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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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方兰生与百里屠苏两人是发小，一路从小学相互荼毒——当然这是方某人一面之词——直至大学，这是何等的孽缘才能够不离不弃将近二十年。
两人就读的A大占地颇广，财大气粗地建了十几栋宿舍楼，全是两人间，带厨房带卫浴。两人好巧不巧分进了同一间宿舍。
方兰生小时候虽然厚脸皮去百里家住过几天，却被百里屠苏以喜欢一个人睡为由拒绝了他的“自荐枕席”。入大学了可好了，某人再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他的”登堂入室”了。
方兰生乐呵呵地跟发小同行同住了一个月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他是个精力充沛的，每天晚上在球场嗨完回来都累得跟死狗一样，洗完澡就躺了，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天明，又是一条好狗，啊不，好汉。
直到有一晚，他半夜突然醒来，听见对面床上传来说话声。
他迷迷糊糊想，原来木头脸有说梦话的习惯。正要重新沉入睡梦，百里屠苏突然加大音量来了一句，“你走开！”
……
方兰生睡意全消。
这么义正词严的梦话倒是真符合那块木头的秉性。
此后方兰生还听见过百里屠苏说梦话，不过梦话的内容却越来越令人毛骨悚然。
比如“你别跟着我去上课了，晒多了太阳不好。”
又比如“周末我带你去公墓。”
再比如“要不我养只猫吧，听说猫很适合拿来附体。”
卧槽啊连起来可以脑补一万字鬼故事好吗！
方兰生在球场上操练得更狠了，简直不拿自己当人。这样做的效果很显著，至少他累得再不用半夜醒来听这些有的没的吓死人的东西了。
2.
又过了半个月。
方兰生抱着篮球回到宿舍，浴室传来水声，他喊了一嗓子木头脸算是打招呼，走到自己的桌子旁弯腰把球塞到桌子底下，起身的时候视线扫到对面床上有一团姜黄色的东西。那团东西还在打呼噜。
“啊啊啊啊啊啊！！！！”
方兰生一串高亢嘹亮的惨叫丝毫不用排练就脱口而出，吓得百里屠苏裹着浴巾就冲出来了，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半裸的上身水珠都没擦干。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方兰生，“怎么了？”
“猫……猫啊！！！”
话音未落，这团醒来的大黄猫姿态不那么优雅地从床上一跃而下，啪嗒落在方兰生脑袋顶上，踩得他差点栽倒，接着啪嗒落到木质地板上，在嘎吱作响的地板上伸了个懒腰。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盯着半裸的百里屠苏，踩着猫步慢吞吞走了过去，尾巴高高竖起，示威似的缓缓摇了一下。
方兰生捂着脑袋，也顾不上发火，整个人都方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么方的时候他还抽空开天辟地头一遭嫌弃了一下自己的姓。
百里屠苏弯腰去拎脚边挨挨蹭蹭的大猫，没拎动，只好不管它，望向似乎被天外飞猫砸懵逼的室友，“兰生，你还好吧？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就把波奇带到宿舍，你……对猫不过敏吧？”
方兰生很想咆哮，我特么早知道你要养猫了。现在问题是，这特么到底是个猫呢，还是个什么来路不明的阿飘？
满脑子的弹幕到最后汇成一个心如死灰的“哦”。
……
3.
