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琼瑶）富察家的二三事》风·羽

31、丧父

　　午后，御花园里正是静悄悄的一片。往日常爱来转悠的妃子们也知此刻她们心心相念的皇帝陛下正在休养生息呢，故也不愿来浪费时间。

　　福长安坐在池子边一块岩石上，遥遥望着幼年时跌落的池子，想起当年自己的幼稚，不由微微一笑，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大婚前几日，他终究是对那个还珠格格口中的“紫薇”心怀疑虑，因而差人去查了查。本也不是多隐秘，这两日刚来了消息，谁知却是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结果。福家……好生胆大啊。他转着拇指上大婚时十二阿哥送的翡翠扳指，冷冷地一笑。混淆皇室血脉，凭着这桩罪，日后这四九城里怕是就没人再敢提起他家。靠这个扳倒福家也好，除了令妃，五阿哥也就没那么张扬了。亏得他倒也是十二阿哥阵营的，这个礼算是有诚意了吧。不至于怀疑他的能力什么事都不跟自己商量了吧。

　　想起这桩事，他眼里凛冽意味更盛。

　　“……爷！”听到低声的呼唤，他迅速回头。来人打了个千，压低了声音，“爷，大事不好了，安巴被抓了！”

　　“……什么！？”福长安捏紧了扳指。这来人唤作金泰，是他在军营里见着的，出身八旗，但家里穷得连口饭吃都没，才来参军的。在战场上也救过他，身手不错，所以回京之后索性讨来自己府里给自己做了小厮，名义是服侍自己的，实际上也是传递消息的。那个安巴就是去调查真假格格一事的探子。回京这些日子他可没少操心笼络，总算初步建立了自己的消息网。当年二哥手下最得力的呼保后来也不知招惹了什么事，被罚了出去。他二哥日理万机，得心的奴才也不少，自然顾及不到。他差人去给他送了庄子，又上下打点了一些。呼保自是感恩戴德的，平日也不少替他操心传信的。“哪里的人，是衙门的还是……？”

　　金泰苦着脸道：“看这阵势，貌似是那位爷的人啊。”

　　“那，知道是什么罪名，关到哪了吗？”他冷静地问道。

　　“这倒是知道的。说是私闯官宅，就地关在福家了。那边倒是有咱的人手，可是不多，所以……”金泰咬着唇犹豫地答道。

　　福长安身体很快地颤了一下，迅速的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还有办法的，他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不急。”他皱紧了眉，“派人去，先好好打点安巴家里，迅速组织人手，尽量争取机会救他出来。”

　　“什么！？”金泰倒吸了一口冷气，“爷，您可得慎重啊，这，这可是……”他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最后看到福长安淡然的眼神终于忍不住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这可是送死啊！”

　　“住口。”福长安眼神淡淡，“我亲自带人去。”

　　“什么！？”金泰更加着急了，双手握拳。“爷，这可万万不能啊。”

　　“你的兄弟要死了，你不会去救？”福长安慢慢地转动扳指，一字一句地问道。

　　“……”金泰还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闭了嘴，深深低看了福长安一眼，叩头道：“奴才这就去吩咐。”

　　“嗤。”待到金泰的身影从面前消失，福长安才松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不屑。那个叫安巴的，他就觉得不牢靠，没成想还真出事了。什么样的人，值得他去当兄弟？既然有人手，不值得救他，直接灭口总是容易的吧。

　　他转过身，想想，又转回往湖边走了两步，顺手将那翡翠扳指扔了出去。晃过一道抛物线一声轻响，湖面很快恢复了平静。

　　“四爷！”又是急切的呼唤。他不耐地转身，“又怎么了？”

　　小厮打千，抬了头才发现原来是福隆安身边的。“四爷，二爷请您快些回府！”

　　“家里出了什么事？”福长安心再次提了起来，莫非那个安巴口风那么松，这就被人套出来根系了！？不对，应该不会，否则此刻来找他的就不会只是二哥的小厮了，莫非，十二哥发现了什么？

　　“老爷不行了！”

　　傅恒宅里已经乱成了一片。待福长安赶到，仆人已经穿上了孝服。福隆安自然是已经披麻戴孝，以新任族长的身份指挥下人们停灵，清点府中财物。福康安显然也是刚到，站在一边束手无策，看向福隆安的眼神复杂。

