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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十二章----原来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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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内,听雨轩。
周茉凡站在绣楼之上,静静地看着竹林中舞剑的身影。寒光闪闪,带动着片片竹叶,随着他的动作缠绕在他的四周,形成一片叶幕把他团团围住,煞是好看。舞到最后,他的剑气一收,竹叶慢慢飘落,却没有一片落在他的身上。他站立一阵,闭目吐纳一番,随即双目一睁,手中长剑又再度舞动起来。
她突然觉肩上一暖,身后有人柔声说道:"妹妹大病初愈,小心身体。不要站在窗前吹风。"她心中一暖,回头对柳思霏展颜笑道:"多谢柳姐姐关心。我身体一向健壮,现今伤已痊愈,晒一下阳光也是无妨。"
柳思霏微笑点头,走前与她并肩看望竹林方向。林中的身影,把剑舞了一次又一次,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没有要半分停下来的迹象。柳思霏侧头望向一旁的周茉凡,就见她蛾眉轻颦,担心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已猜到,但心中仍是一跳。"妹妹喜欢司徒公子?"不知不觉间竟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柳柳自己刚说完就暗中气恼,但话已说出口,想收回却已是不能。
周茉凡侧头回望她,嘴角含笑,眼波流转,她不答反问:"姐姐呢?"
柳思霏身子轻颤,见周茉凡似并无所觉,立即笑道:"妹妹说笑了。"
周茉凡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望回窗外舞剑的身影,慢慢说道:"我是喜欢司徒大哥。"才说完,又突然转过头来望向柳思霏,柳思霏来不及掩饰,脸上的表情被她看个透彻。引来她"扑哧"一笑,"我是把他当作哥哥来喜欢。"
柳思霏见被她识破心事,又羞又恼,转身就要离去,周茉凡连忙把她拉住,软声道:"好姐姐,对不起,我给你赔罪还不行么?"
柳思霏也不是真的发怒,于是两人笑闹了几句,她才正色道:"妹妹,你是如何看出……"
周茉凡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你无须惊慌,你的确掩饰得很好。只是,小妹我旁观者清,自然看得明白。"
柳思霏粉脸一红,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只把我当作普通朋友,妹妹你千万莫要告与他知。"
周茉凡仔细观察她的脸色,问道:"你难道不会心有不甘?"
这句话却引来柳思霏一阵轻笑,"他虽然是我至今所见的男子中,唯一令我心动之人。但既然他并无心于我,我又何必自寻烦恼?更何况他心中之人是我多年好友,我必不会以我一己之私,从中干扰。若是将来他能与小柔终成眷属,我必定衷心祝福;若小柔另选他人……"说到这里,她重新走回窗前,坚定说道:"我必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她本来就是极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放出来的光彩,更是令她平添几分艳色。
周茉凡走回她的身边,"姐姐果真是个奇女子。"
柳思霏啐道:"什么奇女子?!我在风尘中打滚这么多年,难道会为一名不爱的男子寻死寻活不成?"顿了一顿,她又继续说道:"妹妹,你可知为何司徒公子会变得如此?不单与小柔突成陌路,自小柔她们离京北上后,更是郁郁不欢。"
"司徒大哥昨日说,三日后带我离开。"周茉凡不理柳思霏惊讶不已的神色,又道:"他问我是否有可靠的亲友,说会带我前去投靠。即使我无处可去,亦会寻得一处安全之所,安置好我。"
柳思霏听后不解道:"难道他是怕小柔误会?"
周茉凡摇了摇头,"不是。我觉得,自从司徒大哥得知他的身世后,我与曾姑娘接二连三一再受伤,加上希儿的事,使他觉得自己乃是不详之人,会使身边的人无端遭受劫难。所以此次曾姑娘她们北上,他才拒绝同行。而现在,更要送走我,就是为免继续连累我。估计,他这一走,就是浪迹天涯,准备与曾姑娘永不相见。"
这时的司徒长乐终于练完剑,他把剑一收,就向自己的院落走去。经过绣楼之下时,似感觉到什么,他停步抬头,双眼迎上绣楼上的两道目光。他对两人眼中明显的关心与忧虑,似是视而不见,只是微微朝两人点了点头,就又低头要走。
突然天上一道黑影伴着一声长鸣飞至众人头顶。柳思霏惊喜叫道:"是小柔有信。"司徒长乐一听,双脚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大雕"小白"在天空上盘旋数圈后,才落至绣楼窗沿,柳思霏取过束在小白足上的竹筒,展信细看不到片刻,立时惊呼道:"什么,小柔在察州遇险失踪……"话音刚落,就见司徒长乐如着了魔般冲了出去。
周茉凡见司徒长乐如此似早是料到,但心中对曾柔也是极为担心,伸手取过柳思霏手中的信,却见上面写道:"随岳家军已至察州,每战皆捷。众人均好,勿念。代问候京中各人。柔字"当下心中了然,"姐姐,你此番苦心,希望有用。"
柳思霏望着司徒长乐消失的方向,眼前浮现刚才一刹那所见,他憔悴消瘦的脸容,失神的双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心中痛了又痛,喃喃说道:"希望他此行,能解开心结。"只是此刻,她们均不知道,一语成谶。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得曾柔脸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来。只是她没有选择,手中的剑更只能不停的舞动。抓得机会,就往军营方向退后几步。离开军营有三十里,一时三刻是不可能回得去的,何况对方似看清她的企图,把她的后路逐渐封死。
她有点后悔今天拒绝了小久,与他分开方向拦截朝廷方面传旨的人。一连数天都没有人奉旨而来,传旨的,一向都是武功平平之辈,她如何能料到今日会遇上如此多的敌人,而且武功不弱?!
