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葛》许弋言

3、第 3 章

　　“爸爸，你今天还去公司吗？”宋宁咽下一口鸡蛋，眼睛里满是期许，眼巴巴地望着顾文琢。
　　“爸爸上午先陪你，下午再去公司看看，很快就回来。”
　　宋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高高扬起，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两颗虎牙都露了出来，用力地点点头，脑袋上的碎发跟着一晃一晃的：“好呀！那爸爸咱们一会儿做什么？”
　　顾文琢思索片刻，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明媚阳光，提议道：“要不咱去小区里的球场打打球？运动一下，你平时运动多吗？”
　　宋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手指搅着衣角，声音低低地说：“以前在学校体育课有运动。”
　　其实宋宁没说出口的是，他在小学时因为智力发育比同龄人迟缓些，常被不懂事的同学嘲笑是傻子。
　　致使他不停地转学。上了初中，体育课上大家都三两成群结对玩耍，唯有他形单影只，无人问津，后来还不幸被校外混混盯上，勒索保护费，而那时懵懂单纯的他，竟还傻乎乎地觉得那些混混收了钱就会保护自己，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没事，爸爸教你。”顾文琢仿若未察宋宁心底的难过，笑着揉揉他的头发，那宽厚温暖的手掌，似带着能驱散阴霾的魔力。
　　父子俩换好轻便的运动装，来到篮球场。
　　清晨的球场还没什么人，阳光温柔地洒在地面上，勾勒出篮球架长长的影子。
　　顾文琢拿着球，身姿矫健，先是给宋宁示范了几个运球动作，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带起一阵小小的风。
　　宋宁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嘴巴微张，满脸都是崇拜，那眼神仿佛顾文琢就是他心中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轮到宋宁时，球没几下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在地上蹦跶着跑远了，宋宁急得小脸通红，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眶也微微泛红。
　　“别着急，慢慢来，手再压低一点。”顾文琢耐心地指导着，大步走到宋宁身边，蹲下身子，双手稳稳地握住他的手，带着他一起感受运球的节奏，一边轻声解说着技巧，温热的气息喷在宋宁耳畔。
　　几次练习后，宋宁渐渐掌握了窍门，能顺利地运着球跑几步了。
　　投篮时，宋宁卯足了劲儿把球扔向篮筐，小小的身子后仰成一道紧绷的弧线，尽管大多时候球连篮板都碰不到，但每一次尝试他都无比认真。
　　顾文琢在一旁不断鼓励，还时不时跳起来轻松投进几个漂亮的三分球，篮球空心入网的瞬间，宋宁兴奋得又蹦又跳，欢呼雀跃，那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球场回荡。
　　玩累了，两人便坐在球场边的长椅上休息，大口喝着矿泉水。
　　顾文琢看着宋宁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红扑扑的脸蛋洋溢着活力，不禁感慨，自己这些年错过了太多儿子成长的瞬间。
　　“爸爸，你以前也爱打篮球吗？”宋宁喘着气问道，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顾文琢陷入回忆，目光变得悠远，缓缓说：“爱啊，那时候一放学就和朋友在球场上疯玩，经常打到天黑才回家，每次回去都脏兮兮的，还总被你奶奶念叨，说我没个正经样子。”
　　宋宁嘿嘿笑了起来，脑海里似乎浮现出爸爸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模样：“那奶奶肯定很生气。”
　　“可不是，不过一转眼，爸爸都成了被孩子念叨的大人咯。”顾文琢笑着打趣，抬手抹掉宋宁脸上的汗珠，动作轻柔。
　　回到家，阿姨也回来了，厨房里很快飘出饭菜香，几盘色香味俱佳的家常菜端上桌，宋宁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食的小仓鼠，时不时抬头冲顾文琢笑笑，眼里满是满足。
　　饭后，宋宁自觉地去写作业，宋宁现在没有上学了，之前宋华莲就请了老师来家里上课。不过这几天宋宁刚搬过来顾文琢这边，还没找到合适的老师。
　　顾文琢则坐在一旁处理些简单的工作邮件。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挲和键盘敲击的轻微声响，偶尔宋宁遇到难题抬头看向顾文琢，顾文琢便放下手头事，俯身耐心讲解。
　　下午，顾文琢还是去了公司，宋宁懂事地挥手道别，叮嘱他早点回家，小手挥得极为用力。
　　到了公司，顾文琢迅速投入工作，会议一个接着一个，文件签到手软，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弥漫着紧张忙碌的气息。
　　顾文琢忙完最后一点工作回到家，一进家门，就看到宋宁趴在客厅茶几上画画，听到声响，宋宁立刻抬起头，飞奔过来扑进顾文琢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爸爸，你终于回来啦！快看，我画了我们。”
　　顾文琢接过画，只见纸上画着他们父子俩在篮球场上的模样，虽然笔触稍显稚嫩，但两人脸上的笑容，似要溢出纸面，“画得真棒，爸爸很喜欢。”
　　此时的顾文琢感到身体略微有些疲惫，骨头缝里都透着股酸涩。
　　决定先去浴室好好洗个热水澡，让温热的水流冲去满身的疲惫，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站在花洒下，顾文琢回想这一整天与宋宁相处的时光，不禁心生感慨，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那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亦或是其他难以言明的缘由，总之和宋宁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格外放松自在。
　　宋宁抱着平板电脑窝在顾文琢床上，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那个让他害怕的视频。
　　宋宁想着这里有顾文琢，应该不会特别害怕，他攥紧平板，指尖都泛白了，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想要勇敢一回，战胜心里的阴影。
　　顾文琢洗完澡出来，看到宋宁一脸紧张地盯着屏幕，快步走过去坐下：“又看这个？不怕啦？”
　　宋宁咬咬牙，挺了挺单薄的胸膛：“爸爸在，我不怕。”
　　可话音刚落，视频里阴森的画面再次出现，诡异的音效响起，宋宁手一抖，把平板放下，身体不自觉地往顾文琢身边靠了靠，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顾文琢握住宋宁的手，轻声说：“害怕就不要看了。”他一边说，一边关掉屏幕。
　　“我不要，爸爸，我今天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宋宁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顾文琢。
　　顾文琢看着宋宁的样子，终究是狠不下心拒绝，拉过被子给宋宁盖好，靠在床头给他讲了个轻松的童话故事，声音轻柔又舒缓。
　　没一会儿，宋宁就进入了梦乡。
　　顾文琢轻手轻脚地关上灯，来到原本给宋宁准备的房间。
　　顾文琢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觉的习惯，尤其是身体特别累的时候，总觉得身旁有人，神经便无法全然放松，像是有根无形的弦一直紧绷着。
　　顾文琢躺在床上，床垫微微下陷，没一会儿，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下几道银白的光，落在他疲惫却放松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