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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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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洲定住,转身问:“你说什么?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谢桥问:“你想要什么。”
“你。”梁梦洲在心里说。他无声打量谢桥,在想他转变态度的原因,但随即又想,管那么多干嘛,“及时行乐”这四个字还不够吗?
他倏地笑出声说:“还树冠羞闭,故意吊我啊?现在我上钩了,满意吗?”
谢桥朝他伸出手,像是要牵。
梁梦洲上去就打掉,说:“你进入角色挺快的嘛,那我不客气了,你有什么就得给我什么!”
谢桥说:“这么贪心?”
“利益最大化,这不是圈内法则么?我总不能就图你的□□吧,你可没那么大吸引力。总之这段关系我同意了,所以金主爸爸,我现在能坐过山车了吗?”
谢桥面色古怪,对他说:“叫我名字就好。”
“那好,谢桥,一起坐过山车啊?”他朝前走去。
谢桥不说话,像隔着时光被击中,被回忆里的人回应了。走上前和他并行:“钢琴就在我家,你想弹的话可以自己去,密码你知道。”
“好啊。不过既然是包养关系,就别整得像谈恋爱,密码改了吧,随便改成什么都行,一切都简单点,你说对吧?”
谢桥:“好。”
“另外你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明说,我负责提供□□和情绪价值,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梁梦洲指尖点过他的胸口,冲他眨了眨眼。
他真是太期待这段关系开始了。
谢桥却皱眉说:“你照照镜子,以你现在的尊容,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胡说,他这身衣服可是精心搭配了呢,但在看清对面商店玻璃上的人影时,他就老实了,怎么把帽子忘了?他的脑袋现在就是个黑色美妆蛋!
可恶啊,可恶!他怎么不早说!
但他很快又贴上去说:“笑话,没什么吸引力你还包我?你这个人真是口是心非。”
谢桥把矿泉水朝他面前一放,一抬下巴说:“喝水吧,到了。”
“……”梁梦洲一秒老实,看到路边立牌上的项目介绍。
过山车全名超速闪电,全长1300米,第一个极速下降段就有280米,垂直落差高达50米,是极速失重区,在360度翻转后,进入螺旋扭曲段,后期有一段爱心回环,可以在顶峰俯瞰整个乐园,最后以一个300米的螺旋冲刺收尾。
字都认识,但进不去脑子,他直接跳到最末不适宜人群那里,确认自己不属于“老弱病残孕”后,又试着往“心理不适”靠拢,挤了挤谢桥:“我上去肯定会觉得天旋地转,心跳加速手脚发麻,算不算心理不适?”
谢桥问:“你想去吗?”
“算了,不问了。”他越过谢桥,先进去了。
坐上过山车,安全员检查安全绳时,谢桥又问:“怕吗?”
梁梦洲呵呵两声,不说话。他的胆子又不是气球,能一分钟吹大。
就听他说:“我妈放不好菜刀,小时候我每天回家,都会发现刀柄悬在流理台上,我很担心,担心这把刀下一秒会落到她脚背上,亦或是落到我脚背上,但是从来没有。”
梁梦洲木然看他:“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不要害怕没有发生的事,如果失重下一秒才会发生,那就下一秒再体会,在此之前想一想开心的事。等坐完过山车,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他眯着眼看着眼前漂亮的脸,视线下移,落到他唇上,之前是想亲一口的,现在想吃酒心巧克力。
过山车动了,耳边轰隆声渐起,他下意识坐直抓紧面前扶手,听到谢桥的声音像细小的石子,投进他耳中:“你想亲就亲吧。”
梁梦洲的心思就飘起来,有小人举着白云跳舞,但又很快收敛,被熟悉的升空恐惧捕获。
这种感受他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有生理难受,有心理恐惧,但他没有仔细分辨过,而是由着它们互相混淆,借着它们反复逃避,仿佛将它们一起扔进“厌恶”的情绪盒里不管不顾,就可以当这个问题已经解决。
他忽然想到,这个敌人是被他亲手“养大”的——当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他选择逃避时,总有一天它会滚成更大的雪球卷土重来。理论上来说,他该直视它。
就在他反醒到一半时,瞥到一旁谢桥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楞了半秒才想:“他不会也怕?”
“哈哈哈!原来你才是真恐高!”梁梦洲大笑着想,这算不算舍命陪君子?没看出来,他还是个恋爱脑!
