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夏北》白面花生

11、你还爱我，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忍不住告诉他，这些年我从未忘记他。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进他敞开的怀抱，跟他说，我还爱他。爱情如飞蛾扑火，所以每只飞蛾在面对火苗时都应该自持。
　　--------------夏北
　　楚辞豪放派面的照片，在一定程度上并未能阻止夏北与楚辞的相处。这一切，自然是陈默眼中的写照。他看着玻璃门后的夏北，眉间皱了更深的褶子。顺便思索了下他自己是不是还不够邪恶，或者他应该预谋一场让夏北亲眼看到楚辞出轨的闹剧。
　　他用手支着头，可就是这么松松垮垮的一面，看在夏北眼里，也是致命而又诱惑的一个侧面。
　　她在门外驻足良久，平复下心情，顺便压低了视线，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陈默把嘴角弯了弯，“进来吧！”
　　夏北尽量做得恭敬，柔和着机械化的声音说，“陈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北的恭敬谦卑，把员工的本分演绎的滴水不漏。可是陈默记得的，还是几年前，那个会说会笑的小姑娘。那个什么也不怕，只怕他不爱她的小姑娘。可是，这一切，都是他亲手葬送的，不是吗？
　　假如时间可以重来呢？假如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呢？陈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真可惜，没有这样的假如。
　　陈默吭了吭，一本正经地说，“有事啊，下班后陪我去看电影。”
　　他就是喜欢撩拨这样的夏北，撩拨出一个真实的夏北，有血有肉，爱哭爱笑。他想，如果在电影院里夏北哭了，他大概还可以借给她一个肩膀。又或者电影很煽情，运气好点，说不定还可以得到一个拥抱。
　　想到这一层，他又挽起了唇角。
　　恋爱中的男人，或者准备步入恋爱的男人，总是特别笨。
　　比如说，这个时刻，夏北看着弯着唇角的陈默，喊了两声，“陈总”，“陈总”，才把陈默在游魂状态中唤回来。
　　陈默回归状态，问，“有什么事吗？”
　　夏北抱着文件，站在他面前，“陈总，我虽然是个小职员，但却没有本分供您下班差遣。”
　　没有错，夏北没有本分供陈默这样差遣。这让陈默想到几年前，那个总是一溜烟就跑来看他的小姑娘。或者他轻微地咳嗽一声，夏北也要一连来上好几天。各种各样的感冒冲剂胶囊送上一大堆。
　　没有谁是天生就该被谁差遣的。行动上的顺从大多数顺从于物质。比如员工接受老板的差遣，不是因为看老板面子，而是完全顾忌于赖以生存的工资。当然，有的时候，也有顺从于心的时候，就像年轻的夏北，以爱的名义，去想尽脑袋地对陈默好。
　　陈默站起身，牵着夏北的手，就要往门外走，“既然下班不能，那就现在好了，工资照旧。”
　　夏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门外有同事在偷偷张望。
　　她用尽力气想甩开陈默地说，“陈总，这里是公司，请注意影响。”
　　陈默却丝毫不肯松手，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最后夏北挣扎的无奈了，只得妥协道，“你松开手，我自己会走。”
　　很多年前，他们在一起看的第一场电影，是夏北死气巴拉地拖了陈默去。
　　很多年后，他们在一起看的第一场电影，是陈默死气巴拉地拖了夏北去。
　　所以说，风水这种东西，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转到谁那里。
　　整场电影看到结束，陈默没有等到夏北的倚肩抽泣，当然，更没有等到夏北的投怀送抱。
　　一场声泪俱下的□□电影后，陈默思忖着要不要再来点重口味的电影。怀柔不行，那就强攻。
　　好在夏北临时接了个电话，是楚辞打来的，说是在公司门口没见到她人。
　　电影院里的声音很嘈杂，夏北堵起一只耳朵，放大了声音说，“楚辞，我这里还有事。等我处理好了，自己打车回去。”
　　陈默在边上，瞟着眼睛，把饮料喝的咕噜咕噜响。
　　这年头好人不多，这年头，像楚辞这样的好人更不多，夏北想。虽然说的是互相利用，但是，又有几个人真正愿意顺风顺水地带你一程呢？
　　顺便抬眼看了眼陈默，陈默假装没看到，继续喝手里的可乐。
　　其实像这种饮料，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过了。也并不是很喜欢舌尖上那样刺麻的甜腻感。可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夏北给他塞的就是可乐和爆米花。他在追逐年少时的感觉。
　　第二场电影泡汤了，因为夏北说头疼。
　　车还没有发动，夏北坐在副驾里，安静地说，“陈默，其实你没有必要，再这么折腾下去。你这样折腾，我会累，你也会累。明天我把辞职报告交给你，也希望你，不要再来借此打扰我清静的生活。”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夏北不是不知道，所以她才一再忍让，一再退步。可是，如果这样的一再退守会让她失去城池呢？会让她缴械投降呢？
　　陈默坐在主驾上，一只手正在插钥匙，钥匙没入锁扣里，他淡淡说，“是因为他么？”
　　夏北并不清楚，陈默想表达的他是哪个他？她陷在副驾里，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车上挂的那只如意结。
