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性大发》蚂蚁背大象

11、你怎么才来

　　我该怎么过去？

　　季小宝枕着背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因为没有太阳的缘故，即使仰着头光线也并不那么刺眼。不远处是站得笔直的人群，和乌压压的干草球根。村民们就这样站在大陆边缘，面朝浮空的岛屿，远远看去，一副朝圣者的姿势。

　　围绕着芬芳之都的层积云，如银色的匕首指向天穹的肚腹，偶尔游出一道蠖屈螭盘的闪电。每当闪光亮起，或是有低低的雷鸣，那些干草球根像是更轻了，弹跳起来，翻滚得厉害。如果不是有从大地断层下方喷起的风挡着，恐怕早一股脑儿全飘出去了。

　　每天清晨全村出动，只是走到这里看风景？开始季小宝也站着看，惊叹了好一会，结果村民们仅是这样站着，再无其他，时间一久便开始无聊起来。

　　上千米的距离，怎么到浮空的岛上去？别说包里的登山绳根本不够长，就算给他特工电影里的弩匣，把拴着绳的三钩飞虎抓射到对面，他也没有那个臂力能吊着自己荡那么远。

　　忽然，人群动了起来，有人开始后退，推攘着挤成一团，当第一个人扭身往回跑之后，干草球根团像高高卷起的回头浪，潮水一般往来时的方向涌去。村民四散后撤，人夹在草球的海洋里，一起朝西边狂奔，如同汪洋大海上载沉载浮的蚂蚁。

　　季小宝警惕的坐起来。

　　一道光，从平台形大陆上射下来，连到这边的沙地上。嗡——光线往两边铺展成一个平面，差不多两个车道的宽度，一条光的路，半透明的路面上有暗金色的符文若隐若现，天光穿过，光线像一根根立柱竖在道路两边。

　　空中架起了一座连接深沙平原和芬芳之都的的桥，有两两一排带着巨大拖尾的光球，从桥的那一端飞速冲下来，临到这一头时，光球闪灭，嘭嘭-的音爆中红衣武士手提巨斧，背钉血旗，从四射的光芒中踏马而出。

　　然后，是似曾相识的一幕：村民在前头跑，红衣武士在后面追……

　　季小宝目瞪口呆的看着，心想你们是搁这玩‘你来抓我呀’？闲得蛋疼吗，别说人家天天提着斧子砍你，你天天上人家门口怼着算几个意思，这事到底得怪谁。

　　几个骑马的武士跑远了，又下来一群勾爪捡尸的佝偻者，跟着骑兵队伍后面步行，带刺的铁笼拖在地上刮擦起刺耳的金属声，扬起一路沙尘。

　　大部队走后，留下两个执长枪的守在光桥落点两边。季小宝看着一边一个凶神，摸了摸脸上的面罩，心下盘算：芒果说戴着这个‘影舞’5码以内不会被人发现。5码是457厘米，两个守卫之间虽有5米多，但走正中间也不够距离两边各4米5……只能引开其中一个……

　　季小宝先走到远处，在贾斯汀的背包里一顿翻找。水和吃的不能扔，急救箱不能扔，一些野外生存用品不能扔，最后在魔方和PSP游戏机之间衡量了好一会，觉得PSP已经快没电了，以后也不知道上哪充电去。索性拿了PSP，小心翼翼的贴着地缘边缘，挪到靠近右边守卫的地方，使足劲像扔飞盘一样，将扁平的PSP飞掷出去，想让它落在右边守卫前面几米处。

　　PSP刚脱手抛出去，弧线还没下落，便被带着劲风的长枪嘭地扎在地上，枪尖穿透PSP屏幕，摩擦的高温致使电路板漏电闪了两下。守卫走过来捡枪，PSP没有抛到预想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季小宝有点傻眼，这些NPC出手太快太狠，这要看见我了，把我怼个对穿还不是秒秒钟的事……

　　守卫往这边走，季小宝右手边是悬崖，只好以对方为圆心，绕着它往左边去，差不多到本来是PSP的落点位置……如果能把它引到这里……要快，趁它已经走出来一段距离还没回到桥边……还有什么能丢的……紧张得五指张开的少年灵光一闪，抄起一只夹脚凉鞋，啪——拍在地上！

　　守卫还在走，见更远处有响动，便没去管已经扎透了的那个东西，转身过来查看。季小宝继续往左边绕，差不多走了个半圆，有几步走得近了些，守卫似乎感觉到什么，停下来，侧过身看了看，吓得季小宝赶紧捂住口鼻……等绕到守卫的后面，他不再犹豫，扭身朝光桥冲去，左边的守卫还在，一动不动的注视前方。贴着桥的右边边缘，季小宝虚虚踏上脚尖……嗡——！！！

　　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拉扯上去，数道光带将他包裹起来，桥面像一段湍急的河，暗金符文逐个亮起，光团载着他飞箭一般逆流而上，向后曳出一缕缕漂亮的拖尾，像天际的流星……里面的季小宝因为失重感，心脏直往上涌，睚眦欲裂。

