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驻尘香》锦瑟霓裳

45、第四十五 姐妹私聊 世事难料路难行

　　第四十五姐妹私聊世事难料路难行

　　离开洛阳一个多月了，萧霆倒是三五天就会有信至，乐陶却一封未回。一来不知说什么，二来，她忙着照顾婉华，私下里还要查婉华中毒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心力去管其他的事情。

　　乐陶知道，就是她不回信，夏荷和刘明也会事无巨细的把她的言行都告诉给他们的主子。

　　偶尔乐陶也会想起临行前的那个晚上，就算是为了脱身，她也不是没有心动。可是种种现实的残酷，使她无法再动心，她只是想要自己过得好一些，而这个最简单的要求，确是那个复杂男人给不了的。

　　古代人可能从小学的就是如何攻心，勾心斗角，无论男人或女人。乐陶总觉得他们的心思太复杂，应付很困难。不像现代人只要管好自己就成，学习好，工作好，就好了。

　　看现在她和婉华的谈话，婉华这不就是在婉转的套她的话呢。

　　“婉馨，我的话你听见了吗？”婉华看她发呆，拍了她手一下说。

　　“姐姐怎么说就怎么是，我全听姐姐的。”

　　乐陶想了想还是看看婉华的态度，如果她支持自己去给人做妾，她就不能把自己心里所想说出来了。

　　“馨馨，我们的娘生下你后身体就不太好，你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六岁那年出事后，姐姐就在佛前立誓，这一生尽我所能，必保你平平安安的生活，却万万没想到你会受伤，也没料到你回京就出事，如今你完好归来，姐姐就是宁可惹父亲恼怒也不会委屈你，如果你真的喜欢太子殿下，那以后我必会和你姐夫支持你，如果你喜欢洛王，我也会欢喜的送你出嫁。如果你都不喜欢，那么姐姐就按你所想的给你找户人家。”婉华握着乐陶的手，泪眼朦胧的说着。

　　“姐姐的好，妹妹心里记着呢，那么姐姐最想让嫁入什么样的人家呢？”乐陶很感动，但还是很理智的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婉华看着面前这个一年多没见的妹妹，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小姑娘现在的变化很大，面容稚嫩，眼神坚强，再不是那个总是跟在她后面胆小内向的小姑娘了，想必孤身在外吃了很多的苦头，是了，在她头部受伤后醒来就变得更加懂事了。

　　作为姨娘生的，本就选择面小，很多大户人家宁可找个小家碧玉，也不选高门庶女。除非那个庶女很出色，嫡母也很用心的教养了。

　　可有几个嫡母会用心教养和自己抢丈夫的女人的孩子，不养残了就不错了。就是选了大多数也是嫡子填房或者庶子正妻，这还是心肠不错的嫡母。大多数的庶女还都是被随便配了出去，小家小户的妻，或高门大户的妾。

　　自己也是嫁到商户人家，当然商家不是普通的商户，也有人出仕。只是她是庶长女，而且如果商离枫当年继续科举，也是轮不到她来做正妻的。

　　婉馨是自己带大的，从小就请人教导，可是一次的意外她竟然都忘了差不多，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可选择的太少。

　　她原是想着婉馨即便是庶出，可父亲是如今四品御史，不比她那时还是五品不入流的小官。而且晨旭现在虽无官职但他还有功名在身，作为太子的伴读，以后入仕是必然的。三妹妹又进入太子府，有了这些先在的条件。婉馨再凭着容貌和品格，找个门户低点的官宦人家做正妻是没问题的。

　　大夫人给的嫁妆不会很多，那都是有例可循的，自己只要多给她备一些嫁妆，那么她以后的生活是绝对错不了，婉馨温婉，娘家强势，稍稍明理的婆家都不会错待她。

　　父亲本意是给选官宦之家，可如今这个孩子和两个皇子牵扯不清，流传出去，那里还会有人家敢娶她。

　　退一步就是有人娶，可是如果人家查出婉馨曾失踪过，清白受到了置疑，多数就是死路一条。就算不追究，可是冷落是少不了的，那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熬啊。

　　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能对如今懂事贴心，流落外面这么长时间的妹妹说。更何况那也不是她愿意的。

　　“姐姐，你想什么呢？”乐陶看着婉华半晌不出声，有些奇怪。

　　“我在想回京后我挑的那几户人家呢，呵呵，妹妹，这些人虽然不是官宦之家，可好在都是家事简单，人品清白，身家还比较丰厚，人也是努力肯干的。虽然门户低了点，可这样你不会受委屈啊。姐姐是真不希望你去太子那里或者王府做妾，虽锦衣玉食，可其中的苦是无法相像的。咱们的娘当年受的委屈，姐姐不想你再来重复。”婉华稳稳心神，微笑着说道。

