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爱年年》湜沚

13、第十三章

　　商愿狡辩：“我，我气色好。”说完，瞪了常钦一眼：“我去洗澡了。”

　　她闷头往卧室的方向走，进门后想了想，咔哒把门反锁了。

　　咦，那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常钦的卧室里？

　　她啧啧，走到床对面的落地窗，推了一把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纯黑皮沙包。

　　常钦打篮球她是知道的，以前常去篮球场看，却没来听说过他还打拳。

　　简直难以想象。不管是高中时，会把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让人不能不敬而远之的学霸，还是现在这个商务严谨的精英男，很难想象他面目狰狞，汗水挥洒，狠厉出拳的模样。

　　她又推了一把那个沙包，看着它在空中转悠转悠。

　　年轻时候真的蠢，对一个一点也不了解的人也能喜欢得要生要死。

　　她溜达过衣帽间，正要进卫生间。突然一个顿住，想起还没拿睡衣，推开玻璃柜门。

　　从浅到深，一整排的衬衣。

　　她猜睡衣在旁边的抽屉里。一拉开，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黑色、深蓝色、深灰色。看样子都是平角的。

　　她气定神闲关上抽屉，脸上却热得如同火烧火燎。

　　她告诉自己，这事就天知地知。

　　找到睡衣之后她溜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哗啦啦，流水连续不断地打在马赛克上。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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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钦听见了模模糊糊的水声。她在洗澡了。洗澡时肯定是不穿衣服的。

　　就一个念头，他的脸瞬间涨红。

　　商愿正在他每天洗澡的淋浴间洗澡。

　　他再也坐不住，站起来，去冰箱拿了支啤酒走到阳台上。黏腻的热风吹得人更难受。

　　他用牙咬掉瓶盖，灌一大口。冰凉的液体让沸腾的身体渐渐冷静。

　　从45楼往外看，几乎将江城的地标一眼望尽。很多人在这个城市待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看到它的这一面。

　　常钦轻扯嘴角，笑了一下。在外人看来，他和这个大楼一样是江城成功繁华的标志。可是在他自己看来，他也像这座楼一样，冰冷，孤单，高处不胜寒。

　　他又灌了一大口啤酒。突然感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张恒率发来的消息。

　　“已经约好明晚跟国资委的领导一起吃饭。”

　　他迅速编写消息，告诉张恒率转发给赵伟宁，请他明晚一起参加。赵伟宁是CFO，天天在他面前哭穷。

　　能不哭吗？

　　上万人的顶尖制造业公司，利润率不到20个点。想实现技术突破，研发需要的投资远超过现在的盈利收入。上市融资是唯一的路。

　　他从美国回来时，知道难，不知道这么难。

　　国际局势不稳，美国那边技术封锁，原材料封锁，下一台光刻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就这个位置，还有无数人盯着。前任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在公司嫡系无数，他要推个事情，流程繁琐，关卡层层。

　　“我给你把被子拿出来。”

　　常钦一转身，看见商愿整个人都在一团棉花样的被子挡住，像大包子里探出个小头。

　　常钦莞尔，很想上前揉揉她的头发。

　　隔太远，商愿看不见他的表情，见他没说话，放好被子又解释一句：“我在衣柜里看见这些，猜外面没有，所以……”

　　常钦这才看见商愿全身。上身是他的T恤，宽宽大大，露出天鹅般颈项和锁骨。下身……

　　他调开脸，下身应该是没穿。

　　他的裤子她怎么可能穿得下？

　　他警告自己不能偷看。可是脑中不自觉幻想出她一双白生生的玉腿近在眼前。突然冒火：“不用你多管闲事，你赶紧进去。”

　　商愿气死，觉得好心当成驴肝肺。一气之下重新抱起被子，咚咚咚回去了。

　　老板和员工是平等的好吗？！

　　借宿的房客和房东也是平等的。

　　咔哒一声她又把门反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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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商愿按时醒来，洗漱换好衣服出门，打算客客气气向常钦道谢。没想到走到客厅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沙发上平平整整的，从靠垫的平整程度甚至分辨不出昨晚是否有人睡在这里。

　　她一转身直到看见玄关鞋柜上留着一张纸条：

　　“不要随随便便跟男人回家。”

　　商愿才明明白白地生气了。

　　她想起自己包里有小笔记本，哗啦撕下一张，拿笔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放在常钦的纸条上方。

　　“男德第一条，不要随随便便带女人回家，尤其不要主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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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乔庭的消息的时候，商愿才反应过来她很久在公司没看见常钦。

　　不过这也很正常，老板嘛，应该是有许多外部事务要处理的。

　　她盯着手机，想着怎么回复乔庭。

　　芯通和高恒的合作正在顺利推进之中。她和刘爽一齐带着高恒的CTO参观了公司和园区，又后续拉过几次会，介绍芯通的技术水平，了解高恒的产品需求。

　　好不容易从CTO嘴里撬开一条关于产品信息的缝。

　　原来高恒正在设计一款10nm的高端产品，要用在显卡上。

　　10nm的市场几乎被泰顺垄断。芯通为10nm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但尚未量产。