　　仆人来报时，说是阿玛已经过世了，那么为何之前不叫我们回去呢。福长安袖中的手握得紧紧的，抿着唇盯着雪白的布幔。二哥，我的好二哥，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确定你的继承权吗？弟弟们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以至于你要这么防着我们，连阿玛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见？

　　阿玛……英勇神武的阿玛，真的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

　　小厮们引这兄弟两人回屋，也分别换了孝服。

　　“皇上到——”远远地传来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呼啦啦一家子人对着门下跪行礼。

　　“平身。”乾隆爷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他竟也穿了身素色衣服，看着园内的几人，眼神复杂。“今日之事……实是令朕震惊……”他几乎说不下去了。富察家的几个孩子跪在下面，不约而同的沉默着。不同与平日的尊敬，这时的沉默只给他更大压力。

　　“奴才谢陛下御驾亲临。”福隆安先打破平静，福康安和福长安爷跟着行礼。

　　乾隆的眼神里除了悲哀，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傅恒劳苦功高，丧葬视宗室镇国公，谥文忠。福隆安，袭一等忠勇公，加太子少保。福康安，擢户部侍郎，封三等嘉勇男。福长安，封三等骑车都尉，擢为参政道。”

　　再多的官职封赏，也安抚不了一群孩子们丧父之痛。乾隆深谙这一点，所以看到他们跪下谢恩只是更加难受。“朕……去看看他。”

　　福隆安引着他进了内屋，福长安跟在后面，这会突然觉得衣袖被拽了拽，回头一看，却是金泰，只轻声道：“爷，安巴被放了，没有走漏风声。”他默默点头令他退下，却已经麻木到没有一点的感觉。

　　瓜尔佳氏正在傅恒棺前默默垂泪，福灵安的生母，已经随着他去了。见乾隆来了瓜尔佳氏只是行过礼，沙哑着嗓子道：“陛下，妹妹代替臣妾殉他去了，还请……”她噎住，说不下去了。

　　“朕明白。”乾隆肃穆地答道，轻易原谅了她的失礼。走了两步上前，看着棺里的人身体也不由轻轻颤抖起来。“春和……”旁的小太监适时地上前，托盘托了之前准备好的酒。

　　“皇上，这……”福隆安正欲阻拦，乾隆摇摇头，“珊琳，还是让朕来吧。”说着，亲手倒了一杯酒浇在了棺前的地上。低声道：“你……你好走，在那边替朕好生照料孝贤。”他的声线也是颤抖的了。

　　“陛下可要题字？”跟着来的太监接过剩余的酒轻声问道。

　　乾隆沉默着点头。兄弟三个继续谢恩。他握了笔凝视着雪白的宣纸，半天才缓缓落笔：平生忠勇家声继，汝子吾儿定教培。

　　福长安看到这一句，只觉得大脑瞬间空白了，旁边的福康安身体也僵硬了。只有福隆安还是平静地谢恩，举止有度。乾隆看着他欣赏之情更盛，再看看福康安，只余下轻叹。“你们……节哀。朕，改日再来看他。”

　　于是又送他离开。返回时，福康安面色不虞地拦住了福隆安。“阿玛……病危时，为何不提前叫我和长安回来？”

　　福隆安淡淡答道：“你不是早知道答案么。”

　　“你……！”福康安的眸子愤怒的几乎冒出火眼来。“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个嫡长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在意！！”

　　“我再怎么一无是处，好歹也是富察家正统血脉出身吧。”福隆安的语气依旧不骄不躁，说出的话却更深的激怒了对方。

　　“啪——”福康安反手给了福隆安狠狠的一个巴掌，转身就走。“爷！”一直都在一边被忽略的西林觉罗氏终于忍不住失声叫出。福康安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出去。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啊！”福长安手脚发凉，冷眼看着这兄弟反目的一幕。醉墨也怯生生地地凑到他身后，低声唤了声“爷。”，泪珠子簌簌地落下来。

　　“我既然已经继承了富察家，做出的决定就不需要别人质疑。”福隆安摸了摸脸上的伤，皱皱眉，又恢复常态，依旧很平静。

　　“既然如此，我也搬出去好了。”福长安掐住了手心。

　　“分家还是不必了。”福隆安说道：“如今也就剩你我了，都搬出老宅还是太冷清了。你今日早点歇着，等着过几日守灵吧。”

　　“好。”福长安低声说道。不说好又有什么用呢？他破天荒地牵着醉墨朝自己屋里走去，只觉得头脑一片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