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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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言沉了沉气，道：“招安一事我已回绝，渡城独立已久，不习惯再受朝廷管辖，更何况当初晟国因为战乱而弃渡城百姓，如今你们也没有这个资格再把城要回去。”
话落，一茶杯放在了桌上，发出与木头击撞的轻响，骨节修长的大手偏瘦却不失力量，手背上白皙的底色透着浅青。
霍言看着温泽放下茶杯，被他突然做出的气势惊得一愣，以为他下一刻便要动手。
而温泽看向他的眼神，也确实不友好。
极易惑心的黑色眼眸微眯，气势便摆了出来。
霍言脸色瞬间不大好看。
他是一城之主，按理来说他不必将国师的无礼放在眼中，也不必惧怕他，但就被对面的人盯着，霍言的身后竟起了冷汗。
且，这新任国师身上有股他说不上来的特质，与温涟给他的感觉很像。
但他对温涟只有欢喜，对眼前此人却是无尽的厌恶。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言冷下脸来，质问对面之人。
气氛在一瞬间僵住，无声对峙起来。
温泽眼神中透着几分危险意味，看了他一会，眼珠一动，那股子对立的敌意便瞬间消失，唇角甚至还挂上了清浅的假笑，脸上仍是冷色。
他道：“霍城主，可渡城终究是在晟国的疆域内，您如此特立独行，不怕朝廷真的派兵攻打吗？”
“前几十年是朝廷对你父有愧，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强攻，只是不断派人说和，而如今的渡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表面上看着是一片繁华，可内里终究是虚的，且让我来问一问，渡城今年的蝗灾是不是更严重了？”
男子唇角半笑不笑，穿着白色简袍，说话慢条斯理，手指微曲在桌上，问话时在桌上敲了两下，态度算得上是恶劣了。
“再有，前些日子渡城内霍乱四起，为了给他们治病想必你已经将这城中的库银掏空了吧，秋冬一至，粮食不够钱财没有，你打算怎么让你的城中百姓活下去？”
这位国师声声切中要害，霍言听了脸色变白，他怎么会知？
温泽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指，两手理了下还未穿习惯的服饰下摆，最后道：“霍城主不用急着回答，在下不急着回去交差，若是可以的话，便在你府上多叨扰些日子了。”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仿佛知道霍言一定会同意般，走了出去。
书房门打开又关上，日光撒下来，照在温泽的左耳上，上面空空如也，阿信扭过身，问：“祭司大人，他答应了吗？”
温泽什么都没说，提步走了，阿信在身后跟上。
那就是没答应。
阿信腹诽着叹了口气，晟国的皇帝也真是的，非得让祭司大人来劝降渡城之主，否则下一个被围剿的就是无疆村了。
温泽离开书房没多久，霍言便招护卫去查一查这个新任国师的底细。
护卫下去之后，霍言才反应过来，这个国师自昨日进府便直接拿了皇帝给的令牌见他，他到现在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边温涟出府看望病人，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才回来，手中还提了一些山楂，打算做成果脯开胃食用，这还是温涟来到渡城后学的第一道食物。
她悠悠走回院子，素裙穿过花园，乌黑的发尾末梢在身后随着步伐晃动，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惬意，可见她在这城主府上过的不错。
兰院屋顶死角上，温泽坐在那里，看着那道浅色素影提着东西走过花园，推开院门，而后屋门轻合，彻底消失不见。
他才继续垂头擦手中的铁骨鞭，左耳上的银制坠子轻旋，在光下微闪。
一连几日，温涟都没有见到隔壁院中霍言的朋友，也许对方也是同霍言一样的忙碌，所以作息刚好错开。
温涟很喜欢在城主府的花园亭中制药，既有阴凉又能赏景，还能让赤蝶出来透气。
殊不知，身在兰院的小黑已经无数次闻到了温涟的气息而躁动起来，却无一不被他的主人无情镇压。
阿秀如往常般去亭中取药，温涟把药包递给她。
阿秀问：“温姑娘，这可是最后一剂了？”
温涟点头，“你们城主的毒中的深，所以药吃的久了些，吃完这一包，他应当就痊愈了。”
阿秀脸上多了分喜色，“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姑娘了，若非是您，恐怕城主和城中百姓的病还没那么容易好呢。”
温涟垂了下眸轻笑，她当初对这病也没有把握，用药也是尝试，若非霍言的帮助，她可能还真的寻不到解药。