　　层层上报以后，常钦明确回复一定要拿下这个单。

　　商愿跟着李珺和销售、研发没日没夜地开会，终于确定下测试片的报价，发给了高恒。

　　为了给高恒的测试片争取排期。商愿沟通了不下五个部门，说好话、撕逼、找领导，各种手段齐上阵，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简直升华了。

　　因为在芯片行业，设计阶段的芯片要经过多次测试调试才确定最终设计方案，而代工厂的机器早在上一年就已经把所有测试位置排期出租。高恒在等泰顺的排期，而芯通想虎口夺食，就势必要提前安排。如果让高恒插队，那商愿的同事负责的产品就得推后。一推后，涉及到向甲方交代、内部部门合作诸多环节。

　　职场上，所有恩怨不外乎利益。

　　最后人家愿意让步，是商愿主动找李珺，由领导出面保证觉不影响他的绩效考核。

　　现在，就等乔庭那方的最终结果。

　　乔庭发来的是一个问题：“流片的话，你要不要驻厂跟着？”

　　这到底通过了还是没通过？还是在考虑？

　　回复得太俏皮是不是显得不够严谨从而削弱通过的几率？

　　商愿的眉毛往下一垮，变成一个八字。

　　又揣摩了一番乔庭语气，想起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决定大胆发言：那得看我们的报价通过没通过呀~~

　　那边发过来一张渣女的表情包，配文：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乙方

　　商愿回过去一张爆哭的美少女战士。

　　终于收到确切答案：“过啦过啦！”

　　商愿坐在工位上，高兴得双脚悄悄在地板上跳踢踏舞。

　　“那你问我驻厂不驻厂干嘛？”

　　“噢，过两天我生日，怕你扎根郊区没法参加”

　　“乔总的生日，我入土了都得把棺材板掀开”

　　她立刻汇报给李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同时抄送常钦。想了一下，把已经@好的名字又删掉了。

　　倒也不是因为常钦那爹味浓重的纸条，而是因为职场嘛，越级汇报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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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漫长的夏天终于要进入尾声。没有空调就睡不了的日子已经结束。

　　商愿拖着一只包角的行李箱来到芯通位于远郊坪山的厂区。

　　高恒的流片正式启动，为了方便沟通，她申请驻厂一段时间。本来打算先去宿舍放行李，没想到负责接待安排的同事不在，就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办公楼。

　　她先找对接的工程师傅工。当时为了排期，她在电话里和傅工沟通过好多回，这回是第一次见面。

　　果然和电话里给人的感觉一样，实在好说话。

　　倒是傅工吓一跳。早在电话沟通阶段，他被商愿吓出过阴影。

　　他甚至已经帮商愿做好个人画像。三十多四十，单身，短发，总穿五颜六色的西装，化妆化得眼圈青黑，嘴唇嘛肯定涂得血红。最重要的是，利字当头，一切朝钱看。

　　没想到，竟然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也不化妆，看上去像刚毕业没多久。

　　他立刻陷入自我怀疑，到底是现在的小姑娘不得了了，还是他离小姑娘太远，不懂这个世界了？

　　傅工先给商愿介绍了一下排期进展，没想到商愿听完之后问题一个接一个。不仅问了高恒的产品相关，还问了更多10nm的不同产品生产制造，像是要通过这一下午把10nm吃透一样。

　　六点到，傅工暼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变动，立即关机告诉商愿：“我家远，得早点走，有问题明天再讨论。”

　　商愿也不愿意占用别人的下班时间，又想起自己还没办入住，拖着箱子去行政办公室拿钥匙。

　　行政正要去食堂，见商愿到得晚，满脸不高兴。一边翻系统，一边嘟囔着抱怨。

　　“哎呀！”

　　商愿吓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普通宿舍都没了。”

　　完了！商愿心想这会儿折腾回市区两小时，明天过来还要两小时。她看一眼旁边的大箱子，更绝望了。

　　“噢，不过高管宿舍那边还有空房间。”

　　商愿冲口而出：“我可以住吗？”

　　行政像看傻子一样给了她一个怜爱的眼神，反问她：“你说呢？”

　　商愿讪讪。

　　行政倒突然有魄力了：“算了，一晚应该也没得事的咯。”

　　商愿的感激无以言表，一边道谢一边保证明天就换到普通宿舍去。

　　她拿了钥匙，拉着箱子走在铺了地毯的宿舍楼道中。其实员工宿舍和高管宿舍在同一栋楼。只是高管的在顶楼。

　　她仔细看着门牌号，心想这地毯质量挺好，一点脚步声也听不见。

　　608，到了。她拿出钥匙，刚打开门，还没来及看见房间里长什么样，就听见一个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商愿一哆嗦，心想完了，从背影就辨别出我不配住这里了吗？

　　她转身，竟然是多日未见的常钦。一时嘴比脑子快：“我可没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