称呼，马超心情更佳，不自然地拄手咳了一声。

　　下一秒他正襟危坐，朝祁寒板起脸来：“你才刚捡回一条性命，不卧床将养，何故跑来我这儿？何事不能使人传话？”

　　祁寒环顾四周，道：“且请孟起摒退左右，与我借一步说话。”

　　“你……”马超一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耳尖居然红了一片。

　　他正要开口，魏讽却在座下一脸谑然道：“听闻这位祁大人是军中最末的官属，连品阶都无，只是小小的——一名书佐罢了。像这种最低一级的文官，”他呵笑摇头，啧啧感叹，“想来只配做些抄写、修缮文书的事务，帮诸曹打打下手而已。连献策献计的资格都没有。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有什么‘要事’须与孟起将军单独相商，还要屏退诸位副将、胡族长老，以及我这督军使者，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干你屁事！”话音未落，马超陡然发作，一掌打翻长形案牍，向吓得脸色发白的魏讽冷笑，“什么督君使者，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条钟繇留在这儿的看门狗，竟敢来折辱我的人？今日教你好看。”焦赞和诸人连忙拉扯他劝阻。

　　“不错，我为天子使臣，但在你们这些胡野草莽眼里，不过一只吃了熊心豹胆的走犬，只可惜啊，”魏讽白着一张脸，倒有胆色，“可惜打狗也看主人，你今日敢动我，那便是反了。马孟起，你且记得，有我魏子京在你军中一日，你马家就得尊我一日；我在一天，你们就需将供奉我这条猰犬一天！”

　　马超笑了一声。脸上漫上一层严霜煞气，反手便去掣身旁的银枪。

　　诸人冷汗涔涔，心想：乖乖，这魏讽自寻死路！全然不了解马孟起就敢这般放肆！逞口舌之利比活着还痛快？比被一枪戳死还要好玩吗？

　　魏讽想起身逃跑也来不及了，焦赞等人急忙要去拼死抱住马超，长老们更是大呼“不可”，谁料就在这兔起鹘落之时，祁寒突然上前一把握住了马超的手，拉起他就往外走。

　　最奇的是，马超瞳孔一缩，竟是毫不抵抗，放弃了拎枪的动作，跟他走了。

　　在诸人眼里，他那一瞬间简直乖顺得像一只羊崽。

　　祁寒早不耐烦在那听什么魏子京争辩来去，磨蹭时间。到得帐外，他松开马超的手，急道：“孟起，快派人传信，务必拦下马家精骑，不可入京！”

　　马超耳尖的红色退去，手心残存的暖意也被风吹散了，听了这话蓦地抬起头来，他皱眉冷冷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