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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督促课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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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本该取道玄武门直接回东宫的,可是如今的云晟心情很不爽,连几个时常在身边围绕的世家子弟都没有搭理,便直接回了南书房。
脑海中反复想着白祈瑞这小子如今是躲在凤仪宫还是恩泰宫的西配殿,皇宫里就这两个地方是他熟悉的,别的地方对他这个路痴来说是个绝对恐怖的存在,丢了方向后找都找不回来的。
这样想着,他头也不回的往凤仪宫方向走去。不远处出来寻人的常宁急匆匆的赶过来,“殿下,殿下!”常宁苦着一张脸,可以的话他绝对不想告诉自家主子那个惹祸精等在南书房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手上有皇后娘娘赏赐的果盒,那可是南疆进贡的时令水果,宫里没几人能吃得上,那说明皇后娘娘对殿下的重视,是怎么也不能错过的。
听了常宁支支吾吾的禀报,云晟长舒了口气,这小子还知道带谢礼过来吗?就算是道谢也还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竟然敢从母后那里顺东西。
但是踏入南书房的时候,云晟准备好的话愣是没有说出口。
骄阳渐渐移向当空,天气炎热,整个南书房只有靠窗的锦榻上有几许清风拂过,这样的日子他也喜欢靠在锦榻上处理父皇交代的事情。但是如今一进门却看到常宁口中本该等着自己的某人正趴在小案上睡得七荤八素,就差流口水了。
心情顿时晴转阴了!
祈瑞一直抱着果盒等到现在,早上打了一架,衣服还没有换,满身污泥加破烂,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占用了太子殿下的锦榻。好好地一张榻如今也算得上惨不忍睹了,常宁皱着眉头看着自家主子,目光中满是同情,谁让那个混世魔王是皇后的心头宝呢。
“把果盒拿开,用水泼醒他。”
常宁没敢问锦榻怎么办?反正是内务府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灭掉主子心中的火苗。
一盆冷水浇下,祈瑞瞬间惊醒,挣扎之际脚下一滑没准备的从榻上跌了下来。本就浑身酸痛,如今身子骨都散了。揉着腰爬着坐了起来,这才看见一双绣着团龙密纹的靴子,以及暗黄色太子朝服的衣角。“你……你回来啦?”话毕才想起来造成自己这一副狼狈样子的罪魁祸首,“殿下,你干嘛拿水泼我?”
云晟后退了一步,躲开湿淋淋跟水鬼似的某人,“那张榻脏了,我让人冲一冲。”
常宁哭笑不得,险些没忍住。主子,您还能再睁眼说瞎话一点儿吗?
太子殿下的冷笑话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听见的,身后跟着他不久的宫人一个没忍住扑哧出来,被常宁一巴掌打了出去。
“殿下,奴才去取些冰块来,这里确实燥热得紧。”
云晟瞥了仍旧瘫软在地上的某人,转身对着常宁点了点头,这才让常宁打发了一众宫人离去。
“起来吧,地上很凉快?”
微风从窗口拂过,虽然仍有温度,却还是让祈瑞打了个哆嗦。这家伙也太狠了,这几年对自己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刚进宫那会子,祈瑞要什么,云晟都让着他,自从进了骁骑营,基本上是祈瑞要什么,云晟都不会给什么了。回宫之后依然没什么改变,他家靠山难道对他正处于厌恶期?
被南书房的宫女拖去洗洗干净,换上新衣裳出来的祈瑞走路还是有些不平衡。早上这场架打得相当惨烈,他一向武功烂渣烂渣的,仗着年长去劝架的结果就是差点被打成残废。现在想来,骁骑营那些个虎狼对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过来。”云晟将果盒一一摆开,里面除了荔枝是冰镇过的,其他几样望着都像是刚摘下来不久的,紫红色的葡萄又大又圆,看上去相当的诱人,甜橙蜜桔一字排开,让他这个不怎么吃水果的人也有些惊讶了,这小子难不成捞空了凤仪宫的仓库?
祈瑞略有些踉跄的跑了过去,锦榻已经换了新的,自然不会像方才一样滴水了。他安心的坐下,急忙把手伸向葡萄。只听到啪的一声,白皙的手背上顿时浮出一道通红的印子。
云晟收起折扇,目光瞥了眼扇风的宫人,风向立刻转向了祈瑞。
“这些不是你送我的吗?怎么自己先动手了。”他将折扇放在一边,侧过身子不知道在一个黑黢黢的普通盒子里翻找着。
祈瑞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急忙解释道:“那个……我看你迟迟不动手,就像剥给你吃呗。”
冷哼了一声,云晟伸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这边来,“把手伸出来。”
祈瑞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一边任由云晟撩开长袖,一面用另一只手伸向一旁的冰镇荔枝。
“啊……好疼,喂,你轻点,轻点,哎呦……”
荔枝还没有到嘴边,祈瑞的嘶吼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南书房,外面守着的宫人纷纷摇了摇头,感慨祈瑞小侯爷的命运。自家主子下手未免太不知轻重了,每次都喜欢屏退下人之后收拾小侯爷,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白小侯爷近乎绝望的哀嚎,真是太凄惨了!
