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
世界总是有不可言喻的奇妙，伊川夏弥抱着对某人退避三舍的态度，生活却像是在跟她唱反调。
学校里，喜欢流川枫的女生越来越多了。教室里，走廊上，她去卫生间或是接水的间隙都能听到女生们围在一起说他有多帅，打球有多棒的谈论。连同桌小林美奈和后桌之间的聊天话题也开始频繁提到‘隔壁班的流川枫’。
午休，时不时也从水户他们嘴里听到去体育馆看流川枫打球的女生人数骤升，晴子每天都被迷得五荤八素。
现在就连她日常去教师办公室，都能听到数学老师和其它教师抱怨着，“1年10班的那个流川枫上我的课天天睡觉，昨天还差点把我打了！简直不像话！”
“要我看，比1年7班的樱木花道好。”一旁的男老师也发表自己的不满情绪，“那家伙昨天翘了一早上的课，还有那个水户洋平对着老师一点尊重的态度都没有，我们学校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像话的学生！”
话里不像话的学生，不巧都是她为数不多的熟人……
正在给她修改作文语法的国语老师作势咳嗽几声，示意其它教师这会还有学生在注意言论。
随后将本子递给伊川夏弥笑道：”伊川同学很不错，你这次的语法几乎没有什么问题。“
“谢谢您。”她接过自己的练习本，礼貌道谢。
因她每日打卡教师办公室，教一年级的老师们对她都不陌生，刚刚抱怨着的老师们转而开始夸她勤奋好学尊重师长继续加油云云。
她笑得敷衍，一一应承赶忙告退。
-------------------------------------
例行部团活动上，宫元森像是被她的摄像机打开了任督二脉，给为数不多的成员们介绍机型功能，顺便还科普了一轮摄像发展史。末了还给她时，还语重心长地鼓励她可以尝试正式一点的拍摄，比如纪录片等。
宫元森的长篇大论致使她今天到家时间比平常晚了不少。
伊川夏弥推着自行车进入户门时，一辆曲线优美做工精致的蓝白公路车占据了她的车位。
她微怔，心底‘咯噔’一下，不好的感觉蔓延开。
把自己的自行车停靠好，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往厨房，而是穿过小院回了自己房间。
伊川夏弥换着衣服，察觉到她已经回来的伊川惠到她房间门前敲了敲，“弥酱你回来了吗？准备吃饭了，你真帆阿姨他们今天也在。”
她敏锐捕捉到“他们”字眼，不好的猜想被证实，脱到一半的裙子一顿，有气无力地答复：“我换好衣服就来。”
名唤“流川”的风，还是吹到了家里。
伊川夏弥在房间里磨磨蹭蹭，脑子里飞速运转有没有什么避开的借口。
作业太多，要先学习？
不太站得住脚……
和朋友有约，要出去吃？
大晚上的，只会让老人担心吧……
PASS掉脑里不成熟的躲避方案，她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幼稚。
她其实也没什么非要躲掉的理由吧，不想还2罐饮料而已，为什么把自己搞得那么心虚，简直像个小学生一样。
伊川夏弥疯狂地吐槽着自己。好像只要和那家伙扯上，她就会莫名其妙变得很幼稚。
他是什么幼稚病毒传播者吗？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拉开房间门。
门开的一瞬，门外的“庞然大物”吓得她心脏骤然一停。
高大少年几乎快要顶到屋檐，刘海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睥睨姿态，面无表情的脸上贴着创口贴，整个人将“不可一世”发挥得淋漓尽致。
腹诽对象具象化在眼前，这种突然出现的冲击力和背后蛐蛐别人的劣质行为，唆使她几分慌乱，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你……走路没声的吗？你在我房间门口干嘛？”
她大惊小怪时，脸颊微微鼓起，瞧着愤愤眼底却是心虚。
流川枫共情不到她的情绪，只觉得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你耽搁太久了，伊川奶奶让我叫你。”
说完他转身要走，察觉到她没有动静又停下步，侧脸斜睨着她，像是在说“你干嘛，不吃饭吗”。
伊川夏弥的眼神有片刻游移，她避开对方的询问视线抬抬下颚示意他动身，像个小哑巴跟在他身后。
流川枫幼年时期没少到伊川家报道，他对伊川宅的布局很熟，径自往厨房方向。
在大人面前，他还是金口难开，但也收敛了一分冷厉，餐桌上关于他的一些询问，他也会简短回答。