对方一共十五人,个个均是死士,刚才雨还不大时,她还可以趁一点风势撒出毒药,一下毒倒五人,但却也使得对方惊觉,下手更狠,逼得她无暇伸手取毒。现在雨下得如此大,虽然也令对方进攻减慢,但此刻却撒不出毒来。
略不留神,手臂被刺中一剑,虽然不深,但加上早前中的五六剑,如此流血下去,也会渐渐体力不支。曾柔想,难道我今日会命丧于此?不是有穿越女主不死定律的吗?再不留神,腰上又中一剑。
雨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身上受伤之处却是越来越多。失血过多的结果,就是动作越来越迟缓,手上的剑更显得越来越重。心渐渐地往下沉,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突然见为首那人,动作一缓,似是侧耳听什么。其余数人中也有人随后似的同样醒觉,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手上的剑势突然来得更狠。
曾柔见此,也分心宁神听去,无奈雨声太大,加上手上疲于应付对方突然加快的进攻,不敢太过分神,所以并无听见什么。但心中却有几分期盼,盼是小久等人来救自己。
两剑从左右两边分别刺来,曾柔把剑前递,身随剑至,侧身避过左右两剑的同时,亦向正面那人攻去,只是她快,人家比她更快,左肩被人从后削去一块皮肉,右腿也被刺入一剑,痛入心肺。手上一缓,长剑就被对方长剑粘上。对方低哼一声,手中剑一抖一绞,同时两把长剑望曾柔手腕砍去,曾柔只能缩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被人挑入半空之中。
为首那人把手一扬,众人停下攻击,把曾柔围在中间,“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多管闲事。”说完举起手中长剑,往曾柔胸前刺去。
这是对方第一次有人开口说话,听上去竟然是一女子,声音似曾听过。不过,知道是谁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死?!
正在曾柔闭上双眼等死,心中暗暗希望“死”后穿回去之际,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急至。连忙睁开眼,就见又有十来人从远而近,看其身法,武功竟也不弱,同样黑布蒙面,明显不是小久等人。那名女子,回头望去,迅速转回来与自己的同伴对望一眼,她的同伴就立即意会,只留下她一人仍用剑指着曾柔,剩下的都往那帮人迎去。
曾柔见机不可失,身形立动,就要离开对方长剑的必杀范围之内。但那女子的剑却随之而至,无论她如何闪避,都不能离开她三步之内。曾柔手上并无兵器,只能频频躲闪,她见两帮蒙面人明显不是同党,本着“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的原则,就努力向新来得那帮人靠去。
那名女子那会被她得逞,剑招一变,杀招频下,曾柔身上再中数剑,眼见对方一剑当头砍下,忽然一把长剑从旁一挑,还未反应过来,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身旁的长剑数招,就把对方逼退。曾柔抬头一看,左手环抱自己那人,脸上赫然带着一个精致的面具,不是珉还有谁?!珉似是感到她望向自己,与对方过招的同时,仍偷闲低头望了她一眼。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眼,但那眼中透出的无限关心与惊恐,却深深印在曾柔心上。曾柔感到环着自己腰部的手臂一紧,心中无限暖意。
珉的武功明显比那女子高,只是那名女子却也非泛泛之辈,加上珉怀抱曾柔,难免有所顾忌,一时也施展不开。曾柔放眼望去一旁缠斗的两帮蒙面人,新来的一帮,武功明显较高,已把原本围攻自己的数人解决得只剩两人,见此,她轻声对珉说道:“珉,现在已无危险,你先放开我。”
珉听到,把曾柔放开转身护在身后,专心地跟那女子过起招来。谁知才刚转至珉的身后,新来的那帮人见曾柔落单,竟然分出数人,转而向曾柔扑来!