“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们城主也是功臣。”
阿秀笑了，“是是是，你们二位都是大功臣。”
她笑着笑着，想到什么，一声叹气。
温涟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这几日城主好像心情不好，貌似是兰院那位贵客惹的......唉！”
阿秀皱着脸，“听说那位就是晟国派来此次招安的国师，脾气古怪，整日也不出院门，就连城主看着也不大高兴。”
她坐在温涟一侧的石凳上，跃跃欲试地给温涟提议道：“温姑娘，要不你去看看城主吧？说不定你一去，城主的心情就好了呢？”
温涟听得面色迟疑，怎么霍言见了她就心情好了？阿秀这话有些夸张了吧？
但她转眼看阿秀含着期待的眼睛，只好道：“我试试。”
阿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温涟思及阿秀口中的国师，朝兰院所在的方向看去，霍言告诉她那人是他朋友，如今看，也不尽然。
兰院内，阿信归来，他推门入屋，走到温泽跟前之时面露犹疑，手无意识地扣着衣摆，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夏日炎热，屋内窗户都开着通风，冰鉴摆在地上，带来丝丝凉气。
矮桌上，温泽用针刺破指尖，血珠溢出，而后滴入盘上，以血饲蛊，小黑闻着味便出来了。
他垂头平静地看着，头也未抬，“说。”
阿信嘴唇嗫嚅，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圣女与霍城主之间，可能有私情。”
坐在席间的温泽眼睛未眨，黑色的瞳眸看着指尖滴下的血，冷声道：“何来此言？”
阿信看着一向公正不阿的大祭司，都能想到圣女若被抓回来投入万毒窟的凄惨场面了。
他道：“渡城前段时日霍乱爆发，刚好圣女就来了这里，两人帮助渡城共度危机，坊间传言，圣女她与霍言早已相心相许，二人是佳偶天成。”
阿信越说越上头，恨不得将外面说得都给照搬出来。
“而且啊，圣女救了霍言的性命，那霍言就以礼相待迎她入府，霍言近水楼台赢得芳心，如今他们只差择吉日下聘完婚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及时地住了嘴，怕大祭司嫌他聒噪把他给逐出去。
屋内静了一瞬，阿信眼睛在眼眶中转，看着祭司大人他一动不动，等指尖的血自然凝固了，才将手收了回去。
“无妨，她没那个胆子，就算是贪玩了也会顾及性命，等她玩够了，会乖乖回去的。”温泽端起桌上的热茶，眸子看着茶杯中氤氲的热气，对温涟的性子了如指掌。
另，一个男人而已，温涟的眼光何时这么差了？
男人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
一旁站着的阿信却神思活跃，祭司给圣女下毒一事他是知晓，这爱情与性命相比，且看哪个在圣女心中更重要了。
阿信这会儿见祭司没有恼怒，心安了下，便将刚刚故意瞒着的事说了出来：“大祭司还有一事，霍言欲在后日的花神节夜间巡游时向圣女求婚。”
他偷偷抬眼看温泽，只见祭司欲喝的茶停在嘴边一顿。
须臾过后，明明祭司看起来仍是安静，可那冒着热气的杯口处细看之下已经隐隐有了裂纹，纹路缓缓向下延伸到了底部。
阿信闭住了眼，果然，耳边传来瓷器碎裂掉在地上的声响。
山神在上啊～保佑圣女还能活着回去啊～
“收拾了。”冷色的音质平缓道。
阿信再睁眼时，祭司大人顶着明显冷下去的脸，拿过桌上另一盏新的茶具。
温涟听了阿秀的话后并未立即去找霍言，而是去了府上的厨房。
一下午的时光耗过去，她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果脯，嘴角向上轻抿。
想起头一次吃这种果脯，是温长老还在世时到山外买给她的。
若是温长老还活着的话，他知道她与温泽疏远的关系，应当是会叹息的。
温涟提着食盒走在路上，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城主府，多有叨扰，打算送一些吃食以表感谢。
霍言书房附近有一片竹林，岔路纷杂，她拐入小路，看到另一条被遮蔽的小路上一闪而过的衣角，没多想，便朝书房走去。
与此同时，刚从霍言书房出来的两人隔着竹林遮挡，眼睁睁看着温涟提着食盒给人送吃食。
“大祭司，您快看。”阿信是最率先注意到她的。
温泽步子一顿，回身看过去，盯着那道身影 。
“真是没想到，圣女她竟然会有一日洗手作羹汤，在无疆村这些事不都是别人上赶着做吗？”
阿信双手环臂，啧啧地摇了摇头。
他突然想起那只碎掉的茶杯，头忽然不动了，阿信扭头看向身后的祭司大人，正对上那平静（阴森）无波（寒凉）的目光。
阿信：“......”
他现在只求祭司大人能赏他一个全尸还来得及吗？
死亡般的凝视兴许是阿信的错觉，因为下一刻温泽便扭身背对着他，道：“走了。”
阿信有种浑身回暖的感觉，赶忙“哦哦”了两声，跟了上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