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灾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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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大殿，朱武在门口遇见阎魔旱魃。这位好友面露从未有过的严肃神色，几乎朝他咆哮起来：“你跟魔君说了什么？！这是天灾，挡不住的。”朱武抿唇不语，转身往前走，旱魃跟在他背后，不死心地劝道：“你是战神没错，魔界最强的战神，但你永远也只是魔界的战神。你只是个魔，天灾冲着异度魔龙来，你以为自己挡得住？”
“挡不住也要挡。”朱武停下脚步，看着头顶沉重得仿佛要坠下来的天幕，语气坚决：“我想过了，若全体鬼族同时释出力量，集中魔龙颈部为盾，应可抵抗住天灾的一击。”
旱魃大声反对：“那你呢？！若这样做，你会……”朱武摆摆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再好的计策也得有人执行，这是没办法的事，不必说了。”
“你……你可有想过后果？！”旱魃又急又怒，一把抓住他前襟，大吼起来：“天灾降临，贼道士们难道不知？你若牺牲自己，玄宗那些杂毛们趁机攻过来，魔界失了战神，如何应战？！”
“那就靠好友你们了。”朱武一笑，轻轻掰开他的手，洒脱地拍了拍他的肩：“魔界人才济济，下一位战神一定会更优秀。银煌朱武身为魔界子民，绝不能眼睁睁看魔界毁于天灾之下。战神之名为捍卫魔界而存在……好友，异度魔龙存在数万年，首次遭遇天劫，能为此捐躯，是我无上光荣。”
见他态度坚决，旱魃知劝也无用，且天劫之下若无人挺身而出，魔界面临的将是毁灭，难道当真看魔龙身亡，异度魔界烟消云散不成？旱魃牙关紧咬，长叹一声，狠狠低下了头。朱武低声叹道：“好友勿忧，我还有一事托你。”
“你说。”
“替我关照九祸。”朱武声音渐低，眼中流露出痛苦：“估计与道境玄宗的大战将不可避免，我去后，此战有劳你们了。只是九祸她，她终究让我放心不下……”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个！”旱魃挥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指着他大骂：“你这个蠢货，明知自己放不下，为何当初要那样对她？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还要想着她？干脆断个干干净净、两不相扰。事到如今你就要死了！还……”
朱武苦笑：“九祸能料敌先机，颇有心计，但战力上终稍逊你我一筹，若日后对上玄宗宗主和苍，恐怕她要吃亏。”
“我懂，邪族一向坐镇后方，九祸现在虽是……”说到这儿，旱魃一顿，闭口不言。朱武神色一黯，不自在地别开头，低声道：“她还是更适合辅助工作。”
道境阴沉的天空中暴雨如注，大海泛着滚滚波涛。玄宗上下一派肃穆，六弦、四奇受宗主召唤，齐聚于三清殿共商大计。宗主端坐主位，环视诸徒，正色道：“异度魔界之天灾即将降临，魔界现在人人自危，在此关头召集汝等，乃为商量为今之计。”众道人沉默不语，静待宗主示意。宗主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依尔等看来，如今异度魔界受此天劫，元气大损，我方是战、是和？”
苍心中一沉，日前推演星相所得结果并不乐观，他又占了一卦，卦显坎象，变换之意，异度魔界之天命，依旧隐藏在朦胧中。宗主似想以此为契机，将与异度魔界之争做个了断。正想到此，金鎏影已起身，对宗主躬身道：“以吾看来，异度魔界受此一劫，断其脊梁，破其肺腑，元气大伤，再无侵略之能。异度魔界虽为魔，内中环境却与四境无异，诸多平民依旧春耕秋种，商贾往来。吾等修清圣之心，行大善之德，如此情形下，可否饶其一条生路，不将之斩草除根？”