　　乐陶心里感激，有这么个姐姐真是她不知几辈子修来了，她很怕婉华同意她去给人做妾，那样她就对这个时代彻底失望了。

　　“姐姐，我可是你亲妹子，怎么会被那些个浮华的事物晃花了眼，你也太过小瞧你妹子我了。妹妹承认洛王对我极好，只是洛阳王府美女如云天下皆知。我在府里也见识过了，那真是环肥燕瘦，桃红柳绿，养眼的很呢。你说，拥有这样的美人的男人，能不朝三暮四吗，那里会是我的良人。”

　　乐陶顿了一下“至于太子殿下，未来的皇上，三宫六院，美人何止三千，那里还需要我去锦上添花，而且已经有了三姐了。姐姐想啊论美貌，我如何和婉婷比。论才华，我如何和太子妃比。真去了，没三天，姐姐就可以祭奠我了，我哪有那样的心力了。”

　　“妹妹，你能这样想就好。”婉华慈爱的看着乐陶，示意她继续说。

　　“更何况，也许大家都弄错了，我和他不过见过两次，他也许只是因为我被劫持内疚想补偿徐家而已。姐姐不要为我忧心，姐姐看好的必定是好的，接下来你要帮我劝父亲打消把我送给太子的心思，防备大夫人随便把我给嫁了，那里需要担心那些不可能发生的状况。”乐陶静静的看着婉华说道。

　　“委屈你了，别人的错却要你来承受。”婉华起身抱着婉馨流下泪来。

　　“姐姐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视最喜欢的人了，妹妹只想姐姐答应我，以后，无论是因为什么事，什么人，你都不要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你要记住，你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为母则强。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欺负，一旦你有了什么，受伤害的总是你的孩子。”

　　“妹妹真是长大了，都可以来开导姐姐了，我真的很高兴，放心，姐姐没事的。”

　　“俗话说，有了晚娘就有晚爹。自古以来，女子重前夫，男子重后妻。男人靠不住时不怕，你还有你自己，还有我和哥哥们，还有小远航，瑞航。女人唯有看重自己，关心自己，生活才会快乐。妹妹希望姐姐不要把男人当成生活的全部。”乐陶心中有感，担心以后没机会说，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篇。
　　“婉馨，你这些大胆的离经叛道的话都是哪里学来的，回去可不要如此和父亲说话。这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知晓的啊。回头我和你姐夫说一下情况，让他再筛选一下，过几天我就让你姐夫去和父亲说。”婉华一脸震惊，缓了好半天才从乐陶给她的冲击中出来。

　　“我只是和姐姐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姐姐，以后无论我发生什么事，还是你听说了什么事，你都不要为我担心生病，我无论在哪里都会生活的好好的。我保证，将来无论我去了哪里，我都会给你信息的。好姐姐，再不要为我担心。如果有一天，商离枫再次被叛了你，只要你同意，我就来带你走，吃遍天下美食，踏遍万里河山。”乐陶笑眯眯的拉着婉华的手说道。

　　婉华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天真，却眼神沧桑的小妹妹，听着她清晰冷静大胆新奇的话语，心里又是酸楚震惊，又是骄傲欣喜。

　　长大了，都可以反过来安慰她，开导她了，只是这样清晰冷静，透彻的想法到底是这一年多，经历了什么才历练出来的。

　　听她的口气好似根本就没有长留的意思，婉华明白如果不是自己的病，这一生想见她可能都很难了。
　　可是如今回来了，怎么也不会让她再离开，得赶紧把婚事定下来，有了自己的家人也就都安定了。

　　“我知道在姐姐眼里自己已是行错一步，可是那毕竟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也没那么脆弱。姐姐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不会把自己放到那个不堪的位置上，我会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男人吗，君既无心我便休。姐姐请相信我，无论我将来嫁给谁，我都一定会过好日后的生活。你要相信我。”乐陶很郑重的说道，是的，以后不会让谁来影响自己，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要收起以前轻慢，做看客的心态了。

　　“我知道，明天我就让你姐夫再去那几家看看。”

　　“我回府后，大姐自己一定要保重。过些天，我再来看您。我看你房里的琉璃是个伶俐的丫头，那些小菜和点心，我都写好了方子交给了她，姐姐想吃了就让她给你做。”

