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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人争吵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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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想问的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钟离越听起来语气不太好的问话,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二姑娘,往常都是这样喂流浪狗的吗?”
钟离越意味不明地扫了眼在昭昭脚边一边蹭头一边朝他龇牙咧嘴的狗,又重复了一遍。
跟着也往自己脚边看,昭昭莫名,“我喂的都是它能吃的,应该不碍事吧。”
她看向面前的男人,黑眸里是满满的疑惑。
垂头目光沉沉地盯着昭昭,钟离越神色有不易察觉的复杂,视线落在少女脸上,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之后再看这张脸,眉眼间都是他熟悉的。
熟悉的善良,无用的善良。
“只要是流浪的东西,你都喂吗?”
他的神情有些冷,说出口的话听起来也很像质问。
昭昭无措了一瞬,不懂这人怎么突然心情不快,却又不像是生气,而是憋着什么的不满。
她只能徒劳解释道:“小花它很聪敏很乖巧的,是我在几年前发现的,我只喂过附近的流浪猫和小花,附近的猫和狗也不多……”
钟离越闻言,黑眸深深望着她,看起来心情更不好了。
小花见一直没人理自己,已经开始咬着昭昭裙摆拖来拖去,昭昭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不是很敢继续面对钟离越,默默低着头蹲下去摸小狗。
巷子里一瞬间又重回寂静,静得昭昭能听见钟离越的呼吸声,夹杂在小花嗷呜嗷呜的声音里。
她突然想起,还没问钟离越为什么突然回来呢。
不过闹成这样场面,再开口也不太合适了。
出神摸着小花的头,昭昭垂着眼睫看向地面,心中有些厌弃自己不会说话,也不敢出声。
就在她以为要永远沉默下去,直到钟离越拂袖而去时,站在她面前的人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干涩,“明日……城南有中秋庙会。”
昭昭慢慢抬脸,仰头望着他,“庙会?”
钟离越眼中映了一个小小的昭昭,少女蹲在地上看着他,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让他刚刚无名的恼怒和不满都化作乌有,垂在边上的手不自觉动了动,他有些手痒。
想摸摸她。
但他的这个念头实在不合时宜,他对秦昭昭也并无男女之情,于是钟离越只虚握了下拳,解释道:“是,中秋祭月神,庙会上很热闹,二姑娘可愿同去?”
昭昭有些意动,她当然很想出门,毕竟她长这么大从没出过府,可她的盖头,还有夫人不准她出去,“如今在备嫁,母亲不会允许的。”
“我会亲自上门与秦夫人说明,邀你与我同去。”
钟离越语气不容抗拒,身旁的黑马嘶鸣一声,像是在附和。
“定北侯不知,昭昭体弱,不能出门,庙会闲人众多,冲撞了人就不好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微眯起眼,钟离越眉眼冷淡,声音来源看去,一青衫男子长身玉立,浅笑站在昭昭身后几步。
他当然早早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寻常过路人,就没有理会。
不想竟是个看似认识秦昭昭的男人。
昭昭闻声却一抖,背对着方青砚蹲着连忙推了推还在她腿前蹭她的小花。
钟离越察觉到身前人的害怕,心中挑眉,面上冷淡神色不变,道:“阁下是?”
小花和她向来默契十足,立马就跑走了,昭昭松了一口气,慢吞吞站起身,小声喊人:“表哥。”
备嫁开始她就没见过方青砚,也压根没注意他的消失,没想到在这里倒霉撞上他,不仅被他看见喂小花,还看见她和钟离越相处……
想到可能的后果和对方给自己带来的阴霾,昭昭深吸一口气,默默往钟离越那边挪了一些。
她这动作幅度不大不小,却因为另外两人的都注意着她,而异常明显。
钟离越脚步一迈,离昭昭远了一些
方青砚目光在两人之间一转,笑意更深,朝昭昭伸手,“昭昭,过来表哥这里。”
昭昭看看钟离越,那人立在一旁,冷着脸望着这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黑眸向她一瞥,看起来是准备等她和方青砚交谈完再说庙会的事。
她又看向另一边的方青砚,对方笑意吟吟,跟钟离越比起来,可顺眼太多了。
可昭昭怕他。
所以她绝不去他那。
既然钟离越明摆着不想管她和方青砚之间的事,昭昭脚步往右挪了又挪,躲到了大黑马身后。
“啧。”
刚刚还怕惹火上身的高大男人一个闪身把昭昭扯到了自己旁边,等她站稳又离她快一丈远,扯唇嘲道:“二姑娘真不怕被马踢死吗?”
“我家乌金虽然通人性,但对外人也不太友善。”
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眼前不花了,就听见钟离越的冷言冷语,昭昭思索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原来它叫乌金吗?”
接着她就对上了钟离越越发冷漠的目光。
和方青砚沉下来的脸色。
“昭昭心软贪玩,分不清好坏,总喜欢招惹一些没被驯化的畜生,侯爷见笑了。”
方青砚视线在乌金身上转了一圈,“就比如之前那只流浪的野狗。”
“想必侯爷也瞧见了。”
“是马或是狗,想来也并无差别。”
本来冷眼看着昭昭的男人闻言,慢慢勾起唇,转过头再次看向方青砚,“秦府表亲?”
