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之羽》君子如器

33、第 33 章

　　梧桐树上的枯叶随风颤动，小灯笼般的圆溜溜的暗黄色果实在迎风摇摆，一颗颗紧挨着挂满枝头。

　　一阵风吹来，晃动着同样的节奏，像是在跳一支和谐优雅而又欢乐的摇摆舞步。

　　梧桐树下，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两颗怦然悸动的心，相互吸引着。

　　男孩收敛了热切思念的灼灼目光，女孩似在不经意间又刻意的把目光投向他的脸，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别处看去。

　　她不时的低头看着一双浅蓝色的运动鞋，在地上来回搓动。

　　女孩故作镇定的目光紧锁住男孩的头顶，以往那走起路来都颤巍巍乱晃的头发，变成了简洁利落的短发，更添了他的阳刚之气。

　　女孩冲他微微一笑：“你，剪头发了。”肯定的疑问句似乎并不矛盾，最少此刻的乔之羽是这样认为的。

　　男孩憨厚的伸出右手，胡乱的摸了几把他新剪的发型，嘿嘿傻笑了几声，“嗯，剪了，以前的头发走路老挡住眼睛，是在我们那边的集市上剪的，唉，有几个朋友见了都认不出我来了，他们都说我这个发型一般般，不如从前的好看。”一双期待的眼睛转向乔之羽的脸，王洋想要听听她的看法。

　　“嗯...”她特别认真的看了看他的发型，诚恳的说：“挺好的呀，只不过显得脸大了些。”

　　他暗垂的双眸，低沉的，“啊......”，了个长音。

　　乔之羽捂着嘴偷偷笑了笑，又接着说：“但是吧，衬的你更阳光，更有活力了。”

　　王洋一副就知道你是故意的笑脸看向她，眼里的甜蜜，宠溺的笑着，看着她脸上坏坏的笑容。

　　“你刚才在干嘛呢?”他问。

　　“没干什么呀。”她答。

　　“没干啥，你数到几了？”他故意点破。

　　“三十一棵，唉?不对呀，你怎么知道……”乔之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到底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自己傻乎乎数梧桐树的样子是不是被他看到了，哎呀妈呀，那可真是糗大了。

　　王洋挺胸昂头，望着面前这棵梧桐树枯枯的树干，想了一会：“额，那个，我呀，呵呵。”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笑着。

　　完了，如预感的一样，乔之羽咬了咬抿紧的下唇，回想起刚刚自己数梧桐树的样子，内心有个声音在问，“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很傻呀?都被他看到了，怎么办呀?”忽闪的睫毛迅速的灵动着。

　　“那什么，看见就……就看见了呗，又不是多丢人的事。”乔之羽逞强的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她故意板起一张严肃的脸盯着狂笑不止的他。

　　王洋的笑声立刻消失了，他深情的回望着她的眼睛，他看到了她闪动的眼珠下隐藏的孤独和落寞，心里一丝疼痛牵扯着他的脑神经。

　　这一刻他含情脉脉的温柔如春风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乔之羽低沉的双眼。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乔之羽吃惊的还未来的及抬头，“跟我去个地方。”低沉磁性的声音吸引着她的思绪。

　　乔之羽顺从的被他拉着，“去哪儿啊?”她问。

　　“到了你就知道啦。”他答。

　　夕阳映照着有些金黄的山顶，环绕山顶的雾气也透着缕缕金光。

　　他们走过一片片空白的稻田，路过一片片的绿油油的菜地，穿过一条条田间梗道，越过一棵棵不知名的小树，眼前是伟岸宽阔的大山。

　　这大山雄壮威武的坐落在这广阔的田野里，夕阳照亮了它的腰身，仔细看去，山体边缘的石头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阳光照不到的另一侧，山腰黑乎乎都，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渐渐低沉的夕阳红彤彤的，不知何处飘来的晚霞，一层层的遮住了夕阳的步伐。

　　乔之羽眼睛不曾转动的盯着夕阳，晚霞逐渐暗沉变成了灰灰的乌色，而夕阳已被遮去了一半的脸庞。

　　天空悄悄的暗下来，闪着光芒的山腰，此时又变得和另一侧一样的黑暗模糊。

　　山顶上烟雾缭绕，已不见了缕缕金光。

　　两个人就站在这田地中，看着这天地的变幻，静默无语。

　　你就立在那儿不动，静静地站着，明亮的天空，悬挂的夕阳转瞬便消失了。

　　你眼睁睁的看着一点一点逝去的光明，一步一步逼近的黑暗，而你却只能看着，无可奈何的看着，美好、明亮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这一幕是多么的残忍。

　　亲眼目睹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挽留不住任何东西，这感觉又是多么的残酷。

　　只有亲临其境的人才能有这么深刻的领悟。

　　如果站在梧桐树下只能看到秃秃的楼顶，又怎能看到夕阳西下的美丽与忧伤呢?

