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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开始备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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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致承和方淑真特地在前厅候着,和带着聘书前来的钟离越交换了八字和聘书,自此昭昭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
当晚用饭后,常常不见人影的秦致承把昭昭叫到书房。
他已经很长时间了没有这样认真看看这个女儿。
长大了,也得体许多,她那个舞姬娘早死,多亏淑真接到身边教导,府上的事繁杂,需她执掌中馈,教导孩子也烦扰她,她费心许多,是他对不住她。
想到爱妻,秦致承眼中带上温情,看着昭昭道:“昭昭都这么大,将要出嫁了,你母亲把你抱到花月院时,还是小小的一团。”
“未来嫁进定远侯府,你也要念着父母养育之恩。”
昭昭沉默着,心中堵得慌,她当然记得秦夫人的养育之恩,可父亲的话……
她的亲娘死时无声无息,从没在父亲心上留过痕,来这人间一趟,只留下了一个她。
好像世上只有昭昭还记得她一样。
抬眼,父亲仍期许地望着这边,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慈爱,昭昭用力点头:“昭昭明白。”
秦致承这才满意,“虽如今定远侯府军权被擢,圣心莫测,但为父以为钟离越此人谋略过人,骁勇善战,难保不会有出头之日。”
“昭昭放心嫁吧,有秦家在,无论如何也能保你无忧。”
点头应下,接着父女俩也没了话说,昭昭无措站了一会,棋音从门口进来笑着:“老爷,夫人差奴婢来,带二姑娘回房。”
秦致承颔首,昭昭于是跟着棋音出了门。
行至院中,蓦然回头,身着卷云纹宽袖靛蓝长袍的男人在屋檐下站着,长廊里方淑真裙摆飞扬,素手端放着梨汤的托盘,和秦致承遥遥对望。
“二姑娘,徐嬷嬷已经在小荷院等您了。”
看来是要安排备嫁事宜了,昭昭了然,不再注意心中的隐痛,收回视线,跟着丫头回到小荷院,果不其然,徐嬷嬷交给她一份清单:“回二姑娘的,这是夫人给姑娘列出来的陪嫁,最底下是城西郊外的三座田庄和城南的几个铺子。”
“老夫人传信回府,说她中秋后回来也会给您亲自添妆。”
秦府老夫人,身上有着正一品的诰命,上月前往京城十里外的法显寺礼佛,中秋后才回府。
“祖母还要添?”昭昭有些慌张,前世虽也嫁妆丰厚,但只有城南那几个铺子,并无田庄,今世没想嫁妆安排了这么多。
徐嬷嬷笑开时,脸上的纹路才能让人看出她已知天命之年,“夫人说了,嫁去侯府,陪嫁怎能让人看笑话。”
昭昭只好收下,徐嬷嬷又跟她说起嫁衣的料子,会让城东翠衣阁专门为豪族世家制衣的绣娘接手,而她需要用挑好的料子,在备嫁时给自己绣盖头。
“盖头纹样,夫人以为凰戏牡丹的最好。”
有些头疼,昭昭自小体弱,秦夫人也就很少让她像秦朝云那样苦练女红,更别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忘了成亲前还有绣盖头等着她。
“大景成亲讲究‘四四如意’,象征家庭稳定安顺,您还需为未来侯爷绣好四个香囊和四条腰带,讨个好彩头。”
昭昭下意识想了想书架盒子里剩下的桂花香囊,一个盖头就不知道要她绣多久,再加上腰带和香囊,婚期前能否完成她都不知道。
如果时间不够……她难道要忍痛把自己的桂花香囊给他?!
想到钟离越相看那天的样子,昭昭不认为他是个会佩香囊的人——尽管他看来真的喜爱喝桂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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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嬷嬷给昭昭挑了两个丫头,出嫁时要随她一起过去定北侯府,说是夫人特地吩咐,要一个老实点,一个机灵些的,会护主子。
观察了两个新丫头两日,昭昭给圆脸不常说话却格外机灵的丫头取名春雪,给另一个爱笑手脚麻利的丫头取名冬月。
备嫁期间徐嬷嬷也在小荷院住下了,这会昭昭的小荷院变得热闹许多,不知是有徐嬷嬷在守着,还是这次的丫头确实品性尚佳,春雪冬月两个丫头照顾人很用心,院子里的事务也分配得宜,洗衣洒扫,小私库的整理打点都不用她操心——昭昭是存了些东西的,她不能出府,每月的月银大多都存起来,再加上方青砚送她的玩意,家当也不少。
更何况她的陪嫁远远超出大多世家庶女的嫁妆,一个管小私库的丫头不过分。
昭昭一直觉得奇怪,母亲虽不会在这方面苛待她,但姑娘嫁妆是世家资产,她分走了,秦朝云的不就会少一点吗?