比如，伊川和也问他最近学习如何，他说“在睡觉”，又问有没有学习计划，他说“那是什么？”
伊川惠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说“被一个笨蛋用球弄得”，问他菜色合不合口味，他点着头又干完一碗饭。
主打一个有问必回，但惜字如金毫无营养。
吃过饭，伊川夏弥想承包洗碗工作，却被伊川惠和流川真帆推出厨房，让小孩子们去做自己的事去。
她打算先回书房看书，流川枫抱着球从她身边经过，瞧着像是要出门练球。
弯腰换鞋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喊她：“喂，你有时间吗？”
伊川夏弥停住脚步，回首疑惑看他。
他换好了鞋拿球起身，托着篮球的手腕轻轻一转，篮球听话地在他指尖上旋转，他问她：“你想练传球吗？”
“……”伊川夏弥无语后又觉得好笑，这家伙说话是有语言艺术的。
瞅着他那张扑克脸，她思绪一转问：“有什么好处？”
篮球还在他指尖上跳着舞，他垂眸像是思索了下，“抵掉一瓶饮料。”
伊川夏弥压住想上翘的嘴角，伸出手指比出‘2’的手势，装模作样道：“两瓶，直接销账。”
流川枫盯着她眉梢中的得意，迟疑了会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
似怕他反悔，伊川夏弥让他在原地等着别走，立马往房间方向跑去换运动服。
地板被她踩得砰砰作响，惹得饭后看报的伊川和也从起居室里探出头张望。
步行去篮球场路上，清了账的伊川夏弥看流川枫都觉得顺眼几分。
因为太高，过路的路灯时不时就直接打在流川枫脸上，零散贴着的创口贴尤为明晰。
还有些许路程，一路也太过沉寂，伊川夏弥打开话题问：“你脸上的伤是今天训练弄得吗？”
她不问还好，一问流川枫就想起了训练发疯的樱木花道。
他因前辈请求樱木做教学演练，那个笨蛋居然用球砸他，最后发展成了两人用篮球攻击彼此时误伤队长，害得他被罚站，导致训练量不够现在还损失了两瓶饮料。
他越想心里越气，没得到回应的伊川夏弥一仰头就见他一副气鼓鼓包子脸模样。
像个小孩子，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伊川夏弥甩掉脑里的乱七八糟，听到流川枫泄愤式的嘟嚷：“樱木花道那个白痴！”
原来是被樱木弄得，那不奇怪了。
伊川夏弥心领神会，嘴上却调侃道：“你该不会是输球给樱木了吧。”
流川枫倏地侧头盯着她，包子脸上写着“怎么可能”。
大约是他现在的表情称得上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她故意无视他的神情，嘴上说着讨厌的安慰话：“篮球输球很正常吧，输球而已不丢人。”
一句话，两个“输”字刺激到了向来不服输的家伙，他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沉沉较真着，“没有输，我不可能输。”
许是路灯给的加持，他眼眸烁烁蕴含着星光，唇抿作一条直线嘴角下拉透出不满。微拧的眉头彰显着他的不屈，狭长上挑的眼尾突显出他的狂妄。他像是一只未成年的鹰，明明羽翼未丰却已桀骜不逊。
而伊川夏弥，像一只被猛兽惊吓住的雏鸟，心猛然一跳后往下沉。
她呆了会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无措地轻语：“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从流川枫每日的训练强度中，她知道他对篮球的热衷不简单。
但她长在美国，篮球少年遍地都是，每一个都钟爱篮球并追寻篮球梦想，但真正能成功站在NBA赛场上的寥寥可数。
大部分的星星还没开始发亮，就被无情的黑夜吞没，比如她的父亲，上一世的艾伦都是无迹可寻的星。
她不得不承认，潜意识里也将眼前孤洁的桀骜少年纳进不会发光的星群。
她和不支持儿子篮球梦的爷爷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不相信”。
“不相信你会打一辈子的球。”
“不相信你能站在篮球的最高舞台。”
“不相信你一定是那颗长亮的星。”
她的想法有错吗？
没有错。
她从23岁回到15岁，她能说出8年后NBA赛场上活跃的篮球明星都有谁。很遗憾，里面没有一个人叫流川枫。
她的“不相信”有理有据，但16岁的少年以一种强势的态度告诉她“我不会输”，她的理据就此成为了一种亵渎。