曾柔大惊失色,想不到原来敌人的敌人也是敌人,连忙往后退去,谁知脚下一滑,加上刚才右腿受伤,现已无力支持,身子就向后倒去,口中不由得惊呼一声。千钧一发之际,珉回身把刺向曾柔的长剑一挑,长臂一揽,就把曾柔搂在怀里。曾柔只觉得珉的身体却突然一僵,未及细想,就见他手中长剑一震,竟然发出一声龙鸣,剑气暴长。长剑剑式一变,虚虚实实,一连刺出数招,均是雷霆万钧之势。只是数招,面前数人就应声倒下。
珉趁此良机,一把抱起曾柔就走。那些人先是一愣,亦随后追去。曾柔被珉横抱在怀内,听着他急速的心跳声,虽知自己两人目前的情况惊险万分,但此时心中却是无由的镇定非常。珉听到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低头望了望怀中的人儿,曾柔正好抬头望向他,两人目光相接,曾柔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展颜笑道:“珉,有你在,我不怕。”珉听到,低头再望她一眼,眼中的笑意与宠爱看得曾柔心中一甜,感到他的怀抱猛地一紧,脚下的速度也蓦然加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柔毕竟体力不支,于是在珉怀中沉沉昏睡过去……
待得她醒了过来,发现仍被紧抱在珉的怀中,借着月光,她看清楚自己与珉正身处不知哪里的山谷之中。四面环山,四处静寂一片。她动了动身体,发觉仍四肢无力,而且唇干舌燥,明显有失血过多的迹象。只是奇怪的是,珉躺在一旁却是一动不动。曾柔道是他身体疲劳所致,但无意中触及他的手掌,却发现滚烫非常,原来他竟然发着高烧,怪不得自己刚才躺在他怀中竟然不觉得丝毫寒冷。
曾柔执起他的手腕,只觉得脉息时强时弱,心中不觉一紧,再细把,觉得他的脉象以弱为主,偶有洪脉;弱时若有若无,几若中断,却又夹杂着突如其来的几下洪脉,分明是失血过多,兼有中毒的迹象!当下一惊,连忙从怀中取出火折,一晃而亮。
火光映照之下,曾柔细细查看他身上,灰色长衫上,除了少许污迹,却未见血迹。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他的面具之上,她一呆,好奇之心顿起,不知道珉究竟是什么样子?手指慢慢地移到他的颚下,正要揭开他的面具,继而停住,转念又想:他一直不肯以本来面目示人,现在如果揭开,他日,珉是否会怪自己?
只是,他不肯示于人前,为的却是哪般?想来总不免是因为样貌丑陋而自惭形愧,那么自己现在知道了,将来亦不会因此而疏远他。他三番四次舍命相救,从不言谢,虽然他不能言语,但他的心意,自己其实何尝不晓?虽说穿过来的,都是外貌协会的成员,但此人的情意,却不比小久、小柳他们任何一人少。况且上次自己受伤时,与他两人单独在山洞之中,虽然身处黑暗,但毕竟已有“肌肤之亲”,只是之差最后那一步而已。虽说自己身受重伤,身体无力,又何尝不是自己对他芳心暗许的一个表现?除了以往的岳云,一直以来的小久、柳靖斐、颜明玉、司徒长乐等人,自己对他们虽都有不同程度的好感,但何曾至此?
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手指往前一送一挑,他的面具就此跌落一旁。火光之下,一见此人相貌,她却被吓得差点连手中的火折都拿不稳,就见此人虽然脸色极为苍白,双唇发黑。但面目不但毫不丑陋,更可以说是俊美异常。眉宇之间的清秀俊雅,使人一见难忘。曾柔更是想忘也忘不了!
她心中大疑,倾身向前靠近他的面部,细细一看,他左边颊下并无黑痣,怎么会是他?!正在失神,冷不防对上他不知道何时睁开的双目,他眼中浓浓的关心及情意却是那样的毫不掩饰。心中一软,但很快就被受骗的愤怒所代替,身子向后一退;“ 民女多谢赵公子多次相救,不知道赵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珉,这时应该叫赵伯瑜,先是一怔,随即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庞,发觉面具已失。他扯开嘴角,苦笑道;“你以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说罢,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
曾柔虽然见他摇摇晃晃,有点于心不忍,但想到他一直欺骗自己,就心中有气,兼且想到他的行径一直以来都是无耻之极,就更不想去理会。赌气要别过头去,却不经意地发现他转身而去的背上竟然有个血洞正在不断的冒出血来!
脑中立时闪过刚才他回身相救自己,突然身体一僵,相信就是那时中的剑。还在犹豫,就见他的只走了几步,身子就突然一软,人就往后倒去。吓得曾柔连忙往前一扑想把他接住。谁知曾柔自己本身也已乏力,哪能支持一个大男人?两人就双双跌倒在地上。
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泪就不断地滑下。赵伯瑜倒在曾柔的怀内,手举了几次都不能举高至她的面前,只能低声地说道:“柔儿,对不起。”说罢,竟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