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只是朱颜改（修改版）》赤卯

33、如梦似幻

　　西湖之畔的杨府和今晚杭州城内的每一户人家一样，灯笼高挂，鞭炮齐鸣。
　　小玉细致的摆好碗筷，问向端菜的逆天：“舅舅还在厨房呢？”
　　逆天未答话，杨戬已经走出来了。
　　小玉问道：“舅舅，娘和师父在厨房里不要紧吗？”
　　“有什么要紧？”杨戬说。
　　“哪里不要紧！”逆天大喊，杨莲的厨艺可是三界知名，知名的难吃！“今晚她掌勺，我可拒绝吃饭！”逆天义正言辞。
　　“我去厨房看看吧。”小玉说。
　　不多时菜已上齐。
　　逆天满怀戒备的问向文若：“这是你做的，还是三圣母做的？”
　　“多是二郎做的，不过有一道是三妹妹做的。”文若说。
　　“哪个？”逆天整个人立刻警觉起来。
　　文若莞尔，“你这样子一会儿莲儿来了可别让她看到。”
　　正说着杨莲进来了，“说我什么呢？”
　　“说着你这道菜呢，还不来给你二哥尝尝。”文若拉她过来，顺便岔开话题。
　　杨莲又有点羞怯又有所期待，半推半就的被文若推到杨戬面前，从托盘了端出菜。
　　逆天好奇凑上去看，“凉菜？”
　　杨戬拿起筷子，有意逗他，“你要先尝？”顺势递出了筷子。
　　逆天连连摆手，“尊老爱幼，你先你先。”
　　“论辈分你是我师叔啊。”杨戬故意说。
　　逆天表情僵立了瞬息，“……那就是爱幼好了。”
　　杨戬没再管他，专心观赏起三妹第一次下厨的成果。
　　白磁盘里的金针菇上洒了些绿葱葱的香菜，闻上去有醋和香油的味道，也还不错。
　　鉴于杨莲可以火烧厨房的炒菜能力，就做了凉菜。
　　杨戬夹一筷子，仔细尝了尝。不知道是醋还是酱油放多了，味道有点苦，再品下去似乎还有些焦糖的味道，但勉强还可以入口。
　　“嗯，不错。莲儿会做饭了。”杨戬夸奖起自家妹子。
　　逆天见杨戬吃得从容，也拿起银箸。
　　“呸、呸！水水水水水！”逆天一口气灌了半茶壶进去，“这东西你吃了还能笑得出来？”
　　杨莲不满的眼神和杨戬警告的眼神同时向他招呼。
　　“你们看什么？看我也改变不了这菜的味道，不信小玉来尝尝！”逆天大呼小叫。
　　小玉正笑他夸张，却对上杨莲期待的目光，犹犹豫豫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她想笑笑，说味道还好，但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此时此刻，小玉发现杨戬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厉害。
　　看着文若弟子挣扎的表情，杨莲明显十分失落。
　　文若安慰杨莲，“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是吗？”杨莲不确定的问，“二哥，真的吗？”
　　杨戬赞许的点了点头。
　　逆天腹诽：说谎都不用打草稿。
　　除了开场的那道凉菜，一顿饭吃得还算何乐。放过鞭炮，吃了饺子，杨莲自回了华山，小玉和逆天也奔玉清宫和碧游宫去了，不欲在这里当灯泡。
　　“开心吗？”杨戬问。
　　文若清浅的笑容有一分愁意，“很多年，很多年，我都没过过除夕了。”
　　“以后便可年年岁岁如此。”随着杨戬话音落下，窗外的花草上浮现出一个个乳白的光点，仔细看去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儿，有一双蝴蝶一样透明的翅膀。他们汇集在空中，组成一条乳白色的光带。杨戬推开窗户，那些个小人儿身子徒然大了许多，有常人的一半大小，他们手持各色乐器，在空中弹琴起舞，哼唱着温软的曲子，飘渺的仙衣为夜色涂上了一抹绚烂。。
　　“这是什么？”文若从没见过。
　　杨戬说道：“这是这里的树精，凡是草木都有精灵，只不过他们灵性不够，既无神识，也不足以化作人形。我暂时借给他们法力，让他们在今夜歌舞一番。”
　　“这真美。”文若叹道。
　　杨戬却道：“我只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春日到时，杨戬回了天上，文若却没与他同行，而是说了要去一趟伊耆山庄。
　　两人分别却还没有凡间半月，杨戬便寻了来。
　　初见时，文若看他神色慌张，“怎么了？”
　　“没什么。”杨戬温然一笑，看情势倒像是放了心。
　　“怎么这样急急忙忙的，都不像你了。”
　　“哪有什么像不像的。”
　　两人在庄子里住着，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光。白日里流觞曲水，吟诗作赋，有时也赏花荷锄，抚琴清歌。杨戬得了闲，将那间住过的地下密室按照文若的吩咐改了模样，过去种植花草的地方，如今倒有三分像了昔日的真君神殿。
　　有一日杨戬问她：“当初你日日来此为我送药送饭，不怕吗？”
　　文若说：“想你在那里，便不那么怕了。”
　　即至夜里，杨戬常坐在她床边看她入睡，第二天一早文若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必还是他。夜间杨戬或是批阅奏折，或者翻看书册，有时也就那样看着她的睡颜。
　　不知何时，文若也成了习惯，早上醒来必先寻他。
　　“二郎。”文若朦胧醒来。
　　“我在呢。”
　　“像梦一样。”
　　杨戬握住文若伸出的手，“那就不要醒，可好？”
　　“这就是说胡话了，梦哪有不醒的。”
　　“我说不醒，要醒也难。”杨戬说，“今日是想做什么？我看园子里花开的好，不如收了做个什么，放了流水也好。”
　　文若一笑，“多梦一刻也是好的。”
　　杨戬似叹似笑，却一转而逝，温文言道：“我见你喜欢西湖风光，苏州亦是江南精致，我带你去如何？”

