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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幻觉 ...

  •   明姜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素衾软枕上。

      他渐渐的收回意识,复又看了四周,一如既往的陈设,这是自己在鸣云山的住处----聆听轩。

      可是自己分明已经跳入无望渊。

      思绪未落,背后的疼痛感让他倒抽一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脊背,胳膊牵扯着伤口,疼痛愈加剧烈,这让他又重新怀疑之前所发生的事。

      缓了好一会儿,他掀开被褥起身,赤足走到门口,忽然听得不远处脚步声。

      抬头望去,一个眉间稚嫩,双眸清澈的少年提着饭盒向自己走来。

      是晚钰?不对,这是年少时的晚钰......

      难道我真的重生了?明姜云目不转睛的望着来人。

      少年走近后朝着明姜云行礼,没有半点逾越。

      他满面愁容道:“师尊,你终于醒了。”

      明姜云愣愣的盯着少年,似乎要看清对方的伪装。

      少年放下手中的食盒,扶着明姜云坐在廊下。转身进房拿了外袍披在明姜云身上。

      明姜云这才缓过神。

      “我何时受伤的?”

      晚钰对上明姜云疑惑的眸子,说不出哪里出现问题。猜想肯定是师尊受伤严重才忘了。而且师尊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心中的愧疚只增不减。

      忽的跪在明姜云跟前,

      “师尊,晚钰知错。晚钰不该与原师兄动手,让师尊替我受刑,请师尊责罚。”

      晚钰口中的原师兄名叫原筝语。

      原筝语原本就安富尊荣。三年前来到鸣云山,因资质上佳,被各位长老抢夺。加之他为人慷慨大方,受到鸣云山上下的称赞。

      但是原筝语却是为明姜云而来,孤注一掷想要拜明姜云为师。

      明姜云初见原筝语的时候,就认出对方腰间的玉佩。玉佩做工精美绝伦,上面刻着“原”字。十年前原家欲收明姜云为客卿,明姜云拒绝转投入鸣云山门下。

      却始终记得那个招募之人腰间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如今各大门派之间互相掣肘,互不牵扯。若是他收下平渊居的少主,势必会给鸣云山带来危险。

      “我与原公子本无师徒之缘,原公子不必耗费时间。”

      原筝语跪在地上恳求道:

      “若是长老答应收我为徒,我愿做牛做马报答长老。”

      “平渊居的原尊主可会答应原公子给我做牛做马?”

      原筝语听到这话失去希望。

      原本是父亲指点自己来到鸣云山拜师,为了不让外界睽疑,他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廉真长老又是如何知晓的?

      然而明姜云并没有多言。

      原筝语便不再坚持,朝着明姜云跪拜后离去。

      后来,明姜云便听闻他拜入了鸣云山戒律长老旻华的座下。

      要说原筝语最记恨的人,莫过于晚钰。只因在他被拒不久,明姜云收了晚钰为徒。

      于是原筝语便寻了时机,故意挑衅晚钰,不料此次却被重伤。

      旻华长老见自己的爱徒被打伤,顿觉脸面无存。坚持一定要按照鸣云山的戒律严惩晚钰。

      明姜云以教不严师之惰之由拦下,由他来承担这刑罚,这让旻华长老内心欢喜。

      谁人不知廉真长老从来都是孤芳自赏,似乎只有他修的是仙,别人修的都是心。

      于是旻华长老便借此机会出出心中积怨已久的恶气。而且南荣雪正在闭关,自然没人敢阻拦。

      弟子们早早来到戒律殿等候,就是为看廉真长老到底是如何受罚的。

      一些刚入门的弟子因初次见廉真长老,不禁感叹道:

      “如此容颜,旻华长老居然下得去手?”