　　远处的田野渐渐腾起了一层轻纱似的薄雾，夜幕垂了下来，似喷洒了一地的墨汁，黑漆漆的迅速向周围散去。

　　灰朦的视线下，勉强能看到近处模糊的人的脸。

　　“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息，王洋那被灰朦的夜色，掩藏的白雾朦朦的眼，一串泪珠悄然而落。

　　夜色越来越浓了，乔之羽的心莫名的有些疼痛，她不安的看向王洋。

　　黑夜的阻挡下，她已看不清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一张脸模糊的轮廓。

　　一阵冷风袭来，乔之羽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冰凉，脚也被冻的有些僵硬。

　　她搓了搓双手，放到哈着热气的嘴边，挪动一下冻僵的脚。

　　天已经黑的那么透彻了，时间过的真快。

　　察觉到乔之羽搓手的动作时，王洋深深的自责着，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有她在身边陪伴，他才能忘情的释放自己不轻易在人前显露的悲伤。

　　有她在身边，他才能坦然的面对自己不愿面对的一切，才有勇气接受如暗夜猛然吞噬光明般的无尽的黑暗。

　　他愧疚的埋怨着自己，只顾着自己的悲痛，却忽略了她单薄的被冷夜冻僵的瘦弱的身躯。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穿过黑夜，拉着她的手臂，歉疚的说：“我们走吧”。

　　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有凉凉的冷风从耳边吹过。

　　王洋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心中微微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她怎么能这么瘦呢?

　　乔之羽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他手上有力的温度，只觉得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天太黑了，连路面都看不清了。

　　正走着的乔之羽脚下一软，身子向前趴去。

　　一双大手及时托住了她，“怎么了小羽？没摔着吧?”焦急的神情，关切的话语，即便是黑暗也掩盖不住。

　　乔之羽并未感到恐慌与害怕，反而反过来安慰他道：“我没事，可能是被土疙瘩拌了一脚，没关系的，我们走吧。”

　　“你活动一下脚，看看疼不疼？”他怕她崴到脚了。

　　乔之羽满不在乎的踢了踢脚：“真没事，走吧。”她轻松的说道。

　　“那我走慢点，你顺着我的脚步走，小心点啊。”他提醒并叮嘱着她。

　　“嗯嗯，好。”她应声答道。

　　一只温暖的大手滑过细细的手臂，紧紧握住冰凉的纤纤细手。

　　手心传来的温暖驱散了她全身的寒冷，乔之羽低着羞红的脸，心里升起一股暖暖的甜蜜。

　　两只手一直牢牢地紧握着，冰凉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温暖的有了同样的温度。

　　路灯下，依旧紧握的两只手，直到一个亮着招牌的米线馆前，王洋才依依不舍的缓缓放开。

　　失了温暖的手，她紧握住手上残留的余温。

　　他们以前来过一次这个小店，味道还不错。

　　他还记得乔之羽很喜欢吃三鲜的，一排门市房只有这一家店的灯还亮着。

　　店里只有老板娘一人，他俩一人要了一份三鲜米线，一人一个油亮亮的大鸡腿。

　　年后的八九天，返程的人很少，人们一般都是元宵节前回来工作，还有一小部分人要在家过了元宵节才返回。

　　春运的高潮直到正月底才渐渐回落下来。

　　热腾腾的米线端来，热情的老板娘还送给他俩一小蝶西芹花生，两人道谢后，相视一笑。

　　一顿热乎乎的米线，吃的人身体暖洋洋的，夜幕下一声饱嗝打破了夜的宁静。

　　乔之羽拍拍胸口，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吃的好饱呀，那个鸡腿真的太好吃啦！”

　　王洋看着她回味美食，满足的可爱笑容，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他也跟着开心的笑起来。“是啊，我也觉得鸡腿好吃，那米线呢?”

　　“嗯”，乔之羽在回想着米线的味道：“还行吧，不过还是第一次来老板做的好吃。”

　　王洋认真的想了想：“嗯，老板娘或许忘了加一些东西吧。”

　　“嗯?忘了加什么了?”乔之羽一时想不出来，米线里像什么青菜呀，花生米呀，鹌鹑蛋呀，都有呢，还少了什么呢?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来。

　　王洋忍着笑，摇了摇头：“你真不记得了?”
　　乔之羽也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第一次去吃米线，我点了一份香菇鸡丁，你点了一份三鲜，老板给端过来，你吃了一口，被辣的满头大汗，然后我去问老板，三鲜味的怎么会有辣椒呢?老板拿着报纸仔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被辣的呲牙咧嘴的你，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