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清勤

2、第 2 章

　　“什么人！”伴着一声叱喝，几乎在李旷看到齐祈的同时，齐祈的长枪就已经朝李旷刺去。

　　李旷一个侧身，手中的剑只在掌心旋转了一圈，便轻而易举打落了刺来的长枪。长枪落地，齐祈也看清了来人，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李旷做了个起的手势，面无表情道：“虽然枪法学得七零八落，好在反应还算快。”

　　这算是夸赞还是批评？齐祈噎了一下，拾起被打落的长枪站回原处，最后选择低头认错：“对不起，大将军，是小的太笨了。”

　　“刚才耍的，是你这几日的练习成果？”询问的语气让齐祈的脑袋又耷拉下去几分，李旷将手里的剑递过去，“把枪给我。”

　　齐祈几乎是本能地接过剑，又将长枪递给李旷，直到李旷开始耍枪才反应过来大将军是打算再舞一遍给自己看，齐祈一边受宠若惊，一边压力如山，心想就算再看十遍自己也还是记不住啊。

　　只这么一会儿出神的功夫，就被李旷逮了个正着，长枪从齐祈眼前划过，李旷不悦地出声提醒：“专心看。”

　　齐祈应了“是”后，注意力回到在李旷展示的招式上，大概是这些日子反复琢磨起了点作用，加上关键处李旷用语言提点了许多，这一遍看下来，齐祈竟然记得了大半。

　　上手的齐祈自我感觉良好，只李旷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神情痛苦地看齐祈磕磕绊绊完成一套动作后，开口吐槽：“你绣花呢？”

　　“对不起，大将军，我……。”齐祈已经习惯低头道歉。

　　李旷抬手制止了快要听出茧的话，让齐祈重新来一遍，偶尔用手中的剑纠正齐祈的动作，期间几次打飞了齐祈的长枪。无需李旷开口，齐祈会立刻道歉，然后捡拾起枪来继续练，神情没有一点儿不耐烦或者气馁，只有认真和坚持。

　　一遍之后又一遍，齐祈练得投入，李旷蹙着的眉也逐渐舒展开来，不知不觉就练到了太阳落山，终于换来李旷的一句“有点样子了”，齐祈在欣喜之余忙慌地道歉：“对不起，大将军，属下耽误您时间了。”

　　“快回吧，晚些就赶不上用餐了。”李旷说完，就转身走了。

　　这日过后，李旷每每巡营，都会拐去齐祈练剑的地方。而齐祈只要不当值，也基本都会在那练习，盼着能碰上李旷指点自己几招。这样过了短短半月，齐祈的枪法已经大有长进，李旷偶尔偷袭，竟也能过上几个回合。

　　如此到齐祈第三回随侍，已经完全不惧李旷了，到点端着脸盆、拎着热水壶进帐，见李旷在收拾昨日的书桌，微微鞠躬叫了声“大将军早”算是行了礼，然后把脸盆放到架子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温水给李旷漱口，随即又去绞了热帕子双手递上，李旷漱完口正好接过，从容自然。

　　“有话就说。”看齐祈欲言又止了半天，待临出门前，还不见人开口，李旷终于忍不住询问。

　　齐祈本就清亮的眸子瞬间又明亮了几分，咧起嘴角问：“大将军，属下能拿杆枪跟您去晨练吗？”

　　“枪在哪？外面？”李旷想着齐祈进屋手上又要提壶又要端盆，肯定是拿不过的，而且没有自己的允许，营帐外站岗的亲兵也不会允许他带兵器进来。

　　“不是，我放在您晨练处不远的树边了。”齐祈回答后见李旷面有困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怕别人瞧见您给我开小灶，不好。”

　　李旷本想反问一句“本将军行事还需向人解释？”，可转念一想，当初自己选他不正是因为他心思细、会观察、懂周全嘛，且这不张扬，能低调也很好，便只笑责了一句：“一大早还不够你忙活的。”

　　李旷取了自己的雀舌玄铁戟，掀帘出帐，齐祈知道大将军这是答应了，忙不迭跟上，开始还能维持一个随侍形象，跟在李旷身后一步远的距离规矩前行，越到人少的地方，齐祈的脚步越发轻快，整个人雀跃地似要飞起来。

　　看着如此孩子气的举动，李旷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齐祈，你多大了？”

　　很随意清冷的提问，李旷只知入选亲兵的年龄区阶，并不知晓每人年龄，边疆苦寒，又适逢开国之年，多年的东征西战，以至于军中将士无论容貌或是心理总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可齐祈不一样，他比旁人要白，眼睛也灵动，更难得的是这样艰难的环境，他却总是乐呵的，心里有一分高兴就能在他脸上看到十分。

　　齐祈此刻的心似正飘游在天空的纸鸢，而李旷的声音如同悬着纸鸢的线，猛地将美滋滋畅游的思绪拉了回来，齐祈立在原地：“回大将军的话，属下今年17了。”

　　17岁，李旷恍了神，记忆里浑身是血的父亲拉着自己的手，把未尽的事业重担和众将士性命交付到自己手上的那年，他也是17岁，那时他已经有了足以服众的军功。

　　自己的17岁并无这样的明媚，李旷想。

　　见李旷眸色幽深，又不说话，齐祈紧张起来，李旷注意到的时候齐祈已经站得局促。

　　“私下闲聊，不必拘谨。”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可信度，李旷说话时将素来绷紧的面部线条放柔了许多，连眼底的凛冽都跟着减了不少，“去取你的枪来吧。”

　　齐祈见李旷的神色，像是定住的人解了穴，又活泛起来，朗声应了“是”，小跑着去取。李旷淡淡莞尔，慢步往晨练的地方去，快到的时候，齐祈也已经追了上来，语调上扬地打了招呼。

　　李旷开始练功，齐祈也在边上跟着描摹，待李旷结束后，会指导纠正齐祈的问题，再陪着过上几招。

　　“你若不嫌累，以后便晨练时辰过来找我吧，省得我又去寻你，常有错过，也不能日日有空。”回去的路上，李旷竟不知怎的开口让齐祈每天过来跟他一起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