方兰生觉得这个波奇猫有点问题。
波奇不吃猫粮，百里屠苏吃什么它吃什么，尤其爱吃五花肉，也爱吃百里屠苏做的甜心糕，这种时候方兰生都吃不上几块，这破猫护食得紧，简直能吃成个甜心猫。
波奇不睡猫窝，非得跟百里屠苏挤被窝，那么大一坨，又爱抢枕头，严重影响了百里屠苏的睡眠，他只好又去买了个枕头放床上。
波奇喜欢跟着百里屠苏出去溜达，只是走不了多久就要抱，所以百里屠苏往往散步散不了多久就打道回府了。毕竟这么壮实一只猫，嗯。
某天周末，方兰生亲自下厨炸了一碟子的小鱼干。不管这猫多奇怪吧，好歹也算宿舍成员，投喂一下下也不算什么。
好吧，他才不承认是想跟这猫混熟一点。
这万一是个阿飘的怪猫吃了他的东西，有朝一日作祟起来至少不会一口把他吞了吧？倒是没想过“吃人家嘴短”这个道理阿飘认是不认。
百里屠苏在洗澡，波奇在挠门，锲而不舍。许是挠得累了，又改成扑门。
方兰生坐在一边围观，心想，猫的偷窥癖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
他拿了一条小鱼干引诱了许久，波奇只当没看见，继续与浴室门作战。许久没得到主人回应之后，波奇竟然破天荒喵了一声，百里屠苏终于出声，“波奇，别闹。”
整个猫顿时无比矜持优雅地坐好，尾巴也乖乖盘在爪子周围，跟个暖爪袋一样。
方兰生瞅着现下逗猫有望了，自己先嘎嘣脆地嚼了一条鱼，“好吃的小鱼干，方大厨可是轻易不动锅铲的，你就试试呗？”。
波奇很是鄙视地扫了他一眼。很直白的一个“懒得理你”的眼神。
“嘿！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呢？”
百里屠苏突然打开了门，棉质T恤和短裤还透着一点水迹，大概只胡乱擦了擦水就急着穿上了。靠着门的波奇身子一歪，靠在百里屠苏光溜溜的小腿上。他瞪了一眼脚边这一团趁机蹭蹭蹭的，又瞪了一眼方兰生，“它会一直陪着我。”
这一眼太过复杂太过严肃，导致方兰生一时忘记打哈哈，一句“猫也就能陪你十来年”实在没忍心说出口。
4.
平时百里屠苏跟方兰生的课还挺多的，专业课选修课满满排下来，周一到周五基本是没空出去浪。
由于方兰生的死缠烂打，两人选修课都是一样的，方某人对此振振有词表示可以相互照应。照应是虚的，逃课有人帮忙签到应答才是正经，毕竟再没有其他搭档比百里·木头人·屠苏更靠谱的了。
由于A大素来有期中考试的优良传统，随着期中临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方兰生难得老实地跟着早起去上课，一路打着呵欠抱怨，“教学秘书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一个破选修课排在大早上的连个懒觉都睡不了……”
百里屠苏懒得理他，只是觉得今天的包有点沉得过分了，“兰生，你是不是又把课本塞我包里了。”这事儿方·不靠谱·兰生可没少干，纯属合理判断。
没想这回方兰生炸了毛，“喂喂喂，我可没有啊！这门课书太重了而且净是废话我压根没想带着。”
百里屠苏狐疑地看他一眼，没再多说。
两人到教室时已经有些晚，方兰生想坐到后排摸鱼都没机会了，只好跟着百里屠苏坐到了第三排正对着讲台的位置。
百里屠苏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正要往外拿书，动作突然一僵。旁边的方兰生注意到他半天没动静，台上老师都要开始讲课了，只好戳了戳他，“怎么了？”
百里屠苏若无其事地用力抽出课本，嘴皮子不动地咬牙道，“波奇。”
方兰生愣了，继而趴在桌上埋头闷笑。
这堂课听得是索然无味，方兰生正大光明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睡得死沉，下课铃都没听见。百里屠苏全程神游，波奇怎么从被窝里跑到包里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是待会儿怎么把波奇从包里往外掏……这么说起来都无法理解它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去的……难不成是缩肉功？
百里屠苏在下课铃声中醒过神来。把包拿到桌上第一要务就是拯救波奇，拉链开到最大，整个猫满满当当占据了所有的空间，睡得正酣，鼻头还冒着小泡泡。
这才附在猫身上没多久，猫的破习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百里屠苏都要忘记那个跟了自己多年的欧阳少恭本来是什么样了。
虽然是个来历不明的魂魄，但是怎么看都可以说是温文儒雅、君子如玉。
对着这只睡得四只肉爪和肚皮都露出来的大脸猫百里屠苏生生打了个寒战。
……自己当初似乎出了个馊主意。当时不觉得，现在不对味了。
从这一次开始，波奇每天都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去上课，无所不用其极，连打滚抱大腿这种下三滥招数都使出来了。实在让方兰生目不忍视，好歹有点身为胖猫叔的矜持好吗！
百里屠苏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只默默换了个更大的双肩包。
5.