　　三千多米的距离只经过短短几秒，桥另一端的落点是一个庭院。

　　庭院空荡荡的，中间是个圆形水系，里面是干的，外面是一圈铺着地毯的步道。绕着步道竖立着几座路灯，灯下挂着成对的红幢。外围是大小不一的圆形拱顶建筑，有储藏室或住房。季小宝在两个门半开的屋子外瞧了几眼，一个里面全是书架，一个里面堆了些陶罐等生活用品，还有床。

　　这里应该是个居民区，但没有人。这时，有两个持长枪的守卫从对面的门廊走进来，其中一个牵着条像犬一样的动物。那动物浑身漆黑，眼睛被布条蒙着，没有唇，猩红的上下牙暴露在外，还钉着一圈金属齿。两人一犬从门廊进来之后，沿着圆形步道匀速的走着……NPC巡逻队？季小宝闪身躲进身后半掩的屋门，也不敢关，万一门框发出吱吖声……

　　少年站在屋子中央，屏住呼吸，生怕碰到什么发出不必要的声响。这是个书房，有一整面直通二楼的墙架上满满都是书，地上还摞着好几堆。书架前有个圆矮几，一个带靠背的矮凳，圆几上摊着两本翻开的书，书旁有融掉的蜡，蜡水流到桌沿边凝固成往下滴的形状……季小宝的目光落到低处，有什么东西在圆几下，白色的，光从窗外轻摆的树枝间漏进来，扫过地板和夹角，有贝母般的光泽在闪。

　　季小宝撅着屁股，弯腰一看，顿时脊梁一寒……一颗白晃晃的颅骨。

　　不是铸造的装饰品，那是真的。骨头的质感，萎缩的牙龈处还有细微干瘪的胶状组织，颅骨上有一块巴掌大的印记，前宽后窄，仔细看像是脚印，按尺寸来说应该是……小孩的脚印……？

　　那短小的脚印不光在骷髅头上，地上也有，从圆几到房间中央，压在季小宝自己走过的痕迹下，上楼梯，到二楼去了。这是有人来过？还是个小孩？季小宝不由得想起了鬼娃新娘里的娃娃，打了个哆嗦。

　　季小宝垫脚往外瞅了好几眼，外面的巡逻小队一直在绕圈圈，不仅没有离开的趋势，偶尔门廊处还不时闪过另一支巡逻队的身影，那一队里好像有个更魁梧的家伙，背双刀，走过门廊时都看不到它的头。一时半会从外面是走不了了，本不想上楼的季小宝脱掉剩下的那只拖鞋，蹑手蹑脚的贴着脚印往上走，既然芒果说有人在等他，且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被吓死，也比被那些怪物般的NPC剁了强。

　　走上二楼，并没有一脸邪笑翻白眼嘴角挂血的鬼娃花子倒吊在天花板上咯咯笑的场景出现，脚印还在，叠放的箱子上，到窗台边缘，翻出去了……季小宝探头看了看，外立面墙上有一排伸出来一段的木梁结构，扒着窗框上沿，垫脚便能看到木梁上持续的脚印。

　　他是怎么上来的？饶是一米八的季小宝，从窗户翻上外梁也费了好一会力气。上了房顶，脚印绕着一座座拱顶的边缘以‘S’形路线行走，

　　住宅区是小圆顶，北面是带屋顶平台的商业区，隔着城内小运河，岸边堆起了货架，虽然是空的，但看得出应该是个物资储备区，季小宝从商业区平台挂着三角旗的长绳上爬过去，攀上四层楼高的货架，来到一座附近最高的瞭望塔上。

　　从这里往四周看，整个芬芳之都像大半个巨石阵，中心点是一座巨大的彩色玻璃圆顶建筑，目测直径有上百米，周围被水包围，城里的其他建筑则排列成两个圈的样子。两圈之间隔着一道数十米宽的内城河，外围的圈里建筑更高，像壁垒一样包围着内圈，有台阶下去的地方停泊着小船，每个圈里面的不同区域也被水系分割开，以拱桥连接。

　　季小宝站着的位置是城市的西南角，东北面和东面看不到，太远了，视线被遮挡。北面商业区以外是成片的树林，密布着像紫藤一样垂下来的枝干，更远些的地方有逐级往上的台阶，笔直的三层，落差非常大，第二层台阶设有拱门，进去是一左一右两条螺旋步道，分别设立着‘秩序’与‘信仰’两座大殿。走到台阶顶端，会看到耸立着两根巨人才能扛起的立柱，立柱间是耀眼到让人无法忽视亦无法直视的黄金大门。

　　以少年所在位置海拔，仰头垫脚也只能看到一线金边。黄金大门连着一条直道，通向城市的中心点，那座散发着七彩宝石华光的巨型圆顶建筑，直道穿过它，延伸出去，连接着四面环水的平台，平台上分部着七座尖塔，红色墙体，银色塔尖，像一排傲立云霄的巨人之枪。