“哎……这是什么药啊,沁凉沁凉的,也不疼了,好舒服!”众人眼中被打的半死的白小侯爷此刻正半倚着美人靠,任由太子殿下在他眉脚处揉弄。
当然是好药了,皇上御赐的雪凝露,擦在伤口上绝不会留疤的。
云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要知道那么多干嘛!”
“哦,殿下,你也太小气了,有这么好的药,刚刚为什么给我擦那种疼死人的药?”白小侯爷不满的抗议了,刚才擦药的痛楚那真是非人能承受的啊。加上云晟用力过猛,下手狠辣,他叫的嗓子都哑了。
收起药膏,云晟自顾自的将这不起眼的小药箱子收了起来,背对着偷吃的祈瑞道:“若不下手狠一点,你何时能长记性。”
这句话已经不知道讲过多少遍了,似乎下手再狠也没办法让背后的兔崽子多长颗心眼,依旧这么隔三差五的给他找麻烦,想起来就生气,“祈瑞,你怎么不去找母后帮忙?”这几年似乎都在烦他,仿佛赖上他一般。虽然这感觉还不错,可是一想到因为这小子的存在,母后的目光就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那一丝名为欣喜的火苗瞬间被扑灭了。
“啊?有这事吗?”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太清楚了,只觉得找他解决问题更直接方便,而且随时都能找到。至于阿娘嘛,皇帝陛下占有欲太强了,曾经找的太频繁了,就被偷偷扔出了凤仪宫,这滋味不好受啊。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同情云焱了,因为他也隔三差五的被太子殿下扔出南书房。
云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跟他费这口舌干什么,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南书房里搬来了几盆冰块,染着寒气的风清扫了每个角落的燥热。云晟自顾自的处理今早皇上交代的任务,不再管不远处偷吃还吃得贼起劲的某人。
南书房凉快了许多,祈瑞自然不想离开了,索性靠在榻上眯了一会。
夕阳西斜,桌上那一垒折子总算是处理完了,刚开始处理这些国家琐事,着实让云晟觉得力不从心,这太子还真是不好当啊。吩咐常宁将批阅好的奏折送到御书房,他这才伸了伸懒腰,目光被窗前那睡得横七竖八的身影吸引了。
自己忙得要死,这小子却睡得这么惬意,云晟心中的不满立刻付诸到脚上的行动,一脚将榻上睡姿不正的某人踹了下来。
祈瑞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揉了揉还有些迷离的眼眸,打了哈欠道:“殿下,你醒啦?”
“我没睡。”蹭蹭蹭三根黑线挂下,这个人刚睡醒的时候总是迷糊到让人想抽他的,“天色不早了,我要出宫了,你是留在宫里陪母后用膳,还是……”
“哦,那我也一起吧。”地上趴着的人顿时爬了起来,“我早上来的时候就让车马先回去了,所以……殿下,帮个忙呗,载我一程。”以前还觉得和他住的太近不好,不管是太傅还是师傅都会将同时学艺的两人作对比,即便不说出口,他也知道自己确然不是个好学生。
去凤仪宫请安告辞之后,两人同乘了东宫的车马出宫。马车一路穿越热闹的集市拐进东宫所在的那条街道,路过平阳侯府的时候也未作停歇。
“到了。”云晟率先撩开帘子下车。
祈瑞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马车早已经过了平阳侯府,他急忙告辞道:“多谢殿下了,我先回去了。”这点儿路他还是可以走回去的,也没必要让车夫再送他回去。
“站住。”云晟挥手示意常宁去收拾客房,自己则上前拉住祈瑞,“丞相说太傅交代的课业你还没有交,明天是最后期限,太傅的脾气你也知道的,所以今晚就在我府上的书房里写完那篇论述再回去。”虽然他打从心底觉得这小子绝对是回不去了。
“不会吧。”一说起课业,祈瑞瞬间蔫了,“我最讨厌那些经世治国的论述了,我又不是你,将来又不当皇帝,干嘛要学这个啊?”
祈瑞至今记得当年恩泰宫首席女官的话,虽然并非有意,却还是准确精要的将云晟和祈瑞区分开来了。一个是皇后嫡亲儿子,即便五年不在身边,却也还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更何况云晟还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而他呢,若不是皇后当年记忆混乱时错收养了他,此刻的他哪里还会是什么平阳侯,不过是街头流浪小乞丐一枚。儿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阿娘疼他,什么好东西总是先给他,连云晟都未必有这个待遇,如今却知道收敛了,处处都不能超越云晟的锋芒。
虽然那女官的话不中听,却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他不是皇子,即便他深得皇后宠爱,却还是个养子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学习什么经世治国大道理。
后来那个女官似乎被杖杀了,因为她无意间的话,皇后娘娘让祈瑞和云晟拜在同一个太傅手下学习,连习武也拜了同一个师傅,昭显了她的无差别对待。可从那个时候,祈瑞就选择了调皮捣蛋,对学业都是兴之所至,不喜欢就逃跑。皇后一向溺爱他,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些年要不是云晟的敦促,他估计早就被治学严谨的太傅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