“闭嘴。”他好像说的是这两个字,但梁梦洲没听清,与此同时,过山车升到顶峰,定住了。这一回他真笑不出来了。
车身迅速俯冲,一切都很快,他什么都感受不到,身体的反应甚至来不及传到大脑就迅速消失,就连周围的尖叫都离他好远。视线旋转,他在强烈的震荡中倒挂,看远处的山像口敞开的大锅,什么人啊车啊,就是佐料,都是老天爷的下酒菜。
谢桥想刀,他想下酒菜,都跟厨房过不去了是吧?一股陌生的放不下的情感骤然升起,他悬在半空,很想看着谢桥的脸。
扭头就见谢桥已经平静下来,盯着前方,就像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路,而他走得心无旁骛。看着看着,他的心也安定下来。
忽然谢桥的眼睛迎上他,用唇形问:“看什么?”
梁梦洲张嘴,被迎风呛出一口泪,过山车在爱心回环处停住,周围有人躁动着大叫:“宝贝,只有三秒,赶紧亲一口!”
他有样学样,咳完迅速说:“咱们也来一个!”
谢桥无言,看样子对美妆蛋无法下嘴,推开他说:“除非你想上明天的头条。”
“你是不是也怕?”梁梦洲问他。
“怕,你记得保护我。”谢桥说得十分坦荡。
梁梦洲又开始笑,后半程光顾着看他,直到过山车速度变缓,“轰”一声,彻底挺稳,才意识到结束了。
一群人迈着S型步伐下了车。他意外地觉得还好,可才下地,人就失去知觉朝下跌去,他十分困惑:“这不应该啊……”
“梁梦洲!梁梦洲!”
梁梦洲想,谁在叫我,声音离得好远,还挺好听。不行,我得看看。
他迷迷糊糊睁眼,抬起一只胳膊说:“这儿呢。”
直到眼前的重影和意识模糊时遥远的幻觉重合,他才看清谢桥坐在他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堆脑袋看着他,甚至还有录视频的,他忙把头埋进他怀里,压低声音说:“别叫我!我不想上热搜。”
谢桥说:“放心,你蒙成这样没人认得出来。”
也是。
于是他又坐直了些,摸着肚子说:“我真的还好,就是有点饿,还渴。”
“能走吗?”
“能——”吧?
人群骤然分开,挤进一老一少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老人问:“是谁晕倒,是你吧,人还好吗?”
梁梦洲吓疯,这下真得上热搜了,随手一指谢桥就说:“他。”
谢桥一哽,真就点了点头,在白大褂的指引下要往工作人员的休息室走,但他的手臂被很轻地扯住了,梁梦洲要笑不笑,弯着眼睛看他:“站不住吧,我来扶着你。”
“……”谢桥的心一下就软成了一滩水。
进休息室后,软成一滩的成了梁梦洲,瘫在椅子上不动了。
老人看着他们,终于确定了谁是病人,递给梁梦洲一杯水说:“这可不兴闹,年轻人那么瘦,低血糖了吧?来吃点热量高的。”说完就从口袋掏出两颗巧克力递过来,看这熟练度,应该做过许多次了。
“多谢。”谢桥接过,剥开包装递给梁梦洲,“吃吧。”
老人看梁梦洲喝完水,却没吃巧克力,好奇道:“小伙子你怎么不吃?”
梁梦洲正用他瘦得干瘪的脑细胞计算卡路里,摇头说:“这不是黑巧,我不吃,我要减肥。”
“年纪轻轻减什么肥!”老人家像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正要开展长达十分钟的演讲,谢桥就上前一笑,拦住他说:“我知道,我来。”接着就风度翩翩将人请出去了。
屋里突然寂静,梁梦洲心底窜出一股危机感,他觉得谢桥好像不高兴。就看对方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将巧克力塞进了他嘴里。
“呜呜呜——”
他没叫出声,剩下的话都被一个吻堵住了,谢桥亲他了。
巧克力融化在了嘴里,味蕾瞬间被点燃,甜丝丝的口感被谢桥蛮横的舌勾得到处都是,他被迫仰头吞咽,不停躲避,脸却被捧住,他只好承受更多……迷迷糊糊中他些遗憾,可惜不是酒心的,谢桥得配酒才好吃。
最后停下来时,他整个唇都红了,身体疲惫眼神却勾人,懒洋洋靠着他说:“这可是你主动的。”
谢桥拉着他站起身,淡淡道:“不是金主吗?不给亲?”
“你过来。”梁梦洲冲他眨眨眼。
谢桥贴近他,听他说:“头回当金主是不是,要求这么低?我不止给亲,还给睡,想要吗?”
“你还是先做个形象管理吧。”谢桥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蔫巴巴的原型,两个人沉默着走出游乐园,在停车场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