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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商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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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转脸一看却是一个五尺小童,一身家仆打扮,倒生的唇红齿白,模样好生整齐。白峻道:“正是。”
那小童面上一喜,恭恭敬敬捧上一方名帖,说道:“我家主人邀二位府上做客,请二位万莫推辞。”
白峻接过名帖翻开一看,显出一番异色,对秦落花说道:“是江陵商家。”又问:“决战之期尚有三月,”抖了抖名帖,“你家主人此番作为,是何意思?”
那小童恭恭敬敬的一揖,答道:“回盟主的话,小人不知。望盟主大人承家主的美意。”此时秦落花将她的美目转了转,笑道:“干哥哥,人家这么有诚意,我们怎好拂了人家的美意?”
小童巴不得她这一说,忙拍了拍手,就有人引了一辆大马车并两匹马停在门前,早有人摆下脚踏,这小童躬身一揖,道:“二位请。”引他二人上了马车,阿南阿宝两个骑了马,一行人慢慢往江陵开去。
要说这事,需提秦轩这边出了石子城,提了礼物上商家拜访,却只有管家在,商氏夫妇已出门云游去了,大公子放任江州并不在家,商小姐竟也出门了,呃,去苏州买织锦去了。问道挑战书的缘故,只说主人家的事,自己并不晓得。显见这一家子是避着自己,只是商家的管家礼数周全,发作不得。只得留下礼物,自去潇湘南苑找叶欢。
管家见他去了,令人关了大门,自己一路小跑,绕过堂屋,穿过花厅,停在商老爷的书房门口,早有小童眼尖,见他来了打了竹帘子,低声道:“老爷等得急了。”一进门却见只除却放任在外商家大少爷,这一家子齐刷刷在书房候着。忙躬身请安,商婉婉哪里等得他全这些虚礼,忙拦了,问道:“人可是走了?”
管家忙答:“走了,走了。”商夫人与商婉婉递了一个眼色,对管家说:“你先下去,下面的人着力约束着,切莫走漏了风声。”管家垂头应了,慢慢退出去。
等到管家出去了,商夫人忙拉了商婉婉齐齐跪倒商老爷跟前:“老爷,婉婉年幼不知轻重。此事还需老爷周全!”商老爷端茶杯那只手已是青筋突起。听到这里,将那茶碗重重往桌上一顿。
“周全?如果不是人家寻上门来,夫人还要瞒我到几时?”商夫人嫁进商家已二十年有四,商老爷连重话也不曾说过。今天竟是当着女儿不给自己脸,只觉哽咽,才唤了一声:“老爷…”就再也说不下去,早有千行泪滚了下来。
商婉婉见自家娘亲此等形状,心下大恸,爬到商老爷膝前,抱着他的腿说:“爹爹,原是女儿糊涂,求爹爹绑了女儿去秦家负荆请罪。”
商老爷话才出口就已自悔,见夫人那个形状,再听自家女儿一席混话,不由长叹,拉起女儿,扶了夫人,说道:“天下群雄都己惊动了,又岂是你去秦家负荆请罪能了结的?况且我们今日草草打发了秦家大公子,人家会不知道我们一家子故意避着?此事不是负荆请罪就能了事的。”
商夫人此时抽抽搭搭的问:“依老爷之见,又当如何?”商老爷锁眉不语,半日方说:“此事还待思量。”转脸对商婉婉说,“扶你娘去歇息,近日好生在院子里待着。”挥了挥手打发了她娘俩。自己又在书房里踱了半响,终于坐下给大儿修了封书信,着人送了出去。
秦轩在商家碰了软钉子,闷闷的去潇湘南苑寻叶欢。进得大堂,左顾右盼,终于瞧见正坐在靠墙的八仙桌剥花生的那人不是叶欢,却是哪一个?两步走了过去,叶欢满嘴花生,抬眼看到他,口齿不清的招呼:“老大,你来了?”拍拍旁边的椅子。
见他黑着脸,遂道:“怎么?死结?”秦轩见桌上有酒,伸手倒了一杯,一口灌了,才说:“软钉子,一家子都避着,一个没见着。”
叶欢见他如此说,丢了花生,拍了拍手上的细屑,说道:“这个事,大有蹊跷。债主怕欠债的,闻所未闻。”
秦轩问道:“你在潇湘南苑的也有些时候了。有没听到什么?”“没有,翻来覆去还是那些混话,不过才来的时候,这个地方门可罗雀,最近小五和商家小姐要在这里决斗的事在江湖上传开了,人倒是渐渐多了起来,后面视野好的的跨院已被人定了,喏,小二都没空闲来招呼我了。”
秦轩笑道:“倒是白白便宜了此间的东家。”叶欢又问:“老大你有没打算?”“小五已经有了着落,一直在这儿守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回去再做打算。”
翌日,这二人就收拾回了丽州。
秦老爷子见这两人终于回来了,自然喜不自禁,少倾,论起这桩悬案,秦夫人就将白峻的书信与他二人瞧,秦轩展开一看,白峻果真找着了秦小五,且揽了这桩事。遂放下心来,撇开不提。
话说商家大公子收到家书,打开一看,倏然一惊,直道:“糊涂,糊涂”自个背了手仰了一回天。
不过三日功夫,商老爷就收到了回函。展信一看,越看越有道理。收了信就叫管家去请夫人。商夫人三步并着两步赶到书房,见自家老爷面有喜色,问道:“老爷,可是有主意了?”
