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章 ...

  •   在道上摸爬滚打半辈子,这条沾满鲜血的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戛然而止了,纪柏年想,就此洗白,那是不可能了,即使他换了一具身体,换了一个身份。试想一下,一个满手血腥的屠夫,又怎么能够当戒酒戒肉普渡众生的佛陀呢?
      更何况,像他这样的男人,注定是要站在巅峰的,即使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过,纪柏年以为,这样清闲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的,毕竟每天都活在一片光明之中,鼻翼间没有了那些鲜血的气息,耳畔没有了厮杀的尖叫,安逸的几乎让他快要产生以前的那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梦的错觉。
      可惜,这样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
      秦家在B市,也算得上是望族,延续了好几代的商业家族,到了秦暮这一代,如今已经算得上是站在钻石堆上的了,在这座城市里,唯一能够与秦家比肩的,除了齐家之外,再无第二家。
      秦家次子的成人礼,邀请的人自然也多,白道□□的都有,那些曾经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自然都得再碰面,秦青作为一个被秦家承认了的私生子,自然是要出席的,所以,顶着秦青这张脸的纪柏年,也就避不了了。
      纪柏年能够站在他重生之前的那个位置,能够让他记住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几个,而且还都是有名望的,陆祁山就能算上一个,而是还是印象特别深刻的那一种,纪柏年的生意,没有人敢抢,但是陆祁山除外,所有人都争着抢着巴结纪柏年,没有人敢算计他,陆祁山也除外,包括他的死,陆祁山也是幕后黑手。
      如果说只有有地位有声望的人能够被纪柏年记住的话,那么房瑾安也算得上是另一个例外了。那个猫儿一样的少年,年纪不大,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地位,但是那心思却玲珑的很,会对着人甜甜的笑,还会撒娇,任谁也瞧不出那张微笑着的面具下的冰冷。也就是那样的一张面具,像是罪恶的海妖一样,诱惑着他,走向了死亡。
      如今,这两个人都出现在了宴会上,而且还是相携而来,那恩爱缱绻的模样,几乎让纪柏年恨红了眼,手臂上青筋直冒。可惜,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所以,刚踏进秦家后面的欧式庭院的两人,没能幸运的看见纪柏年眼底那森冷的恨意。
      修长的手指捏着高脚杯轻轻的晃动着,那杯子里液体,就像是一片猩红的血液在荡漾着,那鲜红的颜色,几乎能够映入纪柏年的眼底。
      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朝着那两人的方向看了过去,线条分明的脸庞,因着他这个微不可查的动作,顷刻间变得锋利起来,那一瞬间的气质,震慑了端着酒杯从他旁边经过秦家长子秦暮。
      陆祁山看过来的时候,他举着酒杯对其微微一笑,然后昂起脑袋一饮而尽。待陆祁山走过来的时候,他却移开了目光,似乎刚才那个动作以及那抹笑容,根本就是一场从未发生的幻觉。
      属于他们之间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输一次了,纪柏年暗暗地想。
      宴会的确是很热闹,不仅有美酒美人,还有眼神清澈未染世俗的美少年。觥筹交错见,陆祁山俨然成了全场的焦点。对于这个同样杀伐果断,叱咤江湖的男人,纪柏年的心里,除了赞赏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忌惮。他自诩做事狠绝不留退路,可是这个男人似乎比他还狠。
      不可否认,纪柏年的骨子里,有一种嗜血的因子,而且,他的地位他的身份甚至是他的眼神也都能够给人一种嗜血的感觉,可是,他能够爬到那个位置,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陆祁山却是不同的,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属于战场,他的骨血里,有一种对鲜血以及杀戮狂肆的热爱。
      如果不是他死去时看到的那一幕太过刺眼太过刻骨铭心,他想他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和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的,包括生意上的往来。
      当纪柏年将手伸向服务生托盘里的酒杯的时候,那杯酒却被人先他一步端走了。那是一只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每根手指中的力道,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的视线顺着那只手往上移,就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噙着笑意望着他,那双眼底,似乎还带着一抹浓浓的兴味。
      那是一双阴郁的脸,这样的笑容,的确不适合他。
      纪柏年波澜不兴的拿起了另一杯酒,没有说话。反倒是旁的人,像是在看热闹一样的盯着他们。
      一个是道上的巨鳄,吃人不吐骨头,一个却是懦弱不堪的私生子,任谁都可以上去欺负一下,这样有名气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不管谁看了都能够浮想联翩——陆老大的后宫莫不是又准备再收一个?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心思,纪柏年是不屑去猜的,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一个敢对他下手并且在他死后吞了属于他的东西的男人,必定会付出代价的,而现在有了这具身体的伪装,他能做的,就是用尽心思织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等待着猎物的踏进。
      陆祁山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那眼中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复杂起来了。
      刚抿了一口酒,就听见陆祁山问:“你和传闻中的,似乎很不一样。”
      一个懦弱的男人,一个甚至是被所有人都称为脓包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不堪,陆祁山是想象不到的,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不管是哪一副模样,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副他看到的样子。这个男人,太过淡定,甚至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淡定,他的目光中,看似清澈,实际上却深邃的很,隐藏的东西太多太多,却唯独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传闻也紧紧只是传闻而已,我相信陆老大一定听过这么一句话,流言止于智者。”
      “哦?是吗?”
