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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的名字就是我全部的故事 ...

  •   火车穿过一个个死气沉沉的山洞,带着流离失所人们,绵沓的拖着自己许久没驻足的身体,带着还在沉睡的我,再次回到哈尔滨。我希望这只是故事的开始,一次不被打搅的旅行。我知道我的理智能够把我的悲痛一点点吞噬,在我还信仰生命的时候,我多么渴望被救赎,渴望在火车停下那一刻,像多年前的那一天,你在人群中被我一眼看见。

      钟离挂了我刚刚打去的电话,翻身起了床,没来得及找到自己最中意的Polo衫,勉强的扣上新买的黑白格子衬衣,他是出于礼貌才买下了这件极具暴发户气质的衣服,毕竟那位售货小姐纤弱恭敬、喋喋不休的提着吊牌跟在他身后有一个小时之久。钟离一边弄不安分的头发一边往浴室里寻找剃须刀,要知道他自从迷上“小罗伯特.唐尼”以后,早忘了剃须刀的模样,甚至忘了自己有没有把当初认为的废品的丢弃。但显然没有,因为他一定时刻警惕着我杀回哈尔滨的那一刻。

      钟离显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乎我,因为他竟然让我一个人提着硕大的行李箱站在“中央大街”的尽头,靠着硕大的防洪纪念碑。没错,我睡着了,在等了他足足一小时后,我在凛冽寒风中裹着大衣睡着了。我到现在偶尔都还会想起那个画面,想起我闭上眼睛后从我周围路过的人们。他们肯定能注意我,可他们为什么不会为我停留呢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会认为已经被冻死为什么不会轻轻的叫醒我:“小姐,还好吧!”那么温柔,就像骆威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如此,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在回到哈尔滨后,在钟离的家里反反复复、昏昏沉沉发烧了一个星期,到现在我对这一个星期的记忆也只有我反复念叨的“我不要去医院”,还有每次医生离开后钟离小心喂我吃药时模糊的画面。

      终于在我回哈尔滨的第七天,我身体开始有了力气,我跟着钟离打电话的声音,靠在了他房间门口。他背对着我,应该刚刚洗了澡,发尖上的小水珠还在他偶尔晃动的脑袋上摇摇欲坠,浴袍松松夸夸的挂在他身上,像随时都会柔软的掉到地板上缩作一团。我刚想出声,却情不自禁的一阵咳嗽,钟离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走向我,抓起床上绵软的羊绒被把我像粽子一样使劲裹住,拉着我的手在床沿上坐下。

      都是体贴的动作,声音里却满是埋怨。“你这两年都干了什么,以前冰雹都砸不死的人,怎么风一吹就倒了,下次可别指望我收尸!”

      话不好听,我却暖在了心头,我本以为再见钟离我会因难忍回忆而悲伤难制,却不料他却成了一道阳光,告诉我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不论悲伤和欢笑。钟离碰了下我的头把我从思绪中解拉出来,我头一偏索性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浓浓的沐浴露青柠味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嘴巴里满是甜蜜:“那我以后都黏着你,死都要靠着你!”

      钟离听完戳着我鼻头笑:“得有都少女人嫉妒你!” 我调皮的把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语气里满是讥笑:“钟离,那天抱我进医院的人是你吧”

      钟离把手往后背挪了挪,撑住了往下躺的身体,表示回答,也因此他的胸口带着沐浴露甜淡的味道,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当然我此刻就算心里有些澎湃,但脸上却也是镇定自若的。想当年他和骆威一人只裹着一条只遮住下半身的浴巾从我面前一前一后的走过,钟离在看着我的时候还用他1.5cm长睫毛下的眼睛朝我抛了个媚眼,我当时也临危不乱的缓过来了。现在更是像看年轻妈妈在人满为患的长廊里喂宝宝奶时不小心露出的胸部一样,异常镇定。我本来想仰头表示我的不屑,可是我才刚刚把脖子拉长了一点,喉咙就一阵酥痒,我抑制不住的咳出声来。钟离皱紧眉头坐直了身体:“赶紧回去躺着!”

      我没顾着推想这句话的关切,我太怀念以前和他俩拌嘴时噎得他们里外不是人的样子。“真是你啊!我就迷迷糊糊看见一件衬衣,我还以为我是被谁煤二代抱着,还以为自己春天到了,没想到还是没逃出你的手掌心”,说到这里时我停了停,因为我实在是抑制不住喉咙的酥痒,钟离这次没有回答我,没有和我据理力争,他坐在床上眯眼笑着看着我,像欣赏一件艺术品,又像是条狗一样蹲坐在那里,等待着我给他一块骨头,或者我会摸摸他的头,但是我太想把我的话说完,或者是我不想再用同样的目光回敬他半天,这样太矫情。

      所以我接着说:“要是再配上一个月没有刮的胡子,哇!Perfect!”

      说完“呵呵呵”的溜出门去,还不忘回头的嘱咐他:“换衣服的时候把窗帘拉好,我听李梅说你对面那栋楼又搬了几个大龄女青年进来,积点德吧!”

      我没听见钟离在那边的回答,可是我多么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在我把他呛得他哑口无言时,把我一把提起扔到沙发:“骆威,拿我的透视相机来!”

