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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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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随便聊聊,你脸那么黑做啥。我该以奸佞臣子之心笑你酒醉失态还是用长辈的包容视若无睹?
胤禟认为,两样都不合适,直接不理这小子就对了。看看他这几年学了多少手段,上次喝酒还选的清淡,现在直接上二锅头了,生怕灌不醉自己。
结果他明明有心理准备照样被灌醉了,奕詝在骗对方喝酒自己喝白水一事上颇有经验。这回胤禟也放得开,反正身份早掀了,没啥可保留的,有憋了一肚子话没地方倾诉,抓住奕詝胳膊一顿絮叨。
“你以为你学得像呀,我家八哥也是你能学的?同样是笑脸迎人,你们都虚伪!”
奕詝纳闷,谁学他了,压根都没提他。敢情除了他还不准别人笑,混小子。说世宗都能被你扯他头上,是不是除了他你心里没别人?
“宫里都虚伪,就八哥对我好!”
是呀,好到你死了追着去死,如此伟大的殉情之举,古往今来多少贞节烈女也做不到——你们俩大男人至于吗!
“小时候都没人理我,十弟被他额娘拴死死的,找他出来可难了。我额娘整天光瞧见小十一,只有八哥陪我。”
隔了过百年还在吃弟弟醋,你被世宗上身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相信他真的对我好!” 胤禟一张关公大红脸,手舞足蹈,抓住奕詝衣领把他揪到眼前,极端放肆地在他额头上一点一点:“老四,你死心吧,无论你让八哥发多少毒誓,他绝对不会不理我。”
奕詝把他按回炕上,喊人准备醒酒汤。虽然他喝醉了全说实话这点很讨人喜欢,但是危及人身安全实在不妙。刚才他还信誓旦旦说跟世宗深仇大恨远胜怡亲王,现在又错认自己是世宗——还是别找死了。身边没留人伺候,受袭喊护驾都来不及。
“我告诉你,八哥就是不一样!” 胤禟支起来,没完没了乱叫:“夏天我嫌热,脱了靴子光脚让宫女背我。太监和老嬷嬷都不行,非得那些瘦小的宫女。她们哪敢,摔了我死全家。正好碰上八哥,他让我别为难人,那我就为难他好了。只要他背我,别人都不行。八哥把周围的人全撵走了,我准备往他身上跳,可是他把靴子给捡起来了——你猜怎么着?”
奕詝一脸扭曲,再次把他按下去。
管你们兄弟情深呢。不过你也太不像话了,身为皇子丢脸成这样,难怪圣祖那么多儿子,最不得意就是你。
“你猜!快点猜!” 胤禟醉过头了,完全不记得今夕何夕所对何人,凶神恶煞逼问忍耐面临大考验的小皇帝。
奕詝吐出一口浊气,突发其想把胤禟一双靴子从地上捏起来,揣开门扬手撇出去。那么喜欢光脚,待会你要么自己走,要么找宫女背,看你脸皮够不够厚!
“算了我告诉你。” 胤禟自觉开了大恩,“八哥居然使好大劲把我靴子都给扔出老远。”
奕詝刚关上门,猛一震荡,差点把门框捏碎了。
“他说,背不动我,所以还是请我自己走回去。笑得跟黄鼠狼似的,说完他自己跑了——顺手把我靴子扔更远。真坏啊,旁边一个人都没有,我走了好一会儿才碰上几个宫女让她们喊人,回去发现脚都磨破了。你看,他对我多好。”
奕詝使劲揉太阳穴,他怎么就没听出来“好”在何处?顶多算不惯着弟弟,教育手段略显卑劣。
“后来我学聪明了,想方设法把十弟骗出来陪我一起堵他。哈哈,我多小气啊,能跟他善了吗?”
“哦?”奕詝来了兴致,“你怎么不跟他善了,比对待朕还无情吗?”
胤禟睡着了,或者说,看起来睡着了。
奕詝呆呆地看了他一晚上,叨念个没完:“为什么你不是小六。九阿哥心里只有八哥,小六心里也只有我啊。把小六还给我……”
好不容易熬走了奕詝,胤禟起身发现鞋没了。他有点恼火。都说酒醉心里明,他说过什么话自己很清楚。只是想不到奕詝堪称不要脸,居然学八哥扔鞋。
再怎么也是画虎类犬,又柔弱又愚蠢的小四子拍马赶不上当年为他撑起一片天的八哥。
误会的形成,用西洋钟表来计算,秒针也不过走了一格而已。可怜的奕詝,动手只快了一秒,他要真是听了胤禟的话,万万不会去做那么幼稚的事。
误会十分微末,后果颇严重。胤禟这辈子唯一梦想就是偷闲躲懒、混吃等死,被奕詝逮着天天站朝班已经够烦了,大事小情全不放过他。虽说军机处就是个干各种杂活的地方,可你一天问三便吏部的事,五遍户部的事,九遍刑部的事,任谁也有火。他又不是善于隐忍的人,学不来当年八哥对着老四的千依百顺,早朝跟奕詝顶撞起来。
面对面互喷口水,等他们俩冷静下来,一众大臣早就傻眼了。胤禟被一道道充满惊诧与鄙夷的目光扫视,越想越憋气,凭什么他要忍老四的子孙后代,全是没人扶路都不会走的阿斗!当场甩袖子扭屁股走人:“不干了!”
奕詝简直被他活活气死。
你可以私底下各种无状各种不给面子。看你是小六朕作为兄长包容你,看你是九阿哥就当替祖宗还债补偿你,哪有公开让皇帝下不来台的。
他痛苦地靠在御座上,满心凄凉。这些年他赔了多少小心,花了多少心思,自问身为兄长该做的能做的都对胤禟做遍了,还是不行。
虽然冷了他一段日子,可是时不时也唤他到宫里走动。去年选秀,让他先挑,剩下才轮到太后帮着验看,充实后宫。
那次胤禟也没留面子,把秀女瞧了个遍,说出四个字:“歪瓜劣枣。”
奕詝硬要他找几个合眼的出来,算送他了。胤禟收下之后仍然没什么好脸色,半阴不阳谢了一句。
哪里也不曾亏过他!
他的心痛一直持续到夜晚,司礼太监照例奉上牌子,以为皇上还是不选。奕詝随便瞥了一眼,在颇角落的位置发现了四品道员惠征之女那拉氏。
此女出身平平,相貌并非过人。但奕詝对她印象很深。选秀时,她旁边几个秀女讲话磕磕绊绊,甚不伶俐。惟独她声音悦耳,韵律清晰地捡了两句陈裴之的诗念出来。
“鹦鹉三生石,鸳鸯两度船。”
胤禟静静听完,赞道:“吹气如兰,奉身如玉。不错。”最终却没挑上她。
奕詝对选秀原本也没多少兴趣,既然美的都归了恭亲王,意思意思随便留几个,那拉氏便在其列。
回忆过后,奕詝并没翻那拉氏的牌子。他谁也没翻,再次独眠,眼前晃过的一幕幕全是小时候同他亲密的小六,而非后来张扬跋扈的胤禟。
“明天,罢官夺爵,让他去住一心向往的宗人府。” 奕詝当夜下定决心,早起即抛之脑后。万分期待胤禟了向他认错赔罪。所谓兄弟,哪有不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