      陆祁山扬着声线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没有在开口了。
      他顺着陆祁山的目光看过去,下一秒,就愣住了。
      ——叶栩也来了。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这样的场合,既然连陆祁山这样的人物都来了,叶栩没有道理不来了。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样的场合,不要闹起来了才好,毕竟,叶栩虽然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人,但是这个青年,毕竟还太过年轻。
      叶栩的视线在空中和陆祁山交汇的那一刻,仿佛能够激起阵阵的火花。
      不过幸好,他没有轻举妄动,纪柏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叶栩能够做到如今的这一步,他觉得很是欣慰。
      他听说,叶栩是在他死后,突然冒出来的,然后在他的葬礼上,一言不发的跪着,似乎是在为他送行,那些手下忌惮到底是忌惮青年的,所以也就没敢拦着,可是,后来那些手下才忽然明白了,他那哪里是要送行,根本就是要跟着一起去死,有一种忠诚,是会用生命去殉葬的,而叶栩对他的忠诚,就是如此。后来,叶栩用枪对着自己脑门的时候,被人拦下来了,拦着叶栩的人,是他的手下,那千钧一发之际,也仅仅只说了一句话,那人说,你难道就不想为老大报仇吗?
      也就是那么一句话,叶栩从死亡线上爬了回来,此后的他,就像是从无边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样,浴血奋战才从陆祁山的手里,抢回了那么一点地盘。也就是那一段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小看这个叫叶栩的青年了。
      而那个时候,那些不敢小看了叶栩的人,都纷纷感叹,纪老大好眼力劲儿,这选到的苗子,怕是以后会超越他生前的地位也说不定。
      纪柏年抿了一口红酒,朝着叶栩笑了笑。
      不料,这单纯只是打招呼的笑容,却惹来了旁人一声声的冷嗤。纪柏年却并不在意,这些天他早就习惯了,秦青喜欢上叶栩,巴不得爬上叶栩的床,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别人安在秦青头上的一句话,到了纪柏年这儿,只有接受的命,不过,他本人却不怎么在意。
      叶栩很不给面子的瞥开了视线,青年那张妖孽一样的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旁边的陆祁山倒是开口了,用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说:“你和传闻中的的确不一样,不过喜欢叶栩这一点,倒也符合那些流言,外头传秦家老三为了一个男人,被人打破了脑袋,现在看来,也是事实了,不过,纪柏年教出来的人,倒是比他自己更冷心冷清,这小子嫩虽嫩了点,但是他那胸膛里的那颗心,怕是已经被纪柏年教成了铜墙铁壁,连最初的情欲都没有了,你啊,还是不要想了。”
      纪柏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他可没有将叶栩教成现在这副冷心绝情的模样,想当初,他还给叶栩送女人来着。要知道,他纪柏年虽然狠,但是却从来都不隐藏自己的欲望和感情,纵使时常被人说成冷血。
      陆祁山没看到纪柏年脸上微笑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
      话音刚落,那个猫儿一样的少年,已经走了过来,撒娇般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委屈的在他的胸膛上打着圈儿,那声音是纪柏年曾经为之心动的软糯,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糖分,甜得很。
      “爷,那我怎么办?”