　　苏州多园林，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沧浪亭、狮子林、拙政园皆在此地。
　　“这苏州的园林多是私家，”杨戬对文若说，“前面那狮子林因改建成了寺庙，所以常有文人出入玩赏。”
　　街上人来人往，杨戬揽着文若，小心她不被人群冲撞。
　　行至狮子林门前，大门之上的匾额写着“师子林菩提正宗寺”。
　　今日似乎有点不同寻常，寺庙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也有要进去的，也有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就停住脚步的。
　　只听人群中在议论。
　　“这可真是缺德。”
　　“有伤阴德啊、有伤阴德。”
　　“人家洪老爷的儿子在京城是做大官儿的，这点小事怎么会在意。”
　　“刚才那马车就那么压过去了，这可是在佛寺门前，菩萨看着呢。”
　　“人家就没把菩萨当回事。”
　　“你没见刚才洪老爷下车时那表情，看了一眼，根本就无所谓，一点都不觉得亵渎佛门。”
　　“这里的师父也奇怪，怎么都不见指责他的？”
　　“人家儿子是大官儿，神仙再怎么厉害，也没有人间的这些官儿厉害。”
　　“说得对，县官儿不如现管。”
　　文若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差点吐出来。
　　一条黄狗从中间被压成两半，肋骨凸出，血流了一地，脊柱明显是断了。死得彻底。
　　杨戬顺着文若的目光看了一眼，把她拉进怀里，不许她再看。文若挣了一下，杨戬不明她想做什么。文若在人群后默念几句，向着那条黄狗挥了下衣袖。地上的血开始向那条黄狗的身体倒流进去，脊柱断裂凹陷的地方渐渐鼓起，肋骨复归原位，被皮肉包裹进去。
　　杨戬看到黄狗的魂重新回到了它体内。
　　“看、看！”
　　“啊呀！”
　　“活了、活了！”
　　“菩萨显灵！”
　　“菩萨显灵！”
　　围观的人群向那只刚刚复活站立起来的黄狗伏拜，那条黄狗明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众人，又看到站在外面的文若。它轻轻的对文若“唔”了一声，文若对它笑了笑，却突然眼前一黑，脱力瘫倒下去。
　　杨戬眼明手快，扶住她，将她托在怀里，轻声责了一句，“逞强。”
　　本来在门口看热闹的小沙弥说：“施主，扶这位女施主进去歇息一下吧。”
　　“多谢长老。”杨戬抱起文若进了寺院。

　　正宗寺，厢房。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小沙弥问。
　　“不用麻烦了。”文若说，还有些气力不济，“这是老毛病了，我歇一下就好了，多谢长老。”
　　小沙弥合十出去。
　　杨戬抚摸着她的额头，“起死回生，今天若是个活人被撞了，你难道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文若法力低微，行医救人还是本职，这起死回生的法术着实是太为勉强了。
　　“怎么会搭上性命呢？”文若喘了两声，“不过是有点透支了。”
　　“你呀。”杨戬不忍苛责，让她倚在自己怀里舒服些。

