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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指哪打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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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赤面鬼,就是“魑魅三刀”之一的柯巧,那么这两人便是“青面鬼”茅青,和“黑面鬼”刘玢了。
顾屏水知道这园中客人,也有不少江湖人士,但因守秘甚紧,也无从知道有些何人。此刻,柯巧露了相,“魑魅三刀”也透了光,想来应该是此处第一个暴露身份的人了。
思索着,又看向展白。刚才听白兔说话,似乎乌鸦与这三刀早有过结。那三人在江湖上不算上流人物,但名号也有点亮响,不过多是横行蛮理的牌头,是以仇家不少。今天在这遇上一个,也不多么稀奇,只是不晓为的何由?
正好奇着,那边茅青开口道:“冤家路窄?怎么,莫非是熟人了,哈哈那倒是好,新仇可以搭着旧账算。说吧,哪条道上,哪个名号?”
白玉堂嘻嘻一笑,走到展昭边上,说道:“那年礼堂一起吃酒,磕断的牙拌着鳖汤喝下,这窝囊气全江湖都闻见了,鬼老爷们自个儿倒给忘了。”
四面随他话一静,旋即乍起一声怒吼。
“好哇!是你!呜哇哇……”
柯巧大叱一句,猛的扯到伤口,又呻吟着捂住嘴巴,指着展昭吸吸嘶嘶的道:“嘶,原来是你,嘶,天涯无觅处,得来……嘶不费功,今天老子定要报此仇嘶!”
骂着就要冲来,却被茅青用话阻下,“二弟莫急。”
他道:“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曾说过与你一同记着,今日也会与你一起结清。你受了伤,让我来!”
“大哥,还有我!”刘玢也一举刀说。
“好!好!”白玉堂哈哈一笑,“三年一账,等的长毛,狭路相逢,伸伸腿脚。”
说着,朝后越出两步,抡了抡左拳,与展昭道:“嘿,我的手我的脚,该先伸哪一只呢?”
方才,展昭先打柯巧的嘴,只因厌他污言于白玉堂,后破他面具,是因要确认其身份。其实,并非真知白玉堂心思。只是,那会儿两人整好想到一起,于是恰恰好通了一双灵犀。
展昭本来也未有所料,但现在看这白鼠跃跃欲试的样儿,似乎自己真有猜中,不禁生出几分的窃喜。
他晓得,白玉堂这样说,不过是怕自己又阻止他,如此故意搬出这笔旧账,自己非但绊不了他的事,还不得不去应战,是他白爷的好算计。
可实际,他并不打算与他顶对。此时此刻,反而莫名想当一当他的手脚,看着他举起的拳头,若有所思。
这时,茅青乘他闪神,已扛刀越来。白玉堂忽而大叫:“对啦,我的手我的脚,先去折了他右臂!”
展昭微微一笑,竹枝前刺,飞身迎上敌袭。他听着白玉堂的话,招招都朝着茅青右手打。
枝条虽无锋,没有剑的杀伤之力,但招快式疾,厉比青电破穹,狠若骤风扫地。二人战了一阵,茅青的刀始终近不得他身。
胶着之中,枝尖腾的一进,刺在茅青虎口,他穴上一痛,臂腕腾现酸麻,刀势因而一收。展昭借机舍枝换手,叼起竹子拂掌去擒他腕子。
茅青大骇,心想着白玉堂那句“折他右臂”,慌忙出左掌去隔他这招,力图护住右手。孰料,展昭的掌风却蓦地转向,拍在他左臂,跟着另只手追来,掐住臂骨猛力一拗。
就听“噶啦”一声,茅青的手骨已断。他啊啊叫了两声,被展昭一把摔开,惨白着脸,坐在地上道:“你……你……”
展昭拿下竹枝,甩了甩道:“你想说,‘讲好的右,怎的耍赖成了左?’嗨,兔大仙嘴里说的‘右’,可心里想着‘左’,我自然是捏左边了。”
侧目看看白玉堂,问:“是不是呀,兔大仙?”
适才,白玉堂抡起左拳,却口说右臂,就是暗示展昭耍一个心眼。他这么做,也确定不了那人能否会意,但刚刚瞧他所做,又听他所问,竟然真将自己的意思,通悟的点滴不漏,不由得意外的极,也欣喜的极。
欢畅的叉腰大笑,乐道:“对的对的,我的脚我的手,真正好用的很,哈哈哈!”
这笑在阔大厅中,波传如浪,好像把“魑魅三刀”的当下丑状,全播给每一个人看。黑面鬼刘玢不能再忍,高吼一声,亮出刀来。
“啊啊啊,不要太得意,吃我这一刀!”
他高喝的同时,一脚揣在桌子,厚重的梨木圆桌瞬间飞起,呼呼旋着撞向展昭。后者腰板微微一压,身体稍稍一个偏闪,已轻松的避过,那桌子重器便擦过他,朝侧后冲去。
白玉堂的衣角呼的翻动,身周的气流因横闯的大物,而剧烈摆扯。但他的人却不急不躁,优雅的背起手,脚下轻轻一纵,直跃到了空中。
他如一柱白烟,轻缈无重,木桌却似一头闷牛,莽行莽撞,可当那白烟落在桌上,它的粗鲁却一刹矜束,竟成一只听话的磨驴,在他足下如水车周转。
这场中的人,有见过旋转的车轮,有赏过以足蹬物的技耍,但头一次瞧这凌空踩桌的本事,抑不住发出阵阵喝彩。便是顾屏水、龙怀曼这样的武者,也连连赞目钦叹。
突然,白玉堂足尖踢在桌面,双腿劈展如白鸟撑翅,又向上纵了几尺。圆桌随力躺下了身,飞转着往下沉去。待它着陆的当时,白鸟也恰好飞下,盘起腿坐在了上边。这桌和人,都没发出一丝声音。
白玉堂拍拍桌面,爽亮的笑道:“哈哈哈,好好好!看戏需上好座,好座才生精彩。来来来,戏局开起来!”
