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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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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光开始策马跑得飞快,但越接近城门口,他的脑子越清楚,本被这消息打击到的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心想:殿下既然名帖户籍都给我了,就不会在这种报名的小事上卡我,此事定另有蹊跷。
随即下马步行,他在这京城里自然是没有宅子,街上绕了好几圈后,又停在了公主府门口。
门房见他鬼鬼祟祟的绕了三次门口,立刻通知侍卫长注意他,等侍卫长严阵以待的出门发现是李定光才松了一口气。
陈平陈侍卫长走到他面前:“我说公主怎么最近让我们加强巡逻呢,原来是你小子转行当小贼了。”
李定光苦笑:“师父,你就别挖苦了,明知道我被殿下扫地出门了。”
陈侍卫长不以为意:“那有什么的,殿下又不是只把你赶走了,连朝夕院那位也一样吃了挂落。”
李定光急急打断:“你是说方澄鹤?他也被赶走了?”
陈平回:“可不是,不知殿下最近怎么改了性子,后院的人全清理了。”
李定光心头暗喜,本不虞的心情转好了不少,但陈平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狠狠摔落在地。
“我猜着啊,殿下年纪也到了,怕不是看重哪家才貌仙郎了,清理后院给驸马爷留位置呢?”陈平如是说。
李定光声音提了一个调子:“哪家的郎君敢这般管束公主,殿下就算成婚想养谁也大可以养谁。”
陈平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我看你就是想公主养着你吧。”
李定光不服挣扎,还要说话,被陈平拉着远离了公主府。
陈平和李定光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好友的成分更多。当初李定光被沈熙和捡回公主府的时候,正是沈熙和与方澄鹤蜜里调油的阶段,所以就算李定光想巴巴的跟在公主后面当小尾巴,也不是次次能如愿。
而陈平是武林中人,机缘巧合下来了公主府任职,那时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公主两倍薪资的利诱下,当了李定光的“师父”。
李定光开始还很不服陈平,打了几次架之后开始心甘情愿的叫师父,而陈平也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慢慢了解李定光的身世,两人这才交心。
陈平虽然性格上大大咧咧,实际却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也是他第一个发现李定光对公主的情愫。
最开始的时候他不断劝解李定光,说:你和殿下身份云泥之别,更何况殿下对方公子正是喜爱,我劝你趁早放下吧。
倔强的人什么事情都倔强,若那么容易放下就不是李定光了。
后面就是众所周知的新人进到公主府,这下李定光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李定光曾和陈平坦言:既然殿下愿意接受除了方澄鹤以外的其他人,那为什么我不能是那个人,我们本就不是亲姐弟。
陈平后面也心软暗暗帮他,但沈熙和只觉得是姐弟,争了许久也只争了个户籍上的名头。
现在户籍名帖也迁出公主府了,李定光连户籍上的名头也没有了。
直到离开了公主府这条街陈平才放开了李定光的嘴,说:“你不是要去北疆了,今天又回公主府发什么疯。”
李定光直言自己的境况:“我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去北疆大营的名单上,我几天前已经去报名处交过名帖了。”
陈平:“你不会怀疑公主吧。”
李定光:“刚看到名单的时候怀疑过,殿下一直不希望我去北疆,但只要细思就知道,殿下不会如此行事。我猜想,许是我那几个好哥哥干的好事。”
陈平看着李定光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个人得不到好,说:“你也注意着点,别闹出人命来。”
李定光点头:“不会再让公主从牢里捞我第二次了。”
陈平还有职责在身,不便与李定光多聊,解下随身的钱袋子递给李定光,嘱咐道:“钱你拿着,如今这名单刚在各营公布,待实际上报还有时间,拿着去疏通疏通关系。”
陈平转身离开,又留下李定光一个人,他心想:殿下啊,所有我珍重的人都在公主府,您不让我回去了,我去哪里呢。
无论心情多么复杂,该做的正事还要接着做的,李定光马不停蹄的去联系了李家旧部。
说是李家旧部,其实老侯爷去世,新侯爷上任,能瓜分的钱财权势都瓜分完全了,不然李定光也不会在狱中连饭都吃不上。
世上除了趋炎附势的小人,知恩图报的也有,有几位曾受过老侯爷帮助的人把老侯爷的绝笔信几经辗转递给了永宁公主。
李定光又回忆起自己在狱中时的事。
他蜷缩在牢房的一角,衣衫褴褛,身上全是血痕。
“放饭了——”狱卒中气十足的喊。
每个房间的犯人都积极的往门口来,唯有李定光还是缩在墙角,不知死活。
几个狱卒议论:“那边那个不会是死了吧。”
一个从腰间解下钥匙,开锁,走到李定光旁边踢了一脚。
李定光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声呻吟,这狱卒对外面等着的同事喊:“还没死。”
外面的狱卒没好气的回:“没死就出来吧,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死了再进去收尸。”
屋里的狱卒又退出来,边给牢房上锁边说:“这小孩年纪这么轻就犯死罪了?”