毕竟她才是秦府唯一的嫡女。
可能母亲会给她些自己名下的庄子和铺子吧……
心中存疑,昭昭垂头慢吞吞又绣了几针,盖头上该有的精致凰鸟和牡丹都不见踪影,只有寥寥几根金线,唯独成型的是盖头顶的“囍”字纹样,在大红的缎子上被金线勾勒出,格外喜庆。
这是昭昭这七日夙兴夜寐绣出来的,备婚时方淑真就免了昭昭的请安,每日冬月会在刚过卯时来床边喊她,她洗漱完就坐在窗边绣盖头,徐嬷嬷在一旁教她针线技法,几乎绣到酉时。
昭昭觉着自己撑不到绣香囊和腰带了。
她不想再待在房里,她想去府上后门口丢石头和喂小狗。
幸而今日是徐嬷嬷回方淑真院里清点库房的日子,作为方家嫡出姑娘的陪嫁嬷嬷,方淑真花月院的库房一直交由她来管,所以每月有那么几天徐嬷嬷不会守着她。
冬月去府上管事院领这几日送来分到小荷院的绸缎,春雪刚去库房找剩下的玉容膏了,从今日起昭昭被要求每日要用玉容膏敷脸。
她正好有机会去喂小狗!
至于敷玉容膏?昭昭知道自己貌丑,如何后天下功夫都无用还会被人嘲讽,这玉容膏不敷也罢!
想来钟离越那日大多数都不正眼看她,应是不在意女子容貌的人,相看时对她的相貌也是只字不提……
昭昭忽然又愿意给钟离越几个桂花香囊了。
心情很好地放下手上绣活,昭昭去小厨房看了眼,一刻前收走的几道菜果然还在,大厨房掌勺菜色都还不错,她用帕子挑了几样小狗能吃的,包着往后门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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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的后门对着一条小巷,常有沿街叫卖的商贩路过,也有各类世家标识的马车来往,更多的是经过的各色人等,马上鲜衣少年郎几个谈笑风生,落单摇扇书生独自吟诗作对。
这里是京城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世家的壮大让这片区域跟着扩张,住宅巷道间容纳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酒楼茶坊应有尽有,因此人来人往,却大多数人都不敢在除店铺外的门前随意停留。
昭昭和后门的护院打了个招呼,在门边蹲下,拿出方才路过庭院捡的石头,一连往门外丢了三个。
紧张等了一会,她又站起来不停地张望着,都没看见那个熟悉的毛茸茸浅黄色,心里有些担忧,身子不自觉往前倾了些。
“二姑娘……”
护院见状出声提醒,“夫人不许您出门。”
昭昭轻声道:“我知道。”但身子还是在往外探,不过在护院来制止她之前,她先一步看到了对面巷子角落躲着的小狗。
小花和她约定好,丢三个石头它就会来门口,往常都是这样,今日怎么不来?
看起来很害怕,可巷子现下是空的——
迅疾骤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空荡巷子里听着格外明显,昭昭皱着眉往右侧看去,只见一匹纯黑大马奔来,她在马跑过秦府后门时很短地和马上的人对视了一眼。
那人长发高束成一个马尾,发丝在身后随着颠簸飞扬起,黑眸随意往这边一瞥,冷淡刹那间化为一些惊诧。
赫然是昭昭的未来夫君,定北侯钟离越。
昭昭现下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绣不完的盖头和一个不剩的桂花香囊,于是看清人就眼不见为净地把脸转开,黑马速度很快,钟离越看起来也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想法,头都没回骑马驰离了这条巷子。
没了碍事的人,昭昭又丢了三个石头,朝黄狗小花招手。
这次小花果然没了顾虑,摇着尾巴跑到她面前。
昭昭露出笑靥,蹲回门边,捧出她包好食物的手帕,摸摸小花的脑袋,展开摆在它面前。
“噗嗤。”
有人笑了一声,轻微哒哒的敲击声在青石巷子里响起。
疑惑抬头,昭昭往声音传来的左边看,不知为何去而复返的钟离越牵着那匹大黑马,勾着唇,望着他们,慢慢走来。
哒哒声正是黑马马蹄在石板路上轻踏出来的。
昭昭眨眨眼,看着他几步走过来,面前的小狗蹭蹭她的膝盖,也偏着头对着钟离越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于是在钟离越眼里,面前就像一共有两只小动物,眼睛都如出一辙圆溜溜,傻傻望着他。
笑意更深,他在昭昭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礼貌喊了一声人:“二姑娘安好,许久不见,没想竟在这偶遇。”
他今日看起来又与前些日子的样子不太一样……好似更温和好相与些。
想着,昭昭慢吞吞站起来,回了钟离越一礼:“见过侯爷,许久不见,在此见面确实巧。”
男人眉梢扬了扬,昭昭这才发现,面前这人额上有细密汗珠,喘气仔细听也能发现略微急促,看着好像费了什么气力。
她想到刚刚飞奔过去的马,又看看一旁乖巧站在主人身边安静的黑马,“你……”
“你就是这样喂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