“阁下还没告诉本侯,是哪家的公子。”
钟离越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语气和同昭昭说话时的完全不同,甚至带着点笑。
可听着昭昭就莫名浑身发寒,她小心翼翼偷看一眼钟离越,主动往旁边离他远了一些。
然后突然被乌金舔了一口。
“乌金!”
昭昭吓了一跳,喊了黑马一声。
回应她的是乌金舒适嗡嗡的鼻息,和想凑过来的跃跃欲试。
“乌金。”
站在她前面的钟离越明明眼睛紧盯着方青砚,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低声喝止。
要扑过来的乌金脚步一顿,只双耳放松朝前,蹭了蹭昭昭,就往钟离越旁边一站,几乎把昭昭严严实实挡住了。
钟离越偏了下头,亲昵抚摸着黑马的脖子,声音微不可察:“你倒是喜欢她……”
乌金转过头去蹭他的手,尾巴一甩一甩。
眸色沉沉地望着他们,方青砚垂下眼睫,让人看不清神色,“侯爷一定要干涉我与表妹之间的事吗?”
“昭昭,你还不过来……”
“表哥真的,很伤心呢。”
方青砚的声音遥遥传来,听不真切其中情绪。
看不见方青砚,昭昭感觉心静许多,可这莫名的话,情绪不明,让她忽然又不安起来,“我……”
“方大公子真是说笑了,本侯与未过门的妻子相处,怎么算是干涉你们表亲间的事?”
钟离越饶有趣味地品了品方青砚那几句话,直接打断了昭昭。
“呵呵,原来侯爷知道我是谁啊。”
对钟离越回以微笑,方青砚视线越过那碍眼的一人一马,想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少女,可昭昭被挡的严严实实,他见不到想见的人,也甩不掉钟离越这个穷追不舍难以应付的疯子。
明明娶妻不安好心,却还要多此一举邀人去逛庙会,他配吗?
如果不是这人,他早已经和昭昭去神庙请期,昭昭现下该是为他绣香囊与腰带,会待在房里哪都去不了。
而不是跑出来喂这些未开化的畜生。
更不是被野男人邀约去逛庙会。
他目光最后又落回钟离越身上,温润渐渐被凉意浸透。
钟离越并不避让地对上他目光,黑眸浓墨似的,冷意甚至更胜一筹,“本来是没印象的,但方公子不愿自报家门,本侯只能自己猜。”
“想到回京时陛下设宴,席上盛赞户部方尚书家大公子文略无双,想必当时起身敬酒的就是阁下吧。”
闻言神色微动,审视地看着这个从未放进眼中的定北侯,方青砚只不轻不重回道:“侯爷言重,圣上高看罢了。”
“当初接风宴上一面,不料是在市井小巷再见,侯爷不必再操练将士,看来很是悠闲。”
钟离越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他们一来一回,昭昭在后面听的一头雾水,钟离越先前不认识方青砚,现在又突然认识了,接着两人还寒暄几句。
可她就是觉着不对劲。
钟离越不用操练将士?可他不是大将军,深受圣上信任,未来还要去西北平叛的吗。
“定北侯军权被夺……”
“他钟离越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她脑中忽然想起母亲和父亲的话,苦恼思索着,昭昭忽然又听见自己名字,是方青砚。
“昭昭,你真的不愿和我一起回去吗?”
“还要留在这喂那些野狗?”
“不长记性的东西——”
“怎么值得你去费心,表哥教过你那么多道理,你还是没学会啊。”
“该罚。”
明明还没回神,只听到“该罚”两字,昭昭霎时被噩梦般前世的惩罚淹没,卧房的暗室里,不见天日的禁闭,在里面待上十日便可以让她发疯崩溃,仿佛困在沉闷无法呼吸的冰水中,又像是死前埋在那场大雪里,鼻息轻微得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
眼前一阵发黑,嘴唇抖了几下,她说不出一句话。
野狗吗……
身后没有回应,只有一片寂静。
钟离越心里冷笑一声。
没人要的东西,不是野狗是什么,总归不会有人捡回去,只是偶尔想起才来施舍一些食物。
她从没反驳,想来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随时随地可以抛之脑后,再见也不会想起。
于是侧过身,这次不再挡在昭昭面前,只掀起薄薄凌厉的眼皮看着她,当作看戏一般,彻底置身事外。
昭昭的视野突然没了遮挡,高大的背影被亮光取代,脑内的灰色渐渐褪去,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最先看清的是钟离越那双曜石深邃的眼睛,一时忘了反应,下意识和盯着她的钟离越对视。
方青砚的话重新在脑海里响起,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
最后两个字仍然一想到就让她害怕的不住发抖,可昭昭不能总是害怕,只会发抖保护不了小狗,小狗会被方青砚害死。
半晌,她唇慢慢抿起,一字一句大声笃定反驳:“它们不是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