　　鼓声，暮色。傍晚的狮子林，游人渐渐散去。桂叶遮掩，石笋刺天，没进暮色里。
　　两人相携走出正宗寺，相视而笑。这一日说来游园，倒是什么都没看成。
　　“明日还来吗？”文若问。
　　“自然要来，你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吗？”杨戬说。
　　“这样走走看看，不是也看到了一些。”文若有疏朗的笑容。
　　杨戬摸摸她的头，宠爱的笑了，温柔像是要从他的眼中溢出来。

　　第二天早晨，文若刚刚起来，只听下榻的客栈外面由远及近，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文若推开窗子，街道上是麻布白衣形成的人流，一口棺木正被抬着从窗前经过。文若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杨戬过来见是送葬的人群。
　　文若退了一步，正靠进杨戬怀里，她慌张的向后看了一眼，身子瑟瑟发抖。
　　“文若。”杨戬双手扶住她，不知她为何怕成这样。不过是送葬的队伍，在地府时她都不曾如此。
　　“那……”文若颤抖的手指着一个方向。
　　从杨戬的位置看去，那里正好被窗扇挡住。他抱着她，探出头看了一眼，是黑白无常拘了一个魂魄，正打那里经过。杨戬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又想了想，柔声问文若：“是那个魂魄吗？”
　　文若紧张的点了点头。
　　“要让他们带过来看看吗？”杨戬又问。
　　文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点了下头，又拼命摇头。
　　“到底怎么了？”
　　“那、那人……那人和爹爹一模一样。”文若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
　　“我让他们带过来看看。”杨戬对她说。
　　文若紧缩在杨戬怀里，双手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没有反对。杨戬搂紧她，另一只手折扇一晃，一道银光打中白无常的头，帽子一歪。
　　白无常扶正长帽，张口就要骂，“不知道爷爷是谁吗！爷爷的头也敢打！”他一转头，正看到窗口站的是杨戬，立刻像四川变脸一样换上了讨好的笑容。
　　黑无常一转头，也见着是杨戬，连忙哈腰。
　　杨戬扇子向屋里一挥，示意他们俩过来。
　　黑白无常压了那魂魄从窗子进了屋。
　　文若身子抖了一下，又往杨戬怀里缩了缩，眼睛却不住的打量那个魂魄。
　　“这是下面那家的魂魄吗？”杨戬问黑白无常。
　　“不是，是别家的，刚死。”白无常说。
　　“可是恶鬼？”杨戬又问。
　　黑无常说：“不是，不是，虽说我们兄弟二人专司恶鬼，不过，这个不是。”
　　“那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杨戬说。
　　黑白无常一个司掌白日，一个司掌黑夜，除了在地府，是不该一起出现的。
　　白无常说：“阎王老爷说这个魂魄特殊，怕出意外，特意让我们二人一起来押。”
　　杨戬心道：看来秦广王知道这魂魄的前身是文若的爹爹。
　　这时那魂魄说话了，他也看出杨戬的身份不同，对着杨戬跪下哭诉道：“这位老爷，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还不能死啊！”
　　“他死的时候享年多少？”杨戬问黑白无常。
　　“刚刚四十。”白无常说。
　　“求老爷救救我啊！”那魂魄爬到杨戬脚前，抓着他的衣摆。
　　杨戬不悦的皱了下眉。
　　黑白无常赶忙把他抓回来扣住。冲撞了杨戬，他俩死十回都不够。
　　黑白无常这一抓一扣，那魂魄仰起脸来，正与文若对视。那一瞬间，文若好像看到了在伊耆山庄地底日渐腐烂的那具白骨，“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带他下去，”杨戬厉声说，搂紧了文若，“告诉秦广王，详细记下这人要去的地狱，要是没有过失，就暂且扣下，先不入轮回。”
　　黑白无常连答了两个“是”，带人走了。
　　“文若，没事了。”他拍了拍怀里的人儿。
　　文若的身子如秋叶簌簌。
　　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就算是生身父母腐败的尸骨，也代表着巨大的恐怖，而这种恐惧将在日后的岁月中植入她的脑海，永生不能退却。
　　“我……”文若声线起伏波动。
　　“没事的，”杨戬抱着她说，“我在这里，不要怕。”
　　杨戬本欲将那魂魄扣下来，日后文若再去看望，但见她吓成这样，也没再提起，只吩咐地府将那鬼魂放了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