“谁知道呢,有上面的大人物下了令了,不给这个牢房送饭,这人就这两天的事了。”另外一个狱卒拉着空车说。
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两人隐约听到了长官的声音。
接着就是永宁公主裹着一身白色披风举着明黄色的剑,风风火火的进来,后面跟着一大串官员,谁也不敢拦阻,把狭小的走道挤满了。
还有很多七嘴八舌的话夹杂其中,有的大喊殿下小心,有的唉声叹气,有的念叨成何体统。
那时候的沈熙和可不管那些,到了李定光牢房门口,剑光一闪,门口的锁头应声脱落。
牢房的地面干草污泥遍布,迈进去的一瞬间雪白披风下摆就染上污渍,沈熙和看着角落的李定光,心头一震,生怕自己来晚了。
轻轻靠近他的身旁,发现他还有微弱呼吸的时候,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朝着外面的人命令:“传太医。”
此时的李定光感觉自己陷落在一团柔软的云中,勉力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沈熙和雪白的颈侧,呢喃道:“阿娘,你来接我了吗。”
在几位大夫的倾力救治下,李定光的命算是保住了,还没等李定光从昏迷中醒过来,沈熙和就被圣旨传唤到了宫里。
沈熙和急急忙忙换了一身衣服往皇宫去,只有陛下一人在御书房等她。
她像乳燕投林一般冲进皇上的怀抱,撒娇说:“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您听儿臣解释好不好。”
普天之下也只有沈熙和敢这般行事,足以看出皇上有多娇宠这个女儿。
皇上:“你好好坐下,这御史都告到我耳朵边了,你和父皇讲下怎么回事。”
沈熙和这才补了一个礼,坐在下首就开始她的长篇大论:“父皇,我从头开始和你说。这李定光就是李老侯爷的小孙子,今年才十四岁,被判的罪名竟然是奸杀妇女,还长达两年,这怎么可能呢。我一听就知道有蹊跷。”
沈熙和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后来我一调查,现在的李侯爷是他的伯父,他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了。然后很巧的是,李侯爷恰恰好有一个贪花好色的儿子,那这样一想,我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又听闻李侯爷偷偷使了关系,把人快折磨死了,我一冲动,就拿着阿娘留给我的剑跑到天牢把人救下了。”
皇上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起来:“我的皇儿啊,你这些听说都是从哪里来的呢,总不会你比大理寺、刑部那些官员都能力强吧,你这都只是听信一面之词。”
沈熙和不服气:“我反正觉得这事情错漏之处很多,不如父皇你让我仔仔细细全都查一遍,我肯定能查出真相。”
皇上:“过这事也不用如此,既然你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就别折腾了,就养在公主府吧,还能全了我儿的侠义心肠。”
沈熙和还想要辩解:“那李侯爷都能买通狱卒……。”
皇上打断:“不要胡乱揣测,这次你鲁莽行事就算了,还有下次孤也要罚你了。”
挥一挥手让这个糟心女儿下去,还不忘嘱咐:“你母后给你留的令方剑也交给我,不许你再拿着乱用了。”
沈熙和没受到批评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委屈。
等李定光苏醒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天上,心想:原来死了之后是这样的,我阿爹阿娘来接我过好日子了。
直到公主府侍女进来,他还在问:“是我阿娘派你来照顾我的吗?”
侍女春桃掩面偷笑,说:“郎君,这是公主府,是我们永宁公主把你救回来的。”
李定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立刻准备起身:“那我要去拜谢公主救命之恩。”
春桃急忙拦阻:“郎君,我们公主想见您自然就传召了,您还是先好好养病。”
不一会,收到李定光清醒了的消息的沈熙和就蹦跳着进了屋子,此时方澄鹤也跟在身边。
沈熙和看着李定光醒了非常高兴,说:“你醒了就好,现在你就安心留在公主府养伤吧,不过不要叫我阿娘了。”
李定光脸一下子通红,手不停搓着被角。
沈熙和见他的样子眼睛笑得弯弯的,说:“不过你可以叫我阿姐。”
两人携手出门,方澄鹤板着一张脸说:“殿下,你不该这般轻易让他叫你阿姐的,他身上还有官司……”
沈熙和用手指把他的嘴角提上去:“别念啦,他都没有别的亲人了,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方澄鹤拿沈熙和没办法,摇摇头跟在她身后。
李定光从窗子看到两人的互动,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想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