      陆祁山在少年身上摸了两把,哈哈大笑:“小妖精,爷自然是舍不得你的。”
      那少年面若敷粉,带着一丝的羞意,忽然就低下头,对着陆祁山的嘴唇印了上去,这个动作,惹来陆祁山更加放肆愉悦的大笑。
      纪柏年微微垂下脑袋,眼神越发的阴郁起来了,似是罩上了浓浓的乌云。
      ……
      夜色悄然来袭,蚕食了最后一丝温热的光线,缀满了星子的天空,却不显得热闹,昂着脑袋看上去,仿佛整颗心都被这份宁静感染了,所有的喧嚣都沉淀了下去。
      这样如如丝绒般柔软的夜晚,纪柏年是极喜欢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端了一杯红酒,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外头,时而轻酌一口,好不惬意的模样。
      可是,今晚的他,似乎并不高兴,眉心似有若无的皱着,就连那一贯精明犀利的眼神,也显得有些空洞。
      白天的一切,的确让他心里不舒服了,那个猫儿一样的少年,对他终究是没有一丝丝的感情。
      纪柏年这样的男人,站在高位上被人膜拜惯了,若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算了,可是被他拥有过的东西,又被别人抢走了,这和他不要了亲手丢掉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特别是那个少年的笑容,无时无刻不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提醒着他,他一贯高傲的自尊,却是被自己亲手染上了污点。
      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加上了几分力道,纪柏年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有嘲讽,更多的却是高兴,嘲讽的是过去的愚蠢,高兴的是,他还有机会去抹掉一切,再次称王。
      纪柏年眼底那浅浅的笑意,逐渐加深了。
      秦澈推门而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画面,静谧,却又不失美好。
      那个弱懦的家伙,也有这样的一面吗?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发现?秦澈不悦的拧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臭,那个高傲的、不羁的少年,又回来了。
      “咳咳!”秦澈咳嗽了两声,大大咧咧的在床上坐下,“你今天的表现,还不错,没有给秦家丢脸!”
      纪柏年放下酒杯,将视线落在那张过分年轻的脸蛋上,嘴角微扬,“我的存在,不是已经成为了秦家的污点了么?”
      虽然纪柏年不喜欢少年眼底的高傲,可是,相对那些虚与委蛇就连笑容都不真实的少年来说,这个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的少年,更让他觉得喜欢。这张脸,鲜活、明亮、不做作,的确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母亲都能够做出那样下贱的事情了,你还在意别人怎么说吗?”
      纪柏年的眸色逐渐加深了,果然还是年轻气盛了些,稍微一激,就立刻扎毛了,倒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倒是新鲜得很,只是,他今晚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趣,就连多说两句话,也有些犯懒了。
      “我要睡了,你是回房去,还是今晚就在这儿陪着我?”说完这句话,就躺上了床。
      “谁要陪你睡了?”像是欲盖弥彰一样,少年倏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纪柏年阖上了眼睛,还不忘提醒一句:“记得帮我关上门。”
      门口处好半晌没有动静,纪柏年也不在意,安安静静的睡着,只是警惕半分都没有减少,这是一种在无尽的鲜血和杀戮中形成的习惯,即使面对的是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少年,他依旧没有半分放松。
      “你是不是……生气了?”
      少年的语调中有些犹豫,看得出来,刚才那句话,真的是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的,说出口之后,才知道后悔。
      闭着眼睛的纪柏年,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
      在秦青的身体里醒过来之后,纪柏年几乎时时刻刻都能够接收到来自旁人那或诧异或惊疑的目光,十几年养成的性子,不是说变就能变的,所幸,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各异的目光,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笑置之。
      他的这种改变,看在旁人的眼里,就只当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但是看在秦家人眼里,那可就不是谈资这么简单了,一个偌大的家族,最多的恐怕就是钱了,而这个世界上,最不能被满足的,就是人心。
      纪柏年很清楚,秦家的人迟早都会对他出手,这样的家族,面上干净的很,可是背地里是什么样儿的,没有人说的清楚,可纪柏年知道,秦家背地里不管是什么样的,却绝对不会如表面上一样干干净净的。他将秦家所有人都细细的分析了一边,除却年轻气盛却不懂人情世故的秦澈、早已经住进养老院的秦商以及手掌大权却还太嫩的秦暮,最后能够被他看在眼里的,却只有秦暮的姑姑秦莲,那个表面随和内心却狠毒如蛇蝎的女人。
      就在不久前,他还是那个被人昂着脑袋看的纪老大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来找叶栩谈过一桩生意,最后,叶栩得到了两家夜店,而秦家的家主秦商,则是被送进了养老院,那个精明的男人,从此变得痴痴呆呆的。秦莲不喜欢那个男人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任谁又想得到,她能够将自己的老爸弄痴了,说她狠毒,倒是一点也不为过。
      成为秦青之后,再次见到这个女人,是在例行家庭会议上,这个女人用探照灯一样的视线扫射着他,几乎要将他洞穿。
      所以,当纪柏年觉得自己被跟踪了之后,立刻就警觉起来了,而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跟踪他的人一定是秦莲那个女人派出来的,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谁会惦记着身为一个臭名昭著的懦弱私生子的秦青,而被那个女人派出来的人,绝对是有过人的本事,想要轻轻松松的应付,想必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现在的这个身体,还不太强壮,其实说强壮都有点勉强,瘦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够被吹走,说是排骨男也不为过,所以,不警觉也是不可能的。
      他一边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一边思忖着如何应对,很快,他到了离家最近的酒吧,身后的那个人,没有丝毫犹豫就跟了进去。
      只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复杂,因为那个跟着他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恶意。那个人跟着他,大约已经有十来分钟了,从他踏出家门的时候起,他就能够感觉得到,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像是灼热的火焰一样,落在他的脊背上。
      纪柏年坐在吧台上,微微抬了抬眼皮,从吧台后面那反光的玻璃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直跟踪他的人的整张脸。
      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杏子一样圆圆的眼睛嵌在浓郁的眉毛下,似乎荡漾着一层朦胧的水光,鼻子不算高,嘴唇的色泽,竟是比抹了口红的女孩还要红润。
      那样的一张脸,没有丝毫属于男人的锋利线条,却恰好是他喜欢的模样。这个少年,该是和秦澈一般大吧!