      下午钟离就出了门,应该去了公司。我去客厅给那一群水泡鱼喂食的时候,无意看到被钟离高高收起的电动手柄,骆威曾经钟爱于此,也时常拖着我和钟离,心情不好的时候三个人坐在电视前一玩就是一通夜。盛夏阳光慑人时,我时常穿着小吊带裙躺在地上被从落地窗射入客厅的阳光叫醒,而身边的两个男人经常把口水流到了我胳膊上。我这一销魂的壮举还一度惊动了我们可爱的片区警察,因为我们忘了我们更改了清洁阿姨上班的时间,天知道她打开门以后对自己眼前所见下了一个怎样的定义。我现在还能记住了那位阿姨的脸,因为在我跟她说“阿姨,我舍不得你”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睛里闪烁的液体,她用她的眼睛成功的告诉了我,她可怜我。但这却更加坚定了我们抛弃她的想法。

      我们成功的把这位右脑发达的阿姨辞退以后,我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了最深刻的检讨,最后的结论是——我并不可怜,至少在我和骆威他们厮混那会儿,我笃定的这样认为。我不知道清洁阿姨当时脑袋里浮想出了多少马赛克,我只知道警察打开门的时候,骆威只穿了一条四角裤正用它强壮的手臂夹着我咯吱窝,企图把我拖回自己的房间。钟离可能是醒来洗了个澡,听见动静出来时却只用毛巾遮住了下半身。我现在想起倒很庆幸我当时没有立刻醒来,不然我得看到多少人错综复杂的表情。自此以后,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搭电梯都不敢按下20这个数字,我每次都要到21楼再走下楼回家。直到有一天钟离对骆威说:“楼上的两个单元终于卖出去了,昨天我在物业那里看到了他们的水费单”。我这个白痴才彻底放下这件事情,毕竟我又干了件愚蠢之至的事情取代了它。再后来我和骆威把钟离的床搬到了客厅,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各自安分守己的,同床共枕了2010年剩下的整个夏天。

      我突然鼻头一酸,觉得特别愧对钟离。在他抽噎、颤抖、半夜惊醒的时候,我逃离了,留下他一个人,在沉痛的记忆里一点点找寻我们的影子,再强迫自己一点点忘记。而我现在回到他身边,却也不知道还可以为他做到点什么微不足道的事。电话的想起,打断了我的思绪,屏幕上还是偌大的醒目的两个字“你妹”,当然这并不是我的妹妹,因为她爸爸给她取了这个潮流前线的名字,所以当我第一次听到钟离这样骂我以后,我毅然决然的修改了对李梅同学的称谓,从此不论大小场合,我也都能扯着喉咙喊:“你妹,张昕然到底来不来”“你妹,刚刚你妈找你,说上上次跟你介绍对象的大姐把一沓相片放到你那里了,你问问上次来的那位阿姨,是不是她拿走了!”

      脾气最好的骆威对于我的嘴贱也这样形容:“我救你那天,你是跟鱼吵架追进湖里的吧!”

      至于李梅她和我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进了哈尔滨一家大企业做文员,也许是因为大公司关系敏感的关系,李梅养成了最良好的修养,从来不说人是非,也从来不会攻击别人,。这使得我对她的这个称谓更加使用得肆无忌惮,我常常危言正色的看着她说出一些不是人说出的话:“你妹,我们编辑部今天来了个新同事,他姓曹,听了你的名字特想认识你。”再比如我总是无视钟离对我的警告,隔三差五就偷偷的在他新车上吃面包,每次被发现蛛丝马迹,我总是面不改色的狡辩:“都是李梅干的”,也不忘膈应钟离“你怎么那么小气!”我经常骂张昕然是贱人,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更能配这个词语。

      我说张昕然是“贱人”,是因为我去杂志部上班第一天,她是这样和我说第一句话的:“你的脚是踮不起来的吗5cm以下的高跟鞋主编看到是会给你直接扔进垃圾桶的”,她指着自己的脚,“照着这个牌子买一双!”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被奚落了,但是她在公司大堂里这样说我,也没有同事回头多看我一眼。刚入职场的我,甚至一度认为她是在对我善意的忠告,甚至我还去买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鞋子,虽然最后这双鞋子被我无情的送给了我们家新的保洁阿姨。我对张昕然的否定,来自于我和钟离骆威的一顿午餐。在此之前,我是一直抱着感恩的情怀跟在张昕然的身后和李梅一起享受了无数次“仙踪林”的下午茶,几乎每次都是我和李梅买单。

      钟离开着他新买的保时捷卡宴混动力车停在我和李梅身边的时候,张昕然正在跟我盘算着在哪家西餐厅渡过这个漫长而又闷热的礼拜六下午,钟离摇下窗户叫我的名字,我歪着头绕过张昕然向他们微笑着轻轻挥手。骆威从副驾驶下来,走到我和李梅跟前:“一起吃午饭吧!”边说还边掏出纸巾给我擦额头上的汗水。我没有看到张昕然在看到这一幕时脸上惊愕、羡慕的表情,后来听李梅描述,她说张昕然张了张嘴,既然李梅说张了张嘴,那么以我对李梅家和万事兴性格的了解,她当时的嘴应该足以塞进一颗双黄鹅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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