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渡笛

36、允婚

　　沈疏的话排山倒海般向令瑜袭来，竟逼得平日里机智巧言的长公主头一次对着外臣期期艾艾：“此事……女子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敢置喙……”
　　其实，令瑜心中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雪中送炭，何其珍贵？即使萍水相逢的路人，也值得感怀许久，何况此人曾与之共患难、同生死、论婚嫁？况且，经历了这许多风风雨雨，令瑜才真正领会到，师父他老人家要自己去从军的深意——作为公主，自出生起，受了常人难享的富贵，自然也要承担草民无需背负的责任；作为公主，婚姻，绝不肯能万全遂自己的意，找个意趣相投又对自身联盟有益的人共度一生，已是难得，之前“但愿一心人，白头不想离”的愿望如今已成镜花水月，这样看来，沈疏无疑是最佳人选。但是，女子本能的羞涩与矜持，使她不敢也不能卸下心防和身段。
　　“这么说，只要太后皇上点头，你就肯嫁？”沈疏步步紧逼。
　　“我不是这个意思……”令瑜嗫嚅道。
　　“那你是拒绝？你当真对我没半点动心？”令瑜想起雪山小屋里酥酥麻麻的心绪，没有说话，脸孔微红。
　　沈疏看她这幅模样，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露出玩味的笑意，方才显出几分公爵公子的清贵，淡去几分将军的杀伐之气。
　　“放肆！”看着他玩味的笑意，令瑜外强中干，勉强撑起纸老虎的皮，“沈将军是舒坦日子过久了，连尊卑都不分了？今日也不必去母后处请安了，这就回府思过去罢。”然后虎虎生风地走了，走到一半，又没气势地折回来，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肯用我师父配的药，就永远不必向我娘请安了！”说完扭头就走，并成功地带倒了两个凳子。
　　沈疏放下了心，带着令瑜给的药，悠哉游哉回了府，吩咐下人煎药，良药尚未入口，倒是立刻惊动了沈林夫妇双双来探，还以为儿子病成什么样了居然肯主动喝药，还费了沈疏一番功夫去解释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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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日，永寿殿内。
　　今日下朝，皇帝照例给章德太后请安，不过更要紧的是向母亲提一份请旨奏疏——大司马大将军求娶晋阳长公主。
　　章德太后一听，缓缓闭上眼睛，沉声叹道：“瑜儿的婚事，先帝在世时就已经在相看，而且尤其属意沈疏，若非最近宫里接连出事，也不会拖到今日。若能成事，也可让你父皇在天之灵老怀安慰。哀家终有一日要赴齐，你将来，总得有个得力的姐夫帮衬着。不过沈疏手握重兵，永乐殿那里……”
　　“说来真是这位沈将军上道，父皇骤然驾崩，邺都乱作一团，大理寺那几个抓人搜证的‘能吏’生怕得罪未来的皇上，紧着把大哥结党营私的罪证推给旁人，沈疏就暗地里让手底下的人全收了来。现在，血书还压在沈将军手上呢！”想起未来姐夫觐见求娶时沉着机智、细数手中已掌握证据的样子，皇帝不禁一阵满意。
　　梁王已经夺嫡败北，皇帝捏着那些证据也没什么大用，该革职查办的也早已尘埃落定。可是凭着这些证据追查下去，定能捕获更多大鱼。皇帝初初登基，尚未亲政，若是把整个官场都搅翻了，没的生了大乱子，就算劳心劳力平了乱，也得元气大伤。反正来日方长，以后谁心向自己，谁包藏祸心，总能弄个明白。但要是沈疏真的明面奏章捅到御前，逼得皇帝不办也得办，章宪太后吃亏肯定比皇帝更大。
　　章德太后倏然睁开眼睛，直盯着皇帝，目中精光陡生，沉声道：“你待如何？”
　　皇帝轻笑出声：“永乐殿一日不点头，朕就一日不结梁王的案！”
　　眼光朝向窗外，春日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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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康元年四月，皇帝奉两宫太后懿旨，赐婚晋长公主于大司马沈疏。

作者有话说

　　快要没有存稿啦……看着不温不火的点击量，宝宝好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