其实,哪用的着他说?他屁股着落时,那边的刀与枝已斗在了一起。
刀光霍霍,竹枝啸啸,一招来时险如潮,一式去时凶似涛。可也没有白玉堂笑的猛,叫的响。
“哈哈哈,这一把拍的漂亮!”
“哦呦,差点断了根毛……”
“乌鸦头,给爷好好打呀!”
“对,对!就这样,对着右边,再捏噶嘣嘣的一个脆!”
……
他兴高采烈,笑与话都飞扬着趣兴的快乐。展昭听在耳里,手中剑招挥的愈来愈凌烈,觉得这畅快的笑,宛若最激昂的战歌,叫他战意勃发,竟感觉从未打的这般痛快淋漓过。
刘玢本就非他对手,当下在此汹涌攻势中,早濒临崩溃。心中害怕也被折断骨头,因有前车之鉴,危机关头死死护着左手,以免落个和茅青一样的下场。
展昭见他右面空门大敞,便扑身探手,一记“枯藤绕木”,缠住他右臂猛的一拖一折,“噶啦嘣”!第二声骨响随即升起在堂中。
“啊啊啊!”刘玢惨烈大呼。
“给我走!”
展昭大力一抛,将他用力丢开。刘玢在地上打了个滚,满眼血红的望回来,却除了呼疼不敢说其他。
展昭道:“你以为还是左边么?啧,同样的套路怎会用两遍?蠢货!”
白玉堂在后方噗嗤一笑,大喊着“对哉,妙哉!”。展昭闻言生喜,转过头问:“兔大仙,可如你所想吗?”
这一仗,白玉堂虽然未动上一下,但展昭几番御敌,不但极合他心思,也顺着他意想,纵使他没出一手,却仿佛也身在战中,以展昭之手化招,用展昭之脚退敌,宛若亲身大战了一场,这时竟有说不出的畅乐。
故而早记不得其他,只随满心愉悦坦率的说:“全中我意!”
展昭哈哈大笑,直觉得浑身快爽,随手丢掉竹枝,方要再回一句,就听有脚步声靠近。移目去看,原来是几个山寨的寨徒。
几人走到近前,那头目模样的做了个礼,说:“几位爷都不是新来的客人,当知这园子的规矩。戴了面具便是按下身份,不管各位在江湖上名多重,仇多深,到了此地都需暂搁一旁。如若硬要凭性生事,那么可别怪小寨无礼,要开门逐客了。”
柯巧一见管事的来了,疼痛好像顿时缓轻,口条也快了不少,道:“几位,这里的人都看见了,是他们先挑的事,坏了你们的地规。”
白玉堂邪邪一笑,从桌上跳下,向几人长拱了个手,“嘿嘿对不住,给贵寨添了吵闹,是我错啦,我先赔理。”
他大反常态,居然不怒不闹,瞧的展昭大为稀奇。心中正自犯疑,他已从另张桌上,取过一只酒壶,抓着摇了摇,说:“我呀,这就给柯大爷奉杯赔罪酒,请他消消火气,撑撑肚皮,原谅我的罪过,解散今次的怨结。”
“嘿,我的手我的脚。”他道,“喏,还不给柯大爷送去。”
酒瓶随话飞来,展昭伸手一截,握进掌中,面神却登时微怔,但旋即正起神色,依样也把着瓶子晃了一晃,才道:“借酒解忧,用酒化仇,来来来,我敬上一杯。”
说着,瓶子向柯巧戳去。那赤面鬼见他俩态度大变,正是满头的雾水,可心中却毫不领情,就要开口讥讽。
哪里料得,嘴巴刚刚张开,瓶中的酒已泼了进来。跟着,一股滚热肆虐在娇嫩口腔,宛如吞了滚水一般。原来,这酒传递过来时,经了展白两人两次内劲的加温,早已是熨的火烫。
“啊!!”
“啊啊啊----!”
“哈哈哈,乌鸦头快逃呀!”
撕心的惨叫声中,扬起白玉堂明亮的笑,还有他轻捷的白色身影,如一抹急云般,朝门口掠去。追在后头的,自然是那团漆黑的乌影,一前一后,不舍不离,直至消失在众人眼中。
黑与白奔逃出好长一段,直到接近林边,才双双停下了步子,头抵着头笑在一起。
白玉堂笑的喘气,实在没力气了,才缓解下激动,一抬头看见自己与展昭的样子,忙的收起笑声,把身子一转。
心里直懊恼,怎么一高兴就忘了形,和他凑到一块儿去了。哼,好鼠与官猫不两立!便飞身一蹿,朝林中奔去。
展昭欲要追,想了想却未成行,而是换了个方向,往另一头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