宗主点头：“所言有理，上天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偷生，吾等修道，首先还在扬善，若魔界就此收起邪心，不再为恶，吾等逼杀过甚，反倒……”说完拂尘轻舒，陷入思索，众弟子默默不语。苍坐在宗主身侧，暗暗摇头，异度魔界野心勃勃，这一劫后当真会就此罢休吗？还是……会有相反效果？
“苍，你如何看？”见他似有所思，宗主问道：“莫非你另有看法？”苍起身道：“宗主，恕苍直言，恐怕不能就此放过魔界。”金鎏影闻言，眉尖轻顰，苍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魔界与四境不同，异度魔界之源漂浮于异界，在各境中游走，虽不知其真身为何，但应为一头上古异兽。既是活物，便有其命数，本次天灾就是其命中天劫。天劫将折其颈骨，若无意外，魔界三族将就此离散。对魔界而言，即便挺过此劫，所受巨大创伤也非一二百年可痊愈，魔族性格高傲，行事凶残，或许，此劫将更为激发其凶狠狂性，甚至背水一战……毕竟，魔界更需要一块稳固的土地，而非永在异界飘荡。”
“……嗯？”宗主微微点头：“这倒是我未曾想过的，值得深思。”
讨论最终未有结果，离开大殿时，苍感受到身后那道不友善的目光，心里暗暗摇头叹息。回到房间，思索片刻，他化出银铃交待一番，命令道：“速往浩然居、萍山。”
邪族领地内一片平静，自九祸嫁予鬼族之王为妻便常住鬼族，甚少回来，邪族安居于领地内，倒也怡然自在。谁也不知，其实九祸常会悄悄回到邪族。现在，她站在一处旧时别馆的窗边，看着庭院中的红发魔人。
他叫吞佛童子，是自己与一步莲华的孩子。
为何会叫这个名字呢？自己为这孩子起名时，为何会这样决定呢？九祸已想不起当初的心情，或者说，是她刻意将之遗忘。直到现在，与一步莲华的过往还时常在她心里浮现，有时像数百年前那么遥远，有时又像昨日一样清晰，但看着吞佛童子，这些过往便纷纷流动起来，由凝固的黑白变为生动的色彩，从她心里缓缓流过，荡起阵阵又甜又苦的涟漪。
吞佛童子不知自己的身世，他是九祸对魔界最大的隐瞒。谁也不知道，在邪族领地内有一个身兼魔佛之力于一身的异端存在。戒神宝典记载，同时具备圣魔二气的胎儿，其资质与成长均远高于普通的魔人。魔之成长不同于人，只要有强大的魔气，就可打破时间界限，取得远超越常人的成就。这些传说，现在都在吞佛童子身上一一呈现。
“吞佛童子。”九祸朝他走去。
“女后。”吞佛童子向她行礼，九祸阻止了：“不必多礼。”看着已渐渐显现青年模样的吞佛童子，九祸长叹了一口气，思绪飞到很久以前……其实一点也不久，十年而已，但就是这短短十年让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女后？”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九祸微微一笑，岔开话题：“吞佛童子，汝对战神怎么看？”吞佛一楞，反问：“女后指的可是银煌朱武？”
九祸别过头，不置可否：“嗯……你对战神二字，如何看待？”
“吾未曾见过银煌朱武，听说其是魔界有史以来最强的战神。”吞佛回答：“战神并非只是一名战士，有勇有谋、文武双全，并对魔界绝对忠心者，方可担此二字。”
九祸闻言笑了，点头称赞：“说得好！吞佛童子，随吾来。”
漆黑天空中流动着诡异的气息，沉重的风声在呼啸，天幕仿佛活了，随着如雷的心跳声鼓动。魔界天空下，一切都随着这种鼓动而颤抖。银煌朱武在空无一物的荒原中行走，静待那个时刻的到来。鬼族已陷入永恒的沉睡，煌煌魔殿、重重阁楼都暗下来，朱武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慢，那么重。停下脚步，他开始牵引鬼族的力量。心跳慢下来了，逐渐与脚下大地融为一体，他感受到魔龙的脉动，也感受空中越来越沉重的压力。魔龙在不安地颤抖，就在刹那，遥远异空中打出了死亡一击，滚滚洪涛挟裹着熔岩与剧毒，粉碎层层苍穹，穿越数万时空，以无可撼动的姿态向魔龙轰来。
朱武闭上眼，缓缓伸出双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灾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