基于负疚，训练时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满场捡球，还陪他做了好几轮二人传球训练。后果又是伊川夏弥撑着篮球架半死不活。
没了篮球声的夜晚周围静悄悄地，运动后的喘息声在空旷场地里若隐若现。
伊川夏弥盯着夜空中的星辰气喘吁吁，运动后的头脑高度清醒。她自忖自己是否太容易愧疚，以流川枫的精神内核，他压根察觉不到她的亵渎，她那么拼命更像是自我感动。
但训练已经结束，时间也不会回流。
身边的人似乎已经休息好了，她听见衣物细小地摩擦声和渐渐远去地走动声。
可惜，她实在提不起力气扭头，没有精力去关心他的去向，任由自己如尸体般半躺着。
没一会，他回来了，带来了沁人心脾的冷意。
熟悉的宝矿力又出现在伊川夏弥眼前，捏着罐身的手，指节微曲指骨有力。
他恰好挡在伊川夏弥欣赏星辰的最佳角度，仰着头喝着属于他自己的饮料，脖颈修长却不失健壮，喉头滚动有不听话的水珠从上滑落。
伊川夏弥从他手里接过饮料，费了点力气打开，也仰头一口接一口喝。
身体得到了水分补充，人也轻盈舒坦不少，挡住她视线的人走到离她相隔一米的位置坐下，喝完的饮料罐放在一旁，他抱着手撑着下巴，瞧着已有昏昏欲睡的趋势。
伊川夏弥想，就流川枫的训练强度而言，他上课公然睡觉也是有理有据。
伊川夏弥怕他真睡过去想起身喊回家，但酸软的双脚续不上力，她暂时只能以交谈的方式阻拦他的睡意。
“流川，你和樱木的关系很烂吗？”
“……哼”流川枫垂着头，从鼻腔中发出冷哼。
闲谈的效果似乎有用，他放下手侧头问她，“你和那家伙也认识？”
“算朋友吧。”其实她和樱木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和水户洋平他们那么熟。
流川枫看她的眼神里浮出“你居然和白痴是朋友”的意味，让伊川夏弥忍不住为樱木花道仗义执言，“樱木他比较一根筋而已，他的天赋应该挺高。”
毕竟很少能见到弹跳力那么厉害的家伙。
流川枫没说话，伊川夏弥开始担心他该不会已经睡着时，听到一声轻轻的“嗯。”
单音节的字，却让伊川夏弥听出了认同之感。她有些讶异，毕竟流川枫对樱木的嫌弃太满，她以为他最多嗤笑一声。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还是认可了樱木某些方面的？
她摇了摇还剩一半的饮料没点破他的心口不一，“话说，你多久开始打篮球的？”
【她的话好多。】
“记不清了。”他嘟嚷着，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转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哈欠打到收尾处，他好似忆起了什么，没头没脑的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伊川夏弥的眼里泛起困惑：“什么？”
他偏着头好似在端详着伊川夏弥，良久道：“送我第一个篮球的人，好像叫做伊川成。”
……
明明休息了那么久，为什么心脏还是像是装了马达一样蹦个不停？仿若下一秒就能从她的嘴里蹦出。
手里的宝矿力还浸着水珠，罐身一点点地往下滑。
“…你说谁？”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瞳孔失焦像蒙了层雾。
思维迟钝的少年有一秒犹疑，但还是重复了那个名字。
“伊川成。”
宝矿力的罐身脱离了掌控摔落在地面发出“咚”的声响，罐中的液体涌出，浸湿干燥的地面。
她的耳朵忽然听到飞机助跑时的轰鸣，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明明翕张着唇却发不出声。
伊川成这个人，撇开天马行空的儿童时期，他这一生的梦想只有两个。
第一个，成为一名篮球员登上NBA舞台。这个梦想在18岁时彻底破灭，但他换了一种方式，以职业裁判的身份登陆梦想彼岸，却在即将站上NBA时横死他乡。
第二个，伊川夏弥成为一名篮球员。可惜纵然伊川夏弥从幼儿时期就生长在篮球环境下，她对篮球天生只有看的兴趣。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伊川成一生两个梦想全成了泡影。
可现在，他在人生道路上随手撒过的一粒种子，在无人在意的地方早已破土成长，根深叶茂。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