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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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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无边无际的黑暗......
自己好像漂浮在宽阔无垠的海面上,海浪的颜色融进黑夜,看不清。只感到身子一上一下的颠簸,仿佛有一只巨手将她高高托起,又狠狠按下。
咸涩的液体不断灌入口腔,湿淋淋的长发如同浓密的水藻将身躯整个捆绑起来,呼吸渐渐滞重......
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她绝望的伸出手求救,而黑暗中只有无数恶魔狰狞的笑声......
“救命,救命......”罗冰玉急促的喘息着,从睡梦中惊醒。
微微泛凉的白簟席,厚重的红昵布帘子,由于年久失修,屋顶有些残破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缝隙洒下来。
“原来做了场梦......”罗冰玉吁了口气,随即秀眉微颦,“今天是怎么了?恶梦一个接一个的,难道有鬼?”
下意识的,手指探向脖颈。
一枚玉佛坠子,晶莹润泽,如同一团朦胧的月光。
温润硬实的触感顿时让她心安了不少。
微笑渐渐浮现在罗冰玉宁静的脸上。
一直以来,不论发生任何事,她总坚信,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保护着自己,而这种力量,她习惯称之为神。
是啊,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神总会在自己身边的。
何况,这佛坠还是自家的祖传之物呢!据说是祖先做官时用一块珍贵至极的暖玉雕琢而成,俄后还经高僧之手,沾了不少灵气,有它在,我怕什么?
“把它扔了吧,这东西迟早会给你带来噩运!”蓦地,一个冷锐的声音传入耳畔。
她悚然一惊,怎么这种时候竟会想起小枫的话来?
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懂什么?只知道信口胡诌!
可是,他像是信口胡诌的人么?而且,他当时的表情是那样冷峻认真。
虽然只有十三四岁,可他却没有丝毫同龄孩子的天真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成熟沧桑,甚至还参杂几分人类都不应有的冷酷。
那种成熟冷酷的气质,装是绝对装不出来的,倘若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雨,又怎能拥有?
记得第一次见着小枫时,他已奄奄一息,浑身血淋淋,背部还有一道半寸多深,三寸多长的致命伤,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战,小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他到了村口。
醒来后,亦是对自己身世只字不提,身体稍有好转便立即起身告辞。若非小季死缠烂打,竭力挽留,恐怕他早已不知去向了吧?
若非后来有那些怪模怪样的人作祟,他只怕也不会留下吧?
这一呆,便一直呆到现在。
这两年间,自己已将他视作亲生儿子,而小季,早将他当作了亲哥哥。这孩子,虽然看上去待人冷漠,不宜接近,甚至和自己都像隔了层纱,其实心细如尘,尤其对小季关怀备至,将小季交给他,别提有多安心。
这孩子,真是个谜啊。
虽然对他的身世毫不知晓,可他应该是个孤儿吧,不然又怎会在这一呆两年?
平静如水的心顿时像投了颗石子,掀起阵阵波纹。
那么,这枚佛像坠子真如他所说会带来噩运么?它可是祖祖辈辈的传家之物啊!
可是,五年前丈夫车祸去世……
最近两年,时不时有一些怪物作祟,这难道是佛坠的缘故?
我到底怎么了?竟会把一个小孩子的信口之词放在心上?罗冰玉苦笑。
这一想,却再也睡不着了,转辗反侧,还是决定到客厅吹吹风,整理整理纷乱的思绪。
时至子夜,夜凉如水,,虽是夏日,罗冰玉仍保险的披了件薄衬衫,蹬着双拖鞋出了卧室。
经过隔壁房间时,她特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踮着脚趾行至客厅。小枫和小季应该睡得正香,可不能吵醒了他们。
一阵微风迎面拂来,罗冰玉浓密的发丝如精灵般轻盈的舞蹈。
咦,窗子居然是打开的?一愣之下,罗冰玉向窗户望去,却大吃一惊!
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倚窗而立!
“ 小枫…”她脱口轻呼。
身材修长的少年侧转身,看到她,表情仍然是淡淡的:“阿姨。”
“这么晚了还跑这来?”罗冰玉关切地看着他,“不去睡么?”
“睡不着。”言简意赅。
“真巧,我也失眠呢,”对于这种回答,罗冰玉早已见怪不怪,微笑道,“一睡着就不停的做恶梦,心神不宁。”
小枫淡淡一笑,并不答话,英俊冷漠的面容上却平添出几分忧虑。
“怎么了?”罗冰玉毕竟是女人,心思细腻,立时发觉出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
虽然是夏日,室内的空气却好像被霜凝住了一般。
这孩子,有什么心思总瞒着不说。
罗冰玉叹了口气,侧着头凝视他,月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漂亮:头发短而整齐,眼眸乌黑深邃,眼眶略显凹陷,鼻梁挺直秀气,下巴轮廓分明。既深刻明朗,又不失柔和。
其实,她不得不承认,小枫视他见过的最英俊的少年,英俊的有些过分。
这孩子,就是冷了点,村里也有不少女孩喜欢他,他就是硬得象块冰。
仿佛察觉到对方神情的异样,小枫转过头来,正对上一双充满疼惜的眸子。
心,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那是……母亲才有的眼神!
