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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卷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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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居。
顾绵泽将白猫放在地上,拍了拍白猫的大长尾巴。
白猫懒洋洋地弓了弓背,轻轻叫了一声,便往院子走去了。
“大堂兄,你就这么简单地让她走了?”顾绵泽收回目光,转过身,走到坐榻旁,挨着楚夜坐下。
楚夜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用手指勾住紫玉的挂绳,盯着那块紫玉,眼神还是那般冷漠,仿佛被冰霜浸染。
顾绵泽见他看得专注,瘪了瘪嘴,没有再说话。
他虽然是楚夜最亲近的人,但对他而言,楚夜的眼睛永远那么漆黑幽静,永远猜不到心中所想。
片刻后,楚夜忽然眉心一拧,发狠将紫玉摔在几案上。
“大堂兄,怎么了?”
“难怪她这么痛快把玉交出来,这玉在她手上,已经认主了。”
楚夜的眉眼绷得很紧,目光一如平时那般深沉,只是眼角多了几分讥诮。
顾绵泽想,大堂兄这是动怒了。
“这丫头如此不老实,要不,我代劳,好好教训一下她?”
楚夜的目光依旧不知在看着何处,盯了一会儿,才冷笑一声:“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搞什么花样!”
见楚夜如此笃定,顾绵泽自然是信的。
但今日表面上楚夜夺了玉佩得了上风,实际上占便宜的是阿池,不但没有损失玉佩,还在侯府住下了。
“大堂兄,其实我觉得这女人还不错啊,就是脸蛋普通了点,身段普通了点,性格普通了一点,别的都挺好的。”
楚夜白他一眼,“这还不够吗?”
“唔……”顾绵泽没意识到楚夜是在抢白他,反而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至少,她的出现,让今天变得没那么无聊,不对,是变得有意思!”
楚夜不置可否。
“大堂兄,你说,她怎么那么干脆就把无双紫珏交出来了。是真的想跟你解除婚约吗?”
楚夜依旧没有吭声。
顾绵泽想了想,又笑道,“她连你都看不上,要知道神都多少家的闺女名媛,天天盼着能被你看上一眼,她倒好,跟你对视了这么久,居然没被你迷倒。”
楚夜哼了一声,“你怎知她没被迷倒?”
顾绵泽眼睛动了动,“难道说,她今天主动交出玉佩,是想对你玩欲擒故纵?假装对婚约好不在意,显得自己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借机引起大堂兄的注意。”
楚夜没有作声,不知道想什么。
“又或者……”顾绵泽拉长了声音,略略弯着腰,转到楚夜目光方向,郑重其事的说,“她不是欲擒故纵,是真的对大堂兄没有兴趣!”
“滚!”
楚夜终于看向了顾绵泽,一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了过去。
顾绵泽飞快地从坐榻上跃起,哈哈笑着,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阿池在侯府的膳堂吃了一碗面。
但这一碗面却不是三川镇客栈里的面可比较的。
盛放面的瓷碗温润圆滑,汤是火候熬足的骨汤,白得没有一丝杂质,面条平平整整地躺在面汤里。
旁边还放了三个碟子,盛放着葱花、肉沫和酱料。
阿池闻着香味,将碟子里的东西全部倒进面碗里,拿着筷子将面条搅得天翻地覆,然后连面汤一起吃得干干净净。
“池姑娘,院子已经打扫好了,冯管家请您过去瞧瞧。”见阿池吃喝完毕,旁边的小仆上前恭敬说道。
阿池随着他,又回到了小院门口,暗叹侯府的人手脚真快,这才一会儿功夫,院门上便挂了一块牌匾:海棠苑。
还是冯叔想得周到,不挂上一块牌匾,只怕往后所有人都会说她与犬同住。
走进院子,难闻的气味也消散了许多,又用了些重香料压了压,虽然闻起来还不怎么样,但比起先前已经是好了许多。
“池姑娘,今日时间仓促,院里的家具,你先将就用着,我明日再遣人来换。”
旺财从前住在这院子里,没少霍霍房里的家具,那些上等的木材上全被烙上了深深的划痕。
“无妨。”
“池姑娘,我一会儿选两个伶俐的丫头过来……”
“不必了,我不习惯不熟悉的人在身边。”阿池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过几日,我家下人会过来。”
“好。”
冯叔没觉得意外,小侯爷也是不喜欢很多人在近前伺候的。让冯叔觉得意外的是,这一个小小的巧合,让阿池和小侯爷多了一个共同点。
偶然,只是偶然。
冯叔想着,便带上了海棠苑的门。
“终于走了。”泥土里传来了闷闷的少年声音。
阿池只是一笑,进了当中的卧室。
无伤从土里探出来一个脑袋,跟在阿池飘进屋子里。
房间里的家具还算齐整,虽然桌子椅子柜子都还有旺财的爪印,但床铺显然是新摆放进来的,棉被和枕头还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正当中摆着一架坐榻,跟楚夜屋里的差不多,但雕工简单了不少。
阿池走过去,学着楚夜的模样坐着,闭上了眼睛。
别说,还真惬意。
“阿池,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无伤说的是楚夜放狗咬人又夺走玉佩的事,语气愤愤。
阿池早就知道他生气了。
无伤虽然是鬼怪,但生性温和,因此阿池平时并未将他收在画卷里,而是让他在地里跟着自己。
在沉香居里,无伤一招摔死了旺财,阿池就知道他生气了。
若不然,将狗扔开便是,何须打死。
“你瞧瞧这儿,这跟咱们平时住的地方比起来,算不算是到了仙境?”阿池答非所问,将话题岔开了。
无伤一向心思浅,阿池一开口,他立马便跟着转了。
“那倒是,这屋子虽说是狗住的,倒比三川镇的客栈还好得多。”
阿池颔首。
神威侯府小侯爷的狗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的确住得更好。
楚夜把自己安置在此,实不能说是亏待。
世间的事总是如此,有的人拖儿带女死在路边无人问津,有的人死了一条狗却是天塌了一般的大事。
“阿池,你说过几日有下人要来,是我吗?可是我不想跟那些人说话。”无伤想起阿池对冯叔说的话,询问道。
以无伤的性情以及对阿池的信任来说,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无伤虽然不是鬼,也没有妖气,但他终究不通人情,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神都之所以是神都,而不是帝都,正是这里云集了大楚仙朝最多的修仙者。
虽然天道院的仙师们常年闭关,并不出来行走,但一旦被人或者某人的神器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阿池没有应声,从包裹里取出了那卷残旧的画卷,放在地上,从右往左慢慢展开。
画卷是横着画的,从右往左,描绘着一个又一个的千奇百怪的精怪形象,每一只精怪的旁边,都用小纂写着精怪的名字。
猪婆龙,鬼车,罔象……只不过画卷上的精怪画像,有的栩栩如生,有的却用寥寥数笔勾勒了一个轮廓。
幸好房间够大,能够将整幅画卷完整的铺开。
画卷最左边的上段,写着几个古朴的纂书:百鬼夜行。
这几个字阿池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但每一次见到,都会有一股凉气从心底慢慢浮起。
末了,还有一个褪色的印章,临江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