      年久一些弟子道:

      “廉真长老的惩戒可是难得一遇,切莫因容颜失了分寸。廉真长老常年在聆听轩,不愿多收弟子。现在座下只有两名弟子。一名就是在他旁边跪着的晚钰,另一名就是我们少主。好在这会儿少主不在,否则肯定闹上天去。”

      明姜云自是不肯相信自己受罚的事实。他可是修真界万人敬仰的廉真仙君!谁敢罚他。

      但是身上确确实实挨了棍子,动一下还钻心疼。

      明姜云上挑的眼角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晚钰。

      “你先起来。”

      晚钰遂起身将饭盒中的粥菜摆在桌上。

      眼下这个少年虽然眉眼有些相似,但前世的晚钰锋芒毕露,行事乖张,让人不寒而栗。

      少年拿着手帕作势给明姜云擦汗,那心疼的眼神让明姜云忽然觉得前世的人或事竟有些不真实,仿佛是臆想出来的,但是又那样深刻。

      明姜云用手拦住晚钰,尴尬的咳嗽一声。

      “我自己来吧。”

      晚钰恭敬的将手帕递给明姜云。

      “师尊吃些饭罢。”

      明姜云因受伤的动作引的背部不适,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晚钰看在眼里,怕明姜云不便使用胳膊。

      “师尊,弟子喂师尊吃罢。”

      明姜云看了看自己双手。

      “我手未残。你先去忙。”

      “是,师尊。”晚钰说完拿起饭盒关上门离去。

      明姜云见人已离开,脱掉衣服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口。

      突然门被打开了,晚钰站在门口。

      只见明姜云正端坐在床头,衣衫褪去,长发四散。配上绝色容颜,像极了瓦舍里无辜勾人的小倌。若是再附上笑容,只怕会让人的魂魄也跟着他走。

      明姜云看着发怔的晚钰。

      晚钰盯着衣衫不整的明姜云。

      一时无语。

      片刻后,明姜云才反应过来。他迅速穿好衣服,衣袖挥动,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待晚钰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被拍在门外,手中还拿着筷子和食盒。

      “师尊,我是来送勺子的。”

      明姜云没有听到,也没有开门。

      晚钰索性坐在廊檐下等着。

      确认不会再次有人开门后,明姜云便开始检查自己的伤。他用手又摸了摸背后的伤口,已经缠上了纱布,许是上了药的缘故,火辣辣的直往心里钻。

      鸣云山的戒律杖刑不同于普通的惩戒,受刑者不可用灵力承担,所以也无法用灵力修复伤口。绕是修为强大也未能承受两百刑杖,明姜云打完直接昏倒在地,被戒律殿弟子送回聆听轩。

      触犯戒律两百杖刑已是重罚,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旻华长老假公济私,将刑杖注入灵力,比起其他人受刑,自然是严重很多。

      明姜云摸索到梳妆桌上的一面铜镜,忍着疼痛仔细端详镜中人的模样。模样似乎更年轻一些,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明姜云本就生的俊美,一双眸子似孩童般清澈纯洁。好在性子寡淡,加上常年难见外人,让人觉得只可远观不可侵犯。

      明姜云想起前世跳崖自尽的经历不禁哀叹。

      模样生的再好,前世还不是死于非命。可转念又想现在是晚钰入门一两年的时间,而今晚钰的心性尚未改变,需得好好引导才是。

      胡思乱想过后,抵不住困意,便趴在床上睡着了。

      晚钰见屋内没有动静,再次敲门。屋内没有回应,才轻轻打开门进去。

      明姜云趴在床沿已经睡去,一手搭在床沿,一手拿着铜镜。

      许是身上疼痛的原因,额上浸出细小的汗珠,心绪万千使得眉头不展。

      晚钰从怀里拿出手帕给明姜云擦了汗。小心翼翼的抽出铜镜,又盖好被子。随后拾起桌上的饭菜放进食盒,悄悄退了出来。

      明姜云的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一会梦见与晚钰洞房花烛,一会梦见与晚生死交锋,如同鬼压床般昏昏沉沉的醒来,复又睡去。

      “师尊!”

      一个急躁的声音响起,使意识模糊的明姜云勉强睁开眼。他隐约看到一个绾着長发马尾,身着鸣云山蓝白弟子服的俊秀少年站在榻前。

      一眼便认出南荣魏阙,想伸手触碰却怎么也够不着。

      南荣魏阙忙放下手中的包袱,握住明姜云的手。

      “师尊!怎伤的这样严重?疼不疼?都出血了。”

      明姜云只觉得睁不开眼,点点头又昏睡过去。

      南荣魏阙见此情形,心中早已把旻华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最后咬牙切齿道:

      “戒律殿的那群人居然敢打本少主的师尊,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南荣魏阙不敢再打扰明姜云休息,蹑手蹑脚的盖好被子出了门。

