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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画中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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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盛二十年隆冬,贺玲奉命前往云霄城,请安乐王一家上京贺寿。萧茹倾自称抱恙,只让她带回了寿礼。
事实上,这话倒也不算说谎,她虽没事儿,可舒忆却是真染了风寒,前几天严重的时候还发了烧,现在退是退下来了,就是鼻子哼哼,声音还哑着。
卧房里,舒忆盖着被子坐在床上,刚喝完一碗药苦得她眉毛都揪了起来。萧茹倾赶紧将准备好的蜜饯递进他嘴里。
“阿倾,大皇姐怎么突然要召你回去了?”他声音闷闷,吸着鼻子问道。
“许是多年不见,想着一家人聚一聚吧。”萧茹倾随口回了一句,端着药碗准备出去。衣袖却被他拽住了。“你等会儿再去嘛,陪我睡一会儿。”他摇了摇她的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萧茹倾放下碗盏,好笑地摸摸他的头。“好。”她脱了外衣,放下罗帐,躺在他身边,舒忆滚了一圈埋进他怀里。
江南冬天,寒冷中还带着些阴湿,反倒比起凉城还要难熬些。外头树叶沙沙,天色有些昏沉,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墙之隔的那一家模糊的说话声。
去年起,她们一家便定居在云霄城,舒忆不喜欢大院子,说他们也没几个人,干脆就买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住着。
萧子戊到今年正好十四岁,舒忆开始操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三个月前,萧子怡刚刚和阿朝完了婚,这时候可说是蜜里调油,形影不离。她们三姐弟里混得最不好的倒是萧子琪,四月末从京城回到家,到现在整整八个月了,除了自家妹子大婚那天被放出去喝了顿酒,到现在还被关着禁闭。
“阿倾,你以前的书房里还有我的画呢,早知道,就应该全带出来的。”
“无妨,回头我派人去拿也是一样的。”
舒忆得了承诺,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他脑袋还有些昏沉,贴着她温暖的身子,眼皮就耷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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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盛二十一年春,萧茹倾派顾环回京取画,一月后却空手而回,身边还跟着秘密出京来请她回去的贺玲。她出言婉拒,想不明白大皇姐究竟是何意,心里却隐隐不安。
同年末,贺玲三次前来,这次却带了圣上手书。临走前,在她面前磕了三个头。“圣上说,她替您守了一辈子的江山,如今是时候该还给您了。”
这一年,子戊的婚事还是没有着落,舒忆挑来挑去也没选上个可心的。阿朝却在十一月的时候生了个小丫头。子琪气哼哼地看着她们俩人甜甜蜜蜜,直嚷嚷着自己也要娶个回来。三代同堂,是她一直盼着福分。
冬叶瑟瑟,寒风阵阵。她望着这座开始萧条的小院,心中迷茫。书房里,烛光闪烁,她最爱的那人就躺在她平日里看书的榻上,用着她昨日才读完的游记盖脸呼呼大睡。她确实不忍心看皇姐失望,却也舍不得让他回那是非之地。
景盛二十二年秋,贺玲再来时拿着的已是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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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倾,这次回去我们要呆多久?”书房里,舒忆倚着墙,看着她理着书架,闲闲地问道。
萧茹倾手一顿,缓了缓,背对着他道:“不久。”
“哦。”他其实挺高兴的。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他就回去过那么一二次,如今能见见爹爹阿姐,心里自然乐意。
“你可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没有。”他摇摇头,“反正还是要回来的,带来带去也麻烦。”
萧茹倾笑了笑。“也罢,留个念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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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就在想什么叫做留个念想呢,明明说了待不久啊。后来再思量,却终于了悟,原来她是心里已隐隐预料到日后再也回不来了。
若那时他再懂事些,若她能言明,他一定会把她这么些年替他画的那些画卷全部带回京。
也好……日后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