商老爷捻须一笑:“武林盟主曾救过你们娘俩,我们却不曾登门致谢,实在是失礼得很。不如我们做个东道,请他来江陵玩玩,我们也好尽些地主之谊。”
商夫人有些纳闷:“老爷当初不是已经着人送了厚礼?”商老爷干咳了一声:“夫人有所不知,这武林盟主竟是秦家的干亲。”商夫人更是纳闷:“这事儿,武林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商老爷子呛了,问:“何以老爷我不知道?”商夫人睨了商老爷一眼,笑道:“因为老爷是读书人,如何晓得江湖中事?”
“如果老爷我早知道这一层,事情就好办得多。”便招来管家吩咐:“派个机灵的,带了我的名帖去寻武林盟主白峻,务必请来,一路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必惜疼银子,自去账房领就是。”
管家领了命,自去,方踏出一步,商老爷又叫:“回来。”吩咐道:“若是问起缘故,就推说不知,免他推辞。再有行程拖慢点。”
管家应了,出来,忙吩咐自家侄儿去办,管家的侄儿从了主姓,名叫商九,年方十三,自来人小鬼大,最会看菜下饭。商老爷要找个机灵的,非他莫属。
商九接了差,屁颠屁颠的出门了,却不急着赶往徐州,直径去了江陵西城口的茶摊,要了一碗茶水,并俩个馒头,自个儿缩在角落里听人磕牙。
过了辰时,进城的人渐渐多了,果不其然,不时就有几个提了刀,携了剑的人来,将兵器往桌上一排,唤摊主添茶。得闲了,岂有不卖弄见多识广的道理。商九只顾伸长了耳朵细听。
“你可听说?昆仑苍术的余孽,竟被崆峒剿了。”
“此等大事岂有不知的道理?自从三年前七大派围剿了昆仑苍术,被无垠逃脱了,白盟主就广布英侠令,着天下群雄追而击之。”
“谁想竟被崆峒派得了便宜!”
“想他崆峒一门,人丁凋祚,此次竟能剿了无垠,看来那无垠并不如传说中厉害。”
“我听说木灵子剿无垠那个档头,白盟主也在石子镇。”
“此话当真?”
“那还有假?他出门那身排场可有二家没有?”
“这就怪了,盟主轻易不出门的,此番在石子镇,定是有了无垠的消息,如何还会便宜了崆峒?”
“嘿嘿,我可是知道,白盟主此去石子镇,并不为这无垠。”
“那是?”
“你们巴巴的跑来江陵看热闹,竟不知道秦小五逃了的事?”
“逃了?岂不是打不成?”
“你莫着急,白盟主之所以在石子镇,就是为了找回那逃了的秦小五。”
“哎呀,有白盟主从中斡旋,只怕更是打不起来了。”
“那可不一定。”插话这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就有人接着:“此话怎讲?”
“原来你们竟未听过,二女抢夫的事?”说话这人顿时得瑟,抿了一口茶,就将那日前听到的江湖传闻讲的口沫横飞,绘声绘色。
商九在一旁听得直点头,怪不得自家小姐敢跟秦家叫板,果然女中豪杰,敢爱敢恨。听得人莫不唏嘘。直道白盟主果真少年英雄,艳福不浅。
这时就有人心急问道:“盟主可是找着了秦小五?”“自然找着了。听说两人雇了轿,要去滕县。”
“你可是喝昏了,白盟主既找着了秦小五,不来江陵,不回丽州,绕去滕县做什么?”
“我如何晓得?这原是石子镇传回来的消息,你不信也就算了。”
这些个大老粗不知道,商九却知道,自家表姐早已在准备乞巧节的物什,闲来没事就听厨娘将滕县的乞巧庙会说了个百儿八遍,只恨自己一个女儿家出不得远门,瞧不得这热闹。
商九再无心听下去,径去驿站买了匹马,打马往滕县奔去。到了滕县,倒听到一桩奇闻,一位翩翩公子出手收拾了冀州一霸,府台大人家的公子。
商九一想,如此行径,只怕除了白盟主不做他人之想,又听说他要去冀州,又忙不迭的赶去冀州。一路打听了他与秦小姐落脚的客栈。
自己稍加梳洗,雇了一乘大马车,又买了两匹马,赶去客栈。商九已经打定主意,此番白盟主自然要好生款待,秦家小姐也不可怠慢,若这一架真的掐起来,倒巴望着秦家小姐能拿人手短,下手轻些。
孟家扒蹄、名士多烤全羊、一户侯白斩鸡、合记烩面、葛记焖饼……秦落花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商九都想尽办法弄来给她尝鲜,沿途的名胜、热闹都引着她去看。商九算是看出来了,因他自己的段数低,殷勤总殷勤不到白盟主的心坎上。唯独这秦家小姐是软肋,但凡秦小姐说好的,白盟主便没有说不好的。
于是变着方儿讨秦落花的欢心,这一折腾,生生将五天的路程,走了半个多月,磨磨蹭蹭终于回了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