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花》文痞

9、听墙角

　　见了商家上下，秦落花终算见着了传说中的中原第一绝色。少不得要好好打量打量，商婉婉虽是书香门第，终究是北地女儿，长得倒不比秦落花文弱，胜在清丽，看起来却比秦落花更像江湖女儿。
　　两边甚有默契，只字不提决斗，都摆出他乡遇故知的款儿，着实寒暄了一番，秦落花更是将哄她爹的那张蜜嘴儿拿出来，将商家上下一气乱夸，直把商家老两口夸得恰比是吃了万寿山五庄观的人参果，周身无一处不服帖，无一处不畅快。
　　商夫人喜滋滋的安排二人分住了听松苑和皓月楼。白峻是盟主，款儿大些，自然住在听松苑；秦落花是闺女家，学她三哥，偏爱些风雅，自然住着皓月楼。因他两个住的着实近，没事就一处磕牙。
　　秦落花剥了颗花生，笑嘻嘻的丢进嘴里，说道：“这商小姐确是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啊！”白峻听得她这话，并不搭腔，一心一意的磕他的瓜子。
　　秦落花见他并不接话头，遂干咳了一声，又道：“外面传她要以身相许，倒不见她待你十分殷勤啊？”
　　“外面还传，她家的婢女偷了你家的痰盂，你认是不认？”秦落花一噎，干笑道：“我家可没有这么高贵的痰盂……”
　　“小五，你可觉得奇怪？”
　　“怎么？”
　　“她家一份战书钉在你家门上，如今却待你如此殷勤……”
　　“我以为是巴着盟主大人的光。”
　　“呵，我还没那么大的脸面。这里头有蹊跷。”
　　“这个简单，我今晚去探探。”
　　秦落花的轻功自然无话可说，商家是书香门第，家里不过养些寻常的家丁护院，哪里能察觉她的踪迹。
　　第二日，她焉皮柳叶的来找白峻，“白小呆，原来我才是呆子，市井话本子竟是蒙人的，我说那些大侠怎么英明神武，一探就探出机密来，昨儿累我吹了半夜冷风，一句要紧的话没有。”
　　白峻呵呵直笑：“市井话本子上的话信得，那耗儿药也是吃得的了。你今晚还去不？”
　　“去，怎么不去？看商夫人一把年纪了还耍花枪，有趣的紧。”白峻听得这话，不防备，呛了。
　　秦落花伏在瓦上听了四日墙角，倒终于给她等着了。
　　就见商老爷将茶碗往几上一放，说道：“这秦家小姐不愧是武林大家出来的，如此沉得住气，住了几日，决斗的事，竟只字不提。”
　　秦落花听了，心道，不是我沉得住气，是白小呆沉得住气。
　　商夫人笑了笑：“她不提正好，我还怕她问了我找不到话搪塞。老爷，那事儿你什么时候给白盟主提？”
　　“这两日越儿就要回来了，终究官场上打过交道，由越儿去说，怕是要好些。”顿了顿，又说“夫人倒是说说，当初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来？”
　　商夫人见老爷子面上含笑，不像是要怪罪的样子，“老爷可记得，早两年，有两个人去宣和殿掐了一架的事？”
　　“如何不记得？竟打到皇禁内苑去了，简直胡闹！幸而圣上也是个好武的，不然这事儿得搭多少条人命进去？”
　　“我表姐夫原是在京城里开了一家酒楼，手艺虽好，因有几家老字号在上头，总半死不活的吊着。后来那两个老怪物放出消息要在皇家禁苑宣和殿掐一架，引得多少武林豪杰齐聚京城瞧这个热闹，虽没几个人真正瞧着这热闹，但一时之间京城之中人满为患，我表姐夫那酒楼，谁曾想朝着禁苑那一方尽是民宅，无遮无挡，站在他家楼上竟能远远瞧着宣和殿。更是有价无市。不仅被他赚了个满屉钵，除此之外那楼还挣下了名声，号称观战楼。”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你也不想想，女儿那点拳脚可是人家对手？”
　　商夫人绞了绞衣襟，说道：“原不曾想叫女儿与她动拳脚，如今女儿将那飞燕式，倒学得有模有样了。”
　　“好，我且问你，你又拿什么缘由，引人家一战？”
　　商夫人见这话问的蹊跷，遂小心翼翼地答道“自然是仰慕秦家小姐的武艺，请来切磋切磋……”
　　商老爷将脸一沉，说道“我原不清楚你们武林中事，却也晓得争强好武是男人家的事，百十年来倒没有哪个女儿家为了切磋武艺往人家门上钉战书的。你如此做倒是为越儿想了，可是为女儿想过没？”
　　顿一顿又说：“女儿还没嫁人，你说哪个书香门第喜欢如此惹是生非儿媳？又有哪一个武林世家喜欢花拳绣腿，又争强好胜的儿媳？”
　　商夫人一直觉得自己的主意馊是馊了一点，却没有大的妨害，未成想的如此多……商老爷气仍未平，又道：“你可知如今外面在传什么？我听下人说，外面竟传，咱们娇生惯养的女儿之所以要给秦家小姐下战书，是看上了人家的未婚夫，要和人家抢男人！”
　　商夫人听得这话，脸色顿时煞白，直抓住商老爷的衣襟，带着哭腔说：“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秦落花听到这里，再无兴趣，翻身跳下去，借着树枝点了几点，回了皓月楼。一时睡到正日当空，就有小婢来摇她，说是盟主久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