百里屠苏开始了每天负重带猫上课的日子，不可避免地，班里其他人都知道他们宿舍养了只猫。
男生们倒还好，女生们向来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所以每次一下课就有一堆妹子凑过来投喂。
虽然这只实在跟“小”字不太搭边，但好歹是油光水滑威风凛凛，而且有个优质冷面帅哥主人，啧啧啧。
才过了一星期，波奇原本就圆润的身材直奔着球形去了。百里屠苏很惆怅，但又没办法拒绝热情的同学们。
这天下课，老师刚离开教室，班里的风晴雪就从课桌里拿了一个小饭盒直奔着百里屠苏来了，“快把波奇放了！”
“……”
小饭盒里全是五花肉，看起来色泽非常诱人，香味也比较中规中矩。各路零嘴波奇倒是吃了好几天，第一次有人投喂纯手工制作的猫食。
原本刚从睡梦中醒来还眯着眼的波奇顿时清醒了，矜持地喵了一声，慢吞吞迈着猫步过去开始例行加餐。倒是看也不看其他妹子贡献的零嘴了。
当天晚上波奇什么都没吃。百里屠苏以为是五花肉吃腻了，也没管它，结果第二天早上去上课波奇破天荒地没有缠人。
就是再粗心也觉得不太对劲了。
波奇整天蔫头耷耳的，虽然硬撑着吃了点东西，但转头就吐，才两天就瘦了一大圈，眼睁睁从一个月半王求瘦成了胖球。
“来，波奇乖，张嘴……”
方兰生看着百里屠苏拿着一个小勺子试图给波奇喂水，神情说不出的温柔体贴直让人浑身发麻。这猫也是有意思，分明已经没力气了，还挣扎着要撒娇，有一下没一下地借着喝水舔人手指。百里屠苏紧张兮兮地喂完水又跑去厨房端了一碗鱼片粥出来。
这下方兰生算是知道猫奴二字作何解了，这两天百里屠苏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二十四孝好主（nu）人（li）吗。”我建议你带波奇去医院看看，不然老拖着也不是办法啊。”
这个百里屠苏倒不是没想过，但鉴于波奇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他也不知道这种正常的做法是否有效。
6.
百里屠苏有点后悔了。
他抱着波奇的手都酸了，但并不想把波奇交给这个奇怪的大叔。
大叔脚边围了好几只圆滚滚的猫，乍一看简直跟波奇不相上下。这些猫“喵呜喵呜”一个赛一个的粘人，大叔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幸福的陶醉表情，抽空看了一眼百里屠苏怀里的猫，很自信地大手一挥，“你把它放我这儿，三天就还你一只活蹦乱跳的。”
乱跳倒不用，波奇这型号的估计也跳不起来。百里屠苏最后胡噜一把波奇的毛，交了治疗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宠物医院，把波奇虚弱的喵嗷声抛在身后。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跟他分开。
小时候怕得很，觉得委屈不甘凭什么自己要摊上这么个撵不走驱不散的阴魂。到后来渐渐习惯，将对方当成了陪伴。这个秘密从未有人可以分享，他也练就了一张八风不动的面皮，俗称面瘫。
三天的日子简直难熬。
百里·新晋猫奴·屠苏坐立不安了三天，一下课就直奔青玉坛，没错，那个宠物医院的名字就是这么……圆润。
“你的猫已经痊愈了，”医生大叔抱着睡着了的波奇过来，一手轻轻地给波奇顺毛。
“谢谢雷医生。”
百里屠苏伸手想将波奇接过来，不料雷大叔抱着猫让了一下，“百里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见百里屠苏不作回应，就干脆简单粗暴单刀直入了，“我非常喜欢你的猫，不知你是否愿意忍痛割爱……当然，价钱我出得起。”
“……”这人脸皮真够厚。
波奇虽然月半了些，人缘还真是一点不带差的。
雷猫痴还不死心，继续叨叨叨，“波奇在青玉坛肯定会过得非常滋润的，好吃好喝不用说了，我可以给它组建一个大家庭balabala……”
百里屠苏看看雷医生脚下那一群圆润的猫，脑内了一下波奇站在中央带着它庞大隆重的后宫团雄赳赳气昂昂奔向小鱼干的画面。觉得脑仁有些疼。
直到百里屠苏抱着波奇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雷医生扒着医院大门不死心地朝他喊“我的大门永远为波奇敞开！”
波奇在他怀里打了个喷嚏，终于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舔了一口他的下巴，把脑袋搁到了他颈窝里。
这个欧阳猫恭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以为是个猫他就不忍心揍它了吗。
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下过手。
百里屠苏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