多久了?自从母亲去世,多久没有人这样看过自己?
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早已无暇顾及他人的目光。
一直以为,那样的眼神,将永远封尘在记忆中。
两年来,他曾被一双眼眸深深震撼过,任何见惯了鲜血和死亡,任何杀人如麻,视生命如草芥的人都将震撼于这样一双眼睛,单纯明净,不沾染一丝罪恶的阴影。
拥有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小季。
而罗冰玉的眼神,是温和的,疼惜的,溢满深情地,那是一个母亲面对孩子才有的眼神。
其实,他一直很疼爱自己的,两年来,不知有多少次,望着她的背影,那两个神圣的字眼在脑海翻滚,呼之欲出,可是,不能够,自己只有一个母亲,永远的母亲。
这一次,也不能够……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怕一张口,那两个字眼便会不由自主的逸出。
望着他僵硬紧绷的五官线条,罗冰玉暗暗叹息: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小季呢?”似乎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罗冰玉随口问道。
“还在睡。”提到小季,小枫神情立时柔和了许多,唇角似乎也染上一丝笑意。
“哦,”罗冰玉立时发现自己是明知故问,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伙,一挨着枕头就睡得像只死猪,怎么喊也喊不醒。”
“小孩都很能睡。”小枫微微一笑,紧绷的线条一瞬间舒展开来,冷酷立时化作温柔。
小孩子?罗冰玉苦笑,虽然相差不过三四岁,但小季在他眼里恐怕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一个像水晶,单纯见底;一个似云雾,难以捉摸,变幻不定。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啊。
窗外的夜空像一方巨大的墨蓝色绒布,一弯新月悬挂在遥远的天边,如同一抹雪青色的刀刃,割裂黑夜的阴沉死寂。
“今晚将有一场浩劫。”凝望着清亮莹白的月牙,小枫的表情突然有些萧索,唇间的字眼却异常冷厉。
罗冰玉心头一阵紧缩,这样宁静的夜晚,他怎能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
“别乱说话。”罗冰玉喝止他。
“你自己看吧。”小枫并不争辩,伸手指向遥远的的天际。
“什么也没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罗冰玉眯起眼睛,费力观察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不仅好笑的摇摇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喜欢装神弄鬼?
“再看。”手指正对月牙。
银白色的弯月上,赫然映出一个黑点!如同溅在白纸上的一滴墨汁,突兀,显眼。
然而,令她惊讶得还不止这个,那黑点竟似活的生物般,不断膨胀,扩大,移动,起初只是绿豆大的一个点,眨眼间便生成铜钱大小,再一个瞬间,整弯月亮都遮没了!
眼前好像有一台无形的摄影机,镜头不断向黑点摇近,摇近……
“这是怎么回事?”罗冰玉惊愕的盯着眼前的场景,失声道。
“很明显,”小枫的语调仍是波澜不惊,眼里却涌现出无限杀机,“魔人将至。”
“魔人?”缓缓念出这个可怕的词眼,罗冰玉的声音有些发抖,心头更是因为恐惧而微微泛凉,怎么可能,萝蘅村,一直以信神信佛闻名的村子,怎么可能会闯进那样可怕的生灵?
不由自主地,手指又轻轻握住了胸前那块洁白的暖玉佛雕。
“没用的,”小枫淡淡扫了佛坠一眼,“或者说,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会招来魔人。”
你是说它是不祥的么?不可能的,它是我们祖祖辈辈的传家之物!说什么也不会丢弃!罗冰玉嘶声力竭,越发握紧了那块玉。
“其实,与神有关的一切都成了不祥之物,”小枫凝视着急速移近的黑点,脸上神情愈发落寞,“神已无法庇佑你们,招来魔族的是你们的信仰。”
“可是,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自己的信仰!”罗冰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申请愈发坚定,“无论在何时,在何地!”
“所以我也会护住萝蘅村。”出乎意料,小枫并没有反驳她,只是淡淡一笑,手指却逐渐捏紧。
“妈妈,枫哥,你们都在啊。”身后飘来稚嫩的童音。
“小季,”罗冰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就醒了?”
“早醒了,”小季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满的扁起嘴,“枫哥溜出去没回来,我还以为他被怪物抓去了,原来在这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