      傍晚。

      晚钰端着药和纱布剪刀给明姜云换药,拍了拍明姜云的胳膊。

      “师尊?师尊,醒醒?浅修长老叮嘱过弟子,师尊的背后的伤口这两日早晚都需换药。”

      明姜云没有任何回应。

      晚钰瞧着明姜云的睡衣有些红色,便立刻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顾不得征求对方的同意,便开始脱他的上衣,见包扎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

      晚钰红着眼睛对昏睡中的明姜云说道:

      “弟子要给师尊换药了,会有些疼痛,师尊且先忍住。”

      随后轻手轻脚的放着明姜云趴在被子上。

      明姜云光着上身,长发被晚钰挽在一旁。在烛火下,背部狰狞的伤口往外翻,血水还时不时的渗出,若是普通人见此也不敢轻易触碰。

      伤口和纱布粘在一起,敷药的时候并没有一帆风顺。

      晚钰擦了明姜云额头上的细汗,

      “师尊,我要将多余的纱布剪掉了。”

      昏睡中的明姜云蹙着眉尖没有任何反应。

      晚钰拿起剪刀在烛火上烤热,开始减衣料。

      明姜云因疼痛时不时的轻吟几声,活像个任人欺辱的良家男子。

      剪完后,晚钰的额头早已渗出丝丝汗珠。

      他将伤口处轻轻擦拭一层又一层的药水,慢慢揭开与伤口黏在一处的布料,重新涂了药,用纱布包扎好。

      许久才将伤口处理完。

      明姜云已面色惨白,却仍未转醒。

      晚钰在旁边的衣柜找出亵衣给明姜云换上,又把穿好的衣服半敞开来,端来热水给明姜云擦拭身体。

      待做完一切,天已经彻底暗下。

      晚钰剪了烛火芯子,坐在隐几上小憩。

      窗户半掩,入秋后夜晚微凉。

      明姜云梦到有人要扒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吓得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衫,蜷缩在床上。

      晚钰听到响动醒来,倒了一杯热水扶着明姜云起身,又渡了些许灵力减轻明姜云的痛苦。

      明姜云突然抓住晚钰的手腕,微声道:

      “晚钰,求你放过鸣云山的弟子......”

      晚钰不明其意,打量着怀中的明姜云。

      晚钰还记得自己和明姜云第一次见面是在梅园。

      对方的一袭白衣似淡化了世间的污浊,也洗涤了他的灵魂。晚钰心中不免感叹天下竟有如此飘然若仙之人。

      南荣魏阙手中拿着在山下买的蝴蝶酥,再次来到聆听轩,刚推门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幕,险些没跳起来。

      “你在干什么!”

      晚钰无暇与南荣魏阙争论,

      “师尊发热了,我在渡灵力给他。”

      “渡灵力需要抱这么紧吗?”

      “你看好了,是师尊抱的我。”

      南荣魏阙又想到是晚钰害的师尊受罚,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自你来了之后,师尊没有一天安静的日子。这次触犯鸣云山戒律,让师尊替你受刑,你于心何忍?”

      “待师尊好后,我会自行思过。你先去找浅修长老过来看脉,我去熬药给师尊吃一些。”

      晚钰放下明姜云,无视南荣魏阙出去了。

      南荣魏阙也见此马上奔去映月西峰找浅修长老。

      这些日子,晚钰也不去听课,每日在聆听轩的亭子里翻阅明姜云以前看过的书籍。

      晚钰看着书籍上密密麻麻的批注,不禁想如果单凭字体来判断一个人,那么师尊的字体却让人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那张俊美的脸来。

      师尊的字和隽秀简直无法联系在一起,短短批注若是不了解他的人,是看不懂到底写的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都是对仗工整,大小一样,就像一个人的里面胡乱穿着很多衣服,外面却因未露出任何衣角,你总不能说他衣衫不整。

      晚钰也是花了好几个月才慢慢认识这些字体。

      明姜云房间的结界突然消失,这就意味着闭关出现异常。

      晚钰赶忙放下手中的书跑去,发现门已经打开。

      明姜云扶着桌子,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白色衣服上也被鲜血染红。

      晚钰扶着姜云坐下,给明姜云输送灵力。

      明姜云摇头道:“无碍,一时不慎被反噬。”

      原来是因明姜云之前受刑导致高热身体尚未恢复,再加上重生后忧思积虑,灵力不能集中导致气血倒流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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