      坐在吧台前的纪柏年,弯了弯唇角,趁着调酒师递酒给他的瞬间,凑在调酒师的耳边说了一句:“三点钟方向,伏加特一杯。”
      调酒师往他身后望过去,了然的点点头。
      “小家伙,这样的地方,可不是随意能够进来的。”他望着反光的玻璃上,喃喃自语,而后端起酒杯,昂着脑袋一饮而尽。
      当那个兔子一样的少年,垂着脑袋将酒放在台面上,然后用清澈却满是不安的语调说着“我不会喝酒”的时候,纪柏年几乎要笑场了,他本来只是想探一探这人的底,却没有想到,碰到了一个如此有趣的小家伙。
      不过,愉悦之余,他却在想,究竟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秦莲怎么会派一个看起来这样无害的少年跟踪他,难道他高看了秦莲那个女人的城府?
      纪柏年微不可查的眯起了眸子,锋利的眼神落在少年的身上,眼底的凌厉一闪而过。
      沉默了片刻,眼前的少年似乎更加不安了,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指,紧紧的拽着衣摆,垂着的脑袋,也不敢抬起来半分,这副模样,倒也真的像是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兔子。
      只是,真的是在害怕吗?又或者说,这副模样,根本就是伪装出来的,是在故作姿态。
      纪柏年的语气也上升了几个分贝,收敛了笑意的脸,也显出几分威严来了。
      “不会喝酒,这可是在酒吧,你不要告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单纯的坐坐而已。”
      “不是这样的。”少年急急的抬起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那眼底的神色,就像是无声的控诉一样。
      纪柏年心思几转,端起那杯酒就递给了帅气的调酒师:“既然有人不赏脸,那么这杯酒你自己喝了吧?”
      “你请客?”调酒师冲着他暧昧的笑笑。
      纪柏年点点头。
      调酒师端起酒杯,就要往嘴里灌,可是一双白净的手却忽然伸出来了,抢走了那杯酒,晃动的酒杯,洒出了几滴液体,落在吧台上。
      “不可以,这杯酒是我的!”
      少年等着调酒师,就像是一只护食的小受一样。
      分明是两张不一样的脸,可是眼前这张脸,却在某一个瞬间,诡异的和叶栩的脸重合了。
      ——不可以,这个位置是我的。
      就在不久以前,叶栩也用一模一样的表情,说过相似的一句话。那时候,他有了新宠,他宠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是宝,就是一切,只要是那人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包括饭桌上,他左手边的位置。
      道上有一条规矩,左手边的位置,一是不能给外人,二是不能给无用之人。但是,任何规矩,他都是不看在眼里的,所以,那时候他的新宠既然提出来了,他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可是,他养大的那个小狼崽子,却抗议了,给出的理由,竟然不是那些规矩,而是“那个位置是我的”。
      那是叶栩第一次违抗他,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的不悦,他将叶栩带回来的那一天就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我能够给你所有的一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给的起的。对于纪柏年来说,这不过是一句拉拢人心的话,再寻常不过了,可是,当叶栩想要的时候,他却出奇的没有任何的反对,什么都给他了。这简简单单毫无分量的一句话,最后演变成了一生的承诺。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他现在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这些话,竟然清晰的仿佛昨天才说出口的一样。
      这张远不及叶栩好看的脸,忽然让他想起了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与他并肩而立的青年了。
      于是,他伸手将酒再次夺了过来,往吧台上一放,对调酒师说:“帐记在秦暮的名下。”
      不等少年反应,他俯身凑到少年的耳畔轻声说:“既然不会喝酒,就不喝了吧,我带你去喝点好东西。”
      说完,手指在少年的大腿处轻轻划过,还冲着少年暧昧的笑笑。
      一瞬间,少年羞红了脸颊。
      好一副青涩的表情,真叫人心痒痒的,纪柏年暗叹一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