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错误》姓氏L

3、关于丙

　　高杨提前逃走了，他明显感受到了那股利剑般的视线，“果然，身上这身校服太扎眼了，这个时间学生可都在学校啊。”

　　这次高杨来到了刘肃所在的医院，死神A疑问：

　　“你还要继续调查刘肃的事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在明天的６：４５杀死你吧。”

　　“我想，或许重伤刘肃的人，跟害死我的人会是同一个人。”

　　高杨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做出了解释：

　　“有的侦探小说不是这样写罪犯的杀人动机嘛。甲被乙欺负，路过的丙救下了甲，却被甲怀恨在心，因为甲认为丙撞破了自己的糗事，所以要杀人灭口。”

　　死神A一脸茫然表示不懂。

　　高杨摊开双手，一脸无奈，“总之……甲的想法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这么说你心里已经有目标人物了。”死神A放弃了思考甲乙丙之间的纠葛，转移了话题。

　　高杨说的丙，是之前他从刘肃手里救下来的高三五班的天晴朗。

　　他此番来医院只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刘肃会苏醒过来，告诉他什么线索，或者刘肃的母亲知道些什么。

　　高杨以刘肃朋友的身份见到了他的母亲，对方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可能犯案的仇人倒是列举了不少，大概率是刘肃之前惹的祸。

　　警方那边应该也从刘肃母亲这里拿到了嫌疑人名单，不知已经排查到什么样的阶段了……

　　高杨再次来到学校的教室外，现在是上午９：１５分，第二节课的时间。

　　天晴朗所在的教室高三五班没有老师在，底下的人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老师不在，上自习吗？

　　高杨看向黑板靠门这侧写着的一排今日课表，这节课是语文课。

　　高三五班的语文老师闻天华曾给他们班代过课，她是个很负责很温柔的人。

　　听说她从没缺过课，没想到今天竟然没来。

　　高杨往讲台下面看去，环顾一圈却不见天晴朗的身影。

　　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走廊尽头的卫生间传出砰砰砰的声响。

　　高杨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找到了被困在隔间内的天晴朗。

　　长长的拖把卡住了隔间的锁扣，高杨气愤地将拖把移开，解救出浑身湿透的天晴朗。

　　他外套脱下来裹住快要冻僵的瘦弱少年，拉着他走进了高三五班。

　　“谁做的？”

　　高杨站在讲台上，对着下面的一众同学怒目而视。

　　后方的几个男生看见天晴朗的样子，竟吹起口哨鼓起了掌。

　　其他人则是一直沉默着，他们或是偷瞟着狼狈的天晴朗，或是根本不抬头去看他，似乎事不关己，或是有些心虚地抠着掌心，想要说些什么，却总是在看旁边人的脸色，没人愿意做第一个出头的人。

　　“不，谁做的不重要了，你们都是凶手。”

　　高杨木着脸，俯视着底下这群胆小鼠辈。

　　不服气的人站了起来，拍着课桌高声质问：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凶手？我们又没有杀人！”

　　“不是只有杀了人才会被称为凶手！！！”

　　高杨丧失理智般怒吼着，完全忘记了一旁的天晴朗，自顾自地发泄着。

　　“少年。”

　　死神A飘渺的声音唤醒了他的理智。

　　高杨僵硬地转头看向天晴朗，对方垂着头，过长的头发遮挡着他的双眼和双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似乎下一秒整个人就会崩溃。

　　少年将少年带离了教室，无人的走廊上，只剩下少年的哭泣声。

　　高杨站在一旁，无措的双手停滞在半空，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天晴朗。

　　死神A终于开始理解高杨的感情，他跟自己一样，因自己的错误伤害了他人，而对此感到愧疚。

　　“对不起。”

　　高杨向停止哭泣的天晴朗道歉，稍微冷静下来的对方应该能听清自己的话语了。

　　天晴朗用袖子擦掉挂在脸上的泪痕，依旧沉默着。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怨恨的神情，似乎高杨的话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尽管对方将会忘记现在的一切，但高杨还是不忍在这种时候直接去质问天晴朗，虽说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寥寥几个小时……

　　两人靠在开放式走廊的栏杆上，眺望着远方铅灰色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

　　“你是谁？”天晴朗的声音小小的，高杨得特别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高杨早已在心中捏造好了身份，“我是高杨的好朋友，你的事……他跟我提过。”

　　毕竟有联系才能问到刘肃的事，不然对方恐怕不会开口。

　　或许是自己的话激起了天晴朗不好的回忆，他突然泪如雨下，口中呢喃重复着：

　　“他死了……他死了……”

　　他死了。

　　这句话不断放大，在高杨耳边游荡。

　　他随即联想到了目前躺在医院床上昏迷不醒的刘肃。

　　刘肃被刺的现场，周围的人都说他是被水果刀刺中了后背。

　　说明凶手将凶器留在了现场，而且如果是力气大或者是惯犯的话，是不会让刘肃活下来的。

　　难道真的是丙！

　　高杨不自觉地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昨天晚上放学后去哪儿了？”

