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15、第 15 章

　　吴留住一面帮吴妹儿捡衣裳，一面咒骂：“这个小霸王真不是东西！哎呀，衣服都沾上了土，白洗了，这么冷的天，还得重新都涮一遍，真是个害人精！”

　　吴小年向其他几个孩子交代一番，就打发他们回家去，听到吴留住的话，又嘱咐她道：“肖劲已经说过不再提此事，咱们也别抓着他放火之事不放。

　　我刚跟大伙说了，回家万万不能给家里大人说起。若是传到他阿爹，肖家村里长那里，他受罚吃了苦头，回头又得找妹儿的麻烦。”

　　吴留住点点头，气道：“真是便宜了他！说放火就放火，真是胆大包天，亏他阿爹还是里长呢。”

　　吴妹儿叹气道：“算了，毕竟是我阿爹先惹得人家，有错在先。”

　　吴小年拿过衣服篮子，隔着吴留住问道：“妹儿，我给你提到河边去吧。”

　　吴妹儿摇头，也不看他，答道：“不必，耽搁了这么久，我得回家做饭了，得空再去涮吧。”

　　三个人边走边说，大部分都是吴留住在叽叽喳喳，一会儿骂肖劲无法无天，一会儿笑那个叫猴子的傻乎乎，吴小年和吴妹儿偶尔接话，倒也热闹。

　　到了岔路口，往左边就是吴留住家，往右边是吴小年家，吴妹儿伸手拿过篮子，对着两人道：“多谢你们呀，已是晌午了，你们家去吧。”

　　吴留住随意摆摆手，埋怨道：“最烦你这文绉绉的行事，害得我爹娘老说我没个小娘子模样！

　　谢啥，我晚些去找你。”

　　说完，连跑带跳地进了家门，嘴里喊着：“阿娘，阿娘，饿死我啦。”

　　远远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答道：“好了，上桌吧！瞧你，就不能慢慢走，非得跟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

　　又听见一个粗壮的男声笑骂道：“疯丫头，獾子都比你稳当！投错了胎，我看是个小子吧！”引得吴留住哇哇乱叫。

　　吴妹儿听得高兴，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起来。

　　现在只剩下她和吴小年，两人好些日子没见，各有各的心事，都有点儿相对无言的尴尬。

　　吴妹儿顿了顿，对着吴小年道：“你家里也该开饭了吧。”

　　吴小年不答话，探手一把抢过吴妹儿手里的篮子，有些气哼哼地，径自在前面走着。

　　两人相伴着长大，从他走路的姿态，吴妹儿就晓得这是他不高兴了。追上去，小心地往他脸上看。

　　吴小年最受不了吴妹儿小猫一样的可怜眼神，缓下脚步，顺着她的步伐小步走，但还是不肯开口说话。

　　自己都示好了，他还是不出声，吴妹儿也有点儿怄气，她一面暗自唾弃自己和小孩子计较，一面却就是不肯先说话。

　　两人默默无言走了大半，到了家门口的大树，吴妹儿板着脸，伸手要提篮子，吴小年紧紧抓住，就是不还她。

　　两个人一个扯一个夺，谁也不肯松手，抢着抢着，慢慢都笑出了声，吴小年轻轻掰开吴妹儿的手，将篮子放在脚边。

　　吴妹儿嗔道：“我还当做你再不理我了呢。”

　　此话正中吴小年心事，他不知如何开口，嘎巴了两下嘴，低下头默然不语。

　　乡下的私塾不如城里正经学堂那样严格，大部分人家送儿郎上学，也不过是求其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如今开了春，学生便要回家帮忙干活，先生也要忙自家的春种，常常一放假就是十几日，只安排了功课让学生自己看书。

　　这些日子以来，吴小年天天在家，做个架势捧着书读得认真，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脑袋里去。

　　开始他因羞愧躲着吴妹儿，哪想到虽是见不到人，却是夜夜要梦到，往往还都是那不堪场景。

　　他越是躲着不见，这噩梦做得越发频繁，吓的郭氏东找西看，有说被吓到了，有说被附身了，吴小年心道，说的还真都准。

　　他暗自寻思，对着未长成的同族妹妹起了这样心思，八成自己生来就是那种乱人伦的无耻之徒，想是改也改不掉了。

　　只怕自己一旦哪日糊涂上来，做出不妥之事，亦或是被人看出端倪，他一个男子，大不了游走四方，可妹儿的一辈子就毁了。

　　于是，吴小年狠下心来，不能再这样了。

　　可处在一个村子，便是见不到人，耳边也常有人提起，吴老娘又怎么骂人了，吴二狗又怎么闹腾了。。。

　　如何能够不想她？若真能说不想就不想，他也不必日夜煎熬至此了。

　　说来也巧，吴小年正琢磨如何说通爹娘让自己远行，恰好近日郭氏接到娘家兄长来信，说是在北关城里站稳了脚跟，问她想不想把外甥送到那里读书。

　　北关城可是大地方！郭氏一心期盼儿子出息，因为乡下的先生学问不行，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本就十分不满，正打算送儿子去镇里的学堂上学，接到此信，犹豫起来。

　　一方面，北关城的学堂和先生自然要比镇里的好上太多，儿子送到那里，学业肯定能有进步；

　　另一方面，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眼睛珠子一样宝贝着，一日不见都难受，若是去了北关城里，可要一年半载才能得见一回了，当娘的哪里舍得呀。

　　思来想去，觉得不去又十分可惜，遂叫来吴小年自己定。

　　吴小年正想如何能避开吴妹儿的一切，闻言自然千肯万肯，郭氏一边不舍抹泪，一边道儿大不由娘，替他收拾起行囊来。

　　因着吴莲娘成亲在即，便定下送完亲后启程。

　　定了日子，吴小年也放下心事来。既然要走，那走之前与吴妹儿多见见，也无大碍了，哪想到吴妹儿又开始避开他了。

　　两人你躲我藏的，今日才算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