　　陈默转了下钥匙，说，“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待你的吗？”
　　夏北反应了好久，揣度出，陈默说的那个他，应该指的是楚辞。
　　只是楚辞和她之间，实在是清白的比青菜豆腐还要一清二白。
　　陈默看夏北不说话，以为夏北是在思考自己说的话。可是，如果他够了解夏北的话，就该知道，这个姑娘，抓不住问题的中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夏北倚在副驾上，看着车前灯打亮，把前面的街道照的晃如白昼。很多时候，她也会想想过去的事情，那些难以启齿的年少往事，总是无比精确地戳中泪点，虽然她不见得哭的呼天抢地，但所有的不痛快她都可以放在心里，纵然一句话不说，纵然表面上还维持的一派风轻云淡的形容。
　　夏北说，“陈默，你不知道，这些天我过的很累，从来没有过的累。”
　　陈默埋头，把车前灯开了关，关了开。可以看出来，他现在很局促不安。
　　陈默说，“徘徊在我和他之间，让你很累么？所以你选择让我退出？或者，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你只是希望我不要干扰你们。”
　　车里很安静，可以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顿了顿，他又说，“可是，夏北，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待你的么？你不知道，他还和别的女人周旋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北不再多说，只是淡淡道，“开车吧。”
　　落在陈默眼里，就是默认了。他苦笑了下，缓缓发动引擎。
　　所以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一个觉得我不说你也该懂，一个摸不着头脑总要想偏。虽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可是，从表面上看出来的，仅仅只是你开心，难过等等的情绪，而真正梗在心里的结其实不得而知。
　　陈默把车开的压在斑马线上，对面的大盖帽上来就是一张罚单。陈默打开钱包，拿出两张红红的人民币。从夏北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四四方方的卡袋里，豁然躺着她当年塞进陈默钱包里的那张照片。
　　夏北把视线偏离开，绿色的灯已经暗下去了，红色的指示灯伴随着一闪一闪的倒计时。人行道上，有女人独自踩着高跟鞋，也有一家三口手牵手共享合家欢乐。
　　如果不是那么固执，她的孩子大概也有陈默的小姑娘那么大。可是有的时候，她也不明白，她在固执什么。
　　绿灯在倒计时后亮了起来，人行道上的寂寞孤单，又或者是欢乐开心，也都烟消云散。就像是夏北心里留有的幻像，她当年为自己编织的梦境，和这现实的写照。
　　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把未来编织的无比美好，可其实，这世间，最没有定数的就是未来。不是没有想过和陈默在一起，而是那时总爱把陈默编织进无数的未来假想里。她甚至为时过早地想，将来和陈默的孩子，该有个怎样有爱的名字呢？或者，孩子长得像陈默多一点好呢！
　　年轻的梦境美好而滑稽，就像夏北的梦，实际上与现实却是大相径庭。
　　夏北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起来。
　　车穿过前面的红绿灯，继续奔驰在柏油马路上，融入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就像那些年轻时候，肤浅的爱恋，统统埋葬在记忆的长河里，再也回不来。
　　下了高架，陈默把车停靠在一处停车位里。他似乎并没有要放开夏北的打算，所以绕着这座城市开了大半圈，就又找了一处停下来。
　　夜色暗下来，五彩的霓虹灯如同繁星，点缀着这座城市。可却又是这些幻彩的霓虹，把本应宁静的夜色渲染的浮华肤浅。
　　陈默索性把车灯全都关了。
　　他紧紧抓住夏北的手，好像下一刻，眼前的这个人就要离开了一样。
　　陈默说，“夏北，你还爱我，对不对？如果你不爱我，你为什么会定不下心呆在公司里呢？”
　　其实爱又怎样？不爱又如何？爱了便能天长地久了么？不爱就不能相濡以沫了么？这世界上男男女女的聚散离守，从来不会仅仅被一个爱字权衡左右。
　　夏北靠在副驾上，安全带已经松了。她疏离地要扳开陈默禁锢她的手。
　　夏北说，“陈默，我从前没有一刻不在爱你，我现在没有一刻不在怨你。你有你璀璨至极的义气奋发，我有我难以启齿的年少往事。陈默，我爱你的那段往事，是我最难以启齿的故事。”
　　我爱你的那段往事，是我最难以启齿的故事。陈默想不出来，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眼前的这个人难以启齿，甚至于谈虎色变。
　　我们可以认清楚别人的贪婪，却看不到自己的私欲。可以看到别人的不识抬举，却看不到自己的不懂珍惜。
　　夏北在陈默的漫不经心里痴守，在陈默的舍弃里执着，最终，在陈默的不告而别里大彻大悟。这个人，这个她以心呵护的人，重来重来，就不曾对她有过片刻的动心。
　　纵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一厢情愿，可是当真相剖开在面前，即便是再执着的人也会觉得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