　　这次中毒对婉华的身体损伤很大，虽然解了，可是因为中毒拖的时日太长，想恢复和以前一样，还需要一段时间。

　　“知道了，你才多大点倒管起姐姐来了。呵呵，好了，我记住了，你放心就是，回府后要和夫人好好相处，毕竟她是嫡母。”婉华爱怜的看着这个心事重重却一脸笑意的妹妹。

　　乐陶看婉华因为她劳心费神的，神色已经很疲倦的样子，就扶她躺好，刚好琉璃在外禀告说药煎好了，乐陶就服侍婉华给她吃了药，又让丫鬟在房里点上梅花息魂香。

　　乐陶看着她缓缓入睡，她给婉华放好帘帐，就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婉华的意思她明白，她现在想嫁什么人都挺难，虽然她谁都不想嫁。事情到了这个地方，她得提起为自己日后做打算了。

　　乐陶在思虑中入睡，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她连午饭都错过了，有些饿，“夏荷，进来。”

　　“姑娘，醒了，饿了吧，看你睡的香，大姑奶奶不让叫你，说你是累的狠了，让你只管睡，不然容易生病。”夏荷忙碌的给她准备洗漱用品，看看乐陶身上，又找出两套衣服备着。

　　“夏荷，你把岫玉叫进来。”她要走了，答应的事情还没办呢。

　　“奴婢给四姑娘请安。”岫玉随着夏荷进来，安静的给乐陶行礼。
　　“岫玉，原谅我这几天忙没来得及办你的事情，你说说看，我如何才能给你自由。是我帮你赎身，还是给你银两，由你家人来赎。”乐陶挥手让夏荷出去，拉着岫玉的手让她坐下。

　　“四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奴婢是低下的人，主子如何做都是对的。常理我是死契，是卖断一生的，不可以赎身的契约。而且如果让我家人赎我，回头没了钱，他们还是会卖了我。”岫玉流着泪激动的说道。

　　“多亏了你，不然可能到现在姐姐的病都不会好，本想和你家少爷和少奶奶说，你又不肯。即是这样，明天我就回府了，我和姐姐把你要过来，之后我把你的卖身契给你，你就可以自行离开，你看可好。”乐陶想了一会说道，这件事倒是没什么难，只是这个小丫头出府去可怎么办，难不成她有人在外面等她。

　　“岫玉，和我说实话，你不让家人赎身，是不是有人在外面等你啊。”乐陶笑嘻嘻的问道。

　　“四姑娘，您又拿我们开玩笑了，不过的确有个人，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如今他在一家酒楼做伙计。”岫玉手里扭着手绢，想了一会，咬着牙，红着脸大方的说道。

　　“那就好，你让人给他传话，让他在离府远点的地方等你。这些银两是我给你准备的，以后用来做点小买卖或生活都好。”乐陶说完，拿出一张五十的银票递给岫玉。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岫玉虽然卑微，但是以后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小姐尽管吩咐。”岫玉扑通的跪倒在地，泪眼朦胧的说。

　　“好了，好了，快起来，这不算什么。以后好好生活就是了。”乐陶上前拉她起来。

　　晚餐时，乐陶和婉华说起这件事，婉华一点异议都没有，婉华说本来就想让她挑个丫头，看夏荷一个人照顾她怕不周到让她受委屈。如今听到她这么说，当时就招手让人拿了岫玉的卖身契给乐陶，又叫了岫玉来给她磕头，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第二天，晨宇和晨星一起过来接乐陶回府，挥别了婉华的泪眼，还有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乐陶带着刘明和夏荷，岫玉离开商府。

　　岫玉，夏荷陪乐陶坐在车上，乐陶看岫玉一直紧张的看向车窗外，她隔着窗子上的薄纱，看外面人流如潮，不知她那位良人能不能来接她。

　　岫玉的卖身契乐陶当着她的面毁去，看着面前这么美好的女子，当年卖入商府也只是十两纹银就卖断一生。乐陶正感叹间，车子在离商府一段距离时，岫玉低低的说“姑娘，他人在那里。”

　　乐陶随着她撩起的窗纱，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不远处一个一身布衣的男子正紧张的四处张望。嗯，不错，很年轻的小伙子，身材清瘦，服饰朴实，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

　　“岫玉，去吧，好好的活着，有人如此相待，你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丫头了。”乐陶敲敲车厢叫车夫让车停一下。

　　“姑娘，岫玉就此拜别，一生都会感念姑娘的恩情。”岫玉跪了下来流泪道。

　　“快去吧，哭什么，这是好事呢。”乐陶拉她起来，又从腕上撸下个镯子，套在她手上。

　　“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从洛阳带来的。算是送你到新婚礼物。”看着岫玉一步三回首，娉娉婷婷的样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