　　天晴朗猛然转向他，尚未落下的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

　　他吃惊地看着跟他穿着同样校服的少年，似乎在震惊少年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对方的反应似乎更加印证了高杨的猜测，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少年：

　　“真的是你？”

　　“天晴朗。”

　　陌生男人出现在高杨身后，从夹克里掏出了证件。

　　“有件事需要你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男人带走了天晴朗，高杨当然追了上去。

　　“等等！”

　　高杨一直追到校门口对街停靠的警车前面，便衣民警回头看着身穿校服的高杨，劝他回去：

　　“同学，不关你的事，快回去上课吧。”

　　高杨还没彻底弄清楚，难道这个少年真的是他想象中的丙吗？！

　　“你上来吧。”

　　熟悉的声音让高杨打了个寒颤。

　　贺志祥从摇下的车窗探出头来，向高杨这边招手。

　　“要我带你走吗？”死神A问。

　　高杨皱起眉头，挤出一句：

　　“不用。”

　　贺志祥让副驾驶的搭档朱飞上了押送天晴朗的车，高杨理所应当地坐到了他身边的副驾驶上。

　　开车前贺志祥提醒少年：

　　“系好安全带。”

　　高杨打着腹稿，自己的身份信息、追上来的原因等等，就像考前押宝一样。

　　路上，这次的交锋是贺志祥率先开的口：

　　“后面有人吗？”

　　没想到对方的第一个问题无关自己，也无关天晴朗。

　　高杨暗暗吃了一惊，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贺志祥看到了坐在后面的死神A。

　　死神A摇摇头，表示贺志祥不可能看见自己。

　　“没有。”高杨格外认真地回答。

　　“我看你总是往后面瞟。”

　　贺志祥笑了起来，似乎是想让少年紧绷的身子放轻松。

　　“你们为什么抓天晴朗？”高杨微微侧头，盯着贺志祥带着胡茬的硬朗侧脸看。

　　贺志祥也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少年的表情变化。

　　“你不知道吗？”

　　高杨这次与对方的谈话格外谨慎：

　　“带走天晴朗的那位警官没有说什么。”

　　“你们不是朋友吗？”贺志祥没有回答高杨的问题，这样反问道。

　　“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都谈的，比如——犯罪。”高杨试探道。

　　“你们不是朋友吧。”高杨这种小伎俩贺志祥压根看不上，“你总是直呼天晴朗的名字，朋友之间不应该更亲密一些吗？”

　　“男生之间这样称呼不是很正常吗？”高杨将问题又抛给了贺志祥。

　　贺志祥拖长声调，突然揭穿了高杨的身份：

　　“但是，天晴朗似乎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高杨看向车子中间的蓝牙，上面正亮着红灯，原来另一辆车上一直在听他们谈话，恐怕那边也一直在审问天晴朗。

　　“我其实是为了刘肃才找上他的，”高杨理清前几个小时自己调查到的线索，挑挑拣拣说给贺志祥听，“刘肃没来上学，还有警察找上来，我就知道他出事了。我打电话给他的母亲，才知道他昨天放学回家被人捅了一刀。天晴朗经常被刘肃欺负，所以我怀疑是他伤害了刘肃。”

　　“所以，你是刘肃的朋友？”贺志祥挑眉问高杨，他们调查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个少年。

　　高杨清楚对方现在对刘肃十分了解，若是称刘肃的朋友，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戳穿。

　　没想到又要捏造身份了，只是这次有点中二。

　　“我其实是个侦探。”

　　此话一出，蓝牙里传出不间断地嗤笑声。

　　蓝牙不知何时被切换成了免提，高杨憋红了脸，羞愤地瞪着前方不断移动的路面。

　　旁边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死神A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罪魁祸首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嘲笑高杨的样子，反倒是陷入了沉思。

　　他在怀疑高杨，但没有证据表明高杨与刘肃的遭遇有任何关系。

　　或许对方真的只是一个醉心探案的热血少年。

　　贺志祥关掉了蓝牙，他颇为认真地向少年请教：

　　“侦探同学，关于刘肃的遭遇，你还查到了哪些线索？”

　　高杨还以为贺志祥会跟其他人一样嘲笑他。

　　少年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有真正的人类跟他谈论调查，让他前几个小时的紧张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推心置腹地说：

　　“我能力有限，只调查到了天晴朗这里。”

　　警局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高杨知道时间不多了，他跟贺志祥说：

　　“警官，你一定能查到真相。”

　　贺志祥愣了几秒，随口反问道：

　　“为什么？”

　　“让便衣逮捕天晴朗的人是你吧？”

　　对比贺志祥的处理方法，自己刚才的举动只会让天晴朗更加被排斥。

　　“你怕天晴朗被警察带走调查会被同学非议，所以才特地那样做的。”

　　高杨对着贺志祥温柔一笑，“说实话我认为天晴朗不可能伤害刘肃。不过我想是你的话，一定能找到真相，还他清白。”

　　贺志祥没想到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竟然如此信任自己，精神上的鼓舞让他连续无眠工作的疲惫得到了缓解。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