　　而芒果所说的法兰纳尔圣堂，则正好在这座半圆形城市的另一端，与现在站的塔楼遥相对应，中间隔着七座塔的平台。季小宝端着高倍军用望远镜瞄了很久，怎么都找不到任何延续路线的脚印。

　　那个一路上弯弯绕绕的小鬼，在这里消失了？后退两步，环顾身处的圆形瞭望台，顶上坠着灯和一个金属拉环，看结构像是某种信号装置，季小宝不敢随便碰，万一报警把自己给卖了……地上有个堆满干草的空箱子，旁边丢着几捆绳索，仔细看，干草里似乎掩着什么东西，只露出一个尖角。

　　季小宝抽出腰里别着的拖鞋，轻轻拨开上面的干草，是一本硬皮壳的书籍，书上的文字看不懂，皮质封面上用小刀刻画着一粒放大的沙子，远处是虚虚实实缥缈的庙宇。伸手去拿，却捞了个空，当他的手划过书本，‘书’开始扭曲并发出水波的颤纹，像是一幅超现实投影成像。

　　【玩家季小宝，发现隐藏密闭场，进入[是][否]】

　　头顶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季小宝立刻选择了[是]。

　　又是那种进入游戏时身体被拉长撕扯的感觉，瞬息之间，可能连一秒都来不及数完。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脚趾紧紧抠住踩着的地面，有些湿，凉凉的……周围似乎很空旷，远远的，有巨大的水流坠向低处的轰鸣声在空间里震荡。

　　等了十几秒，待缓过来，季小宝发现自己站在某个建筑群的地下，仰起头，；离头顶五米之距的建筑地基和路面是透明的，能看到有人在走动，尖顶帽，宽大的深红长袍，漂浮着的球形灯，长廊、步梯、庭院、百米高的尖顶上镶嵌着纯净如泪的彩色玻璃。

　　玻璃上一面绘制着恒星，被其散发出的直线红色光芒包围着，像一只凝视黑暗的眼睛。恒星下是一片蓝色，说不清是冰原还是冷海，过渡到另一面玻璃上，连着一棵夜空下的树，多叶树干间闪耀着群星的万千光芒，树心中央有一个点，攀出绿色的藤蔓，藤蔓爬过第三片玻璃上的岩土，第四块玻璃上，一团人形态的光在大地上空漂浮着，有一条细细的黑线穿过它，将其一分为二……

　　“一个清醒于黑暗，一个沉睡于光明——忠诚之音·第四章”

　　有人在背后说话，脆脆的童声。

　　季小宝一脸狐疑的转身回头，看到个怀里抱着颗骷髅头的小孩。约莫四五岁的年级，长得像某宝上那种很贵的SD娃娃，雪肤银发，浓密的睫毛下懒洋洋的睁着一双淡粉色的眼睛，全身光LUO着，玉质的小手小脚在冰冷的地下空间里微微有些泛红。

　　“什么……？”季小宝倒抽一口气，想说我去这是什么鬼。

　　“我不喜欢重复说过的话……”小孩似乎以为他没听清，微微偏头：“你怎么才来？”

　　“我……”季小宝刚想回答路上很波折啊，哪有那么容易过来，又觉不对，什么叫我怎么才来，我怎么就应该来了。

　　“我等了三个标准日”小奶音责备道：“都快饿死了。”

　　你怎么没先冻死呢。季小宝一手摸向腰间的拖鞋板，心想这是个隐藏NPC吗，任务是投喂饥饿的小孩？

　　一手从裤口袋里摸出仅剩的巧克力夹心饼干，抛过去：“小朋友，你是玩家还是NPC？”

　　“……”小朋友没有接，抱着颅骨的小手紧了紧，任由饼干掉在地上：“你可真没有礼貌。”

　　“……”卧槽，是谁背后吓人，是谁LUO体不穿衣，是谁上来就要吃的，没有礼貌的是谁？！

　　两人互瞪了会儿，作为大人的季小宝咳了一声，往前走几步，蹲下身，捡起包装袋用手掌揩了揩，沿着锯齿撕开一边，露出里面淡黄色的饼干，两块饼干之间鼓出白色的巧克力。

　　“想吃吗？”季小宝拿着巧克力饼干晃了晃。

　　小孩的视线跟着饼干动了，伸出右手，轻轻搭在季小宝捏饼干的拳头上，像在握手，果色的小嘴微张正欲说什么：“……！！”

　　季小宝掐了点饼干直接抵进对方嘴里，别废话了赶紧吃吧。小孩一脸错愕，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像是被强塞食物这种行为吓的，又像是被甜甜的巧克力惊艳了味蕾……

　　“好吃吧~”季小宝弯了弯眼睛。

　　“……”小孩不说话，抿着嘴，细细吞咽。

　　“你好，我叫季小宝~”带着对方的小手上下摇了摇，想问对方知道集市怎么走吗：“你知道……”

　　“你不配知道”扇子似的睫毛抬起来，认真的答道。

　　“……”

　　“炀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