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葛》许弋言

2、第 2 章

　　顾文琢站起身来，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除了宋宁那颤抖的身影，哪有什么鬼怪的踪迹。
　　顾文琢把打包的食物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可这声响在宋宁听来，却似又添了几分惊悚意味。
　　“别瞎嚷嚷，这世上哪有鬼，不过是你自己吓自己。”顾文琢边说边脱掉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扯了扯领口，试图缓解一身的疲惫。
　　顾文琢朝宋宁走近几步，高大的身形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宋宁那蜷缩的身躯。
　　宋宁却仿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往角落里缩，双手死死捂住眼睛，嘴里念叨着：“你别过来，别过来……”那颤抖的声音让人听了心生不忍。
　　顾文琢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放缓了语气：“宋宁，我是你爸爸，别怕。”
　　顾文琢轻轻扳开宋宁紧捂眼睛的手，映入眼帘的是宋宁满是泪痕的脸，额头上的冷汗还在细密地渗着，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
　　宋宁瞪大双眼，焦距缓缓聚在顾文琢脸上，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之人。
　　宋华莲之前给宋宁看过顾文琢的照片，宋宁看清楚面容之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猛地扑进顾文琢怀里，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衬衫，仿佛那是自己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爸爸，有鬼，视频里的鬼跑到我们家了，我真的看见了……”宋宁语无伦次地哭诉着，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顾文琢轻拍着宋宁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那都是假的，视频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现实中来？你看，爸爸这不回来了，有爸爸在，什么都不用怕。”顾文琢抬眼看向那还亮着屏幕的手机，视频定格在那阴森的画面上，眉头微微皱起。
　　待宋宁的哭声渐歇，顾文琢起身拿过手机，关掉视频，把手机塞到宋宁手里。
　　“以后别瞎看这些东西，净吓唬自己。来，先吃点东西，肚子饿坏了吧。”说着，顾文琢打开餐盒，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宋宁抽噎着，目光犹疑地看向餐盒，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咕噜声。
　　宋宁确实饿了，从下午宋华莲离开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保姆不在也没人给他准备吃食。
　　顾文琢见状，拿过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递到宋宁嘴边，“尝尝，爸爸特意给你买的。”
　　宋宁张嘴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肉块在舌尖散开，可他却食不知味，脑海里还不断闪过视频里那恐怖的画面。
　　顾文琢看着宋宁机械地咀嚼着，心里一阵酸涩。
　　平日里忙于公司事务，对这个儿子确实关心太少，若不是宋华莲这通电话，他恐怕还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堆文件发愁，全然不知宋宁的状况。
　　“慢点吃，别噎着。”顾文琢轻声说着，又递过去一杯温水。
　　宋宁接过，仰头灌了几口，温热的水流淌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些心底的寒意。
　　宋宁抬眼看向顾文琢，嗫嚅道：“爸爸，你今晚不走了吧？”那小心翼翼的眼神里满是祈求。
　　顾文琢心中一痛，伸手揉了揉宋宁的头发，“不走，这里是爸爸和你的家，爸爸走，去哪？”宋宁闻言，紧绷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默默地点了点头。
　　顾文琢看着宋宁缓和下来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可心里那股自责的劲儿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宋宁安静地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将碗中的饭菜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顾文琢静静地注视着宋宁，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当看到宋宁终于放下碗筷，表示已经吃饱后，他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夜幕尚未完全降临，距离晚上那场重要的线上会议还有一段时间。
　　顾文琢心里琢磨着，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陪陪宋宁，试着了解一下彼此，看看哪一种方式适合他们相处。毕竟当初宋华莲与他离婚的时候，宋宁甚至还未出生。
　　顾文琢站起身来，微笑着向宋宁伸出手说道：“走吧，爸爸带你去花园里玩玩。”宋宁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手轻轻地放在了顾文琢的掌心。
　　两人一同来到了花园里，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光洒在庭院小径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花草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顾文琢小心翼翼地扶着宋宁坐上秋千，然后轻轻推动起来。
　　宋宁挪到庭院的秋千旁，顾文琢让宋宁坐下，自己站在一旁缓缓推动秋千。
　　秋千轻晃，宋宁的身子也跟着微微摆动“爸爸，你很忙吗？”宋宁冷不丁冒出一句。
　　顾文琢愣了下，随即笑道：“还好，怎么了？”宋宁似懂非懂“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又说：“那爸爸，可不可以每天白天就回家啊，我害怕。”
　　顾文琢笑了笑，伸手摸摸宋宁的头：“好。”
　　随着秋千越荡越高，宋宁原本紧绷的脸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夜渐深，气温降了下来，宋宁打了个哆嗦。
　　顾文琢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眼看会议要开始了，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宋宁身上，“走，咱回屋，别着凉了。”
　　“好，爸爸。”
　　宋宁一进来就冲向沙发，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顾文琢。
　　只见顾文琢双手抱胸，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打算。宋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于是开口问道：“爸爸，你怎么不坐呀？”
　　顾文琢微笑轻声说道：“爸爸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呢，所以得去书房忙一会儿。你就在这乖乖玩。”说完，他转身就要朝书房走去。
　　宋宁一听这话可不干了，小嘴一撇，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紧紧拉住顾文琢道：“不行！爸爸，我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儿呢。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书房！”
　　顾文琢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宋宁，耐心解释道：“我是去开会啊，你跟着去能做什么呢？”
　　“我去看书！我不会吵的！我很乖。”
　　“那行。”
　　宋宁第一次来顾文琢的书房，便迫不及待地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然后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来，开始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来。
　　而另一边，顾文琢见宋宁如此专注于书本之中，便转身打开电脑，准备召开一场重要的线上会议。
　　随着与会人员陆续介入，会议正式开始，大家围绕着项目进展、市场动态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顾文琢终于完成所有议程并宣布会议结束时，他长舒一口气，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顾文琢将目光投向了宋宁所在的方向。
　　这一看之下，他不由得愣住了——只见宋宁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书架旁，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本书，但双眼却已紧闭，呼吸平稳而悠长，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顾文琢小心翼翼抱起宋宁回屋，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边。
　　就这么静静看着儿子睡梦中。
　　许久，困意袭来，他才趴在床边迷糊睡去。
　　清晨，阳光钻过窗帘缝隙，洒在宋宁脸上。
　　宋宁缓缓睁眼，瞧见趴在床边的顾文琢，先是一愣，接着抬手推了推：“爸爸，醒醒。”
　　顾文琢瞬间清醒，抬头看向宋宁，才知昨晚太累，就这样睡着了。
　　“睡得好吗？饿不饿？爸给你做早饭。”
　　宋宁摸了摸肚子说：“饿。”
　　宋宁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顾文琢那笨拙又认真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顾文琢回头，有些窘迫：“爸爸不太会弄，之前都是家里阿姨弄的，你先将就吃点。”
　　宋宁走进来，拿起铲子：“爸爸，我帮你，我会翻鸡蛋。”
　　父子俩在烟火缭绕里，配合着完成了一顿并不精致却暖意融融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