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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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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很大,赵鸾的身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直到身后的宫人提醒,赵鸾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提步便准备朝宫门处走去。
“阿姊!阿姊!等一下——”
这是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声音刚落,赵鸾便被身后的人抱了个满怀。
赵鸾在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整个人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活生生僵在了原地。
她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气,转身一把推开了身后的少年人,眸中的阴霾在一瞬间涌起又被她瞬息压下。
赵雍猛地被赵鸾推开,一时有些愣住,抬头对上了赵鸾满面寒霜的脸,他原本要撒娇的话一下便蔫了下来:
“阿姊,怎么了?你...为何这样看我?”
赵鸾努力平复着心中汹涌的恨意,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失控的表情逐渐褪去,又恢复了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她看着面前一脸疑惑的赵雍问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阿雍?”
赵雍看了一眼赵鸾,他总觉得自己这位皇姊似乎哪里变了,她以前可从来不会拿刚才那种眼神看自己。
想虽是这么想,赵雍还是说出了自己此番的目的:
“我听闻阿姊昨日在花园遭了罪,本想昨日便出宫探望,但却硬生生被父皇拦了下来,说是不让我去打扰你休息。”
说到这,赵雍的嘴撇了撇,他现今不过十五六的年岁,正值年少,做起这个动作来倒是有稚气未脱的模样。
赵鸾随口应付他道:
“有劳你挂念了,我如今已是大好,就是现下身子还有些乏,便不与你说了,我先回府了。”
“那就好...欸!阿姊,等等...你今日好生奇怪,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我还有事没说与你听呢。我听说你今日下午在府内要请谢祭酒宴饮,不知我能不能去,你知道的,我最爱热闹了嘿嘿。”赵雍抓住了赵鸾的手,见她转过来,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然的笑。
赵鸾不动神色地从他手里抽回了手,转而环胸上下打量着赵雍。
看着他这副故作天真的样子,赵鸾有些想笑,他哪里是想去凑热闹,恐怕也是为了谢祭酒罢了,赵雍向来很会借着她的名头去结交大臣。
赵鸾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点子,她有些兴致缺缺地看着赵雍,懒懒地说:
“行啊,你下午直接来就是,我还能拦你不成,毕竟你我之间向来关系匪浅。”
“好欸,我就知道阿姊对我最好了,我这就回宫去准备些礼物,毕竟总不能空手就讨了阿姊的酒喝!”
赵雍见她答应,也不再计较她今天奇奇怪怪地态度,朝她挥挥手,便朝着宫内跑去,便跑还边回头朝她喊道:
“阿姊记得等我开宴啊!”
赵鸾回到府后,刚进院内便看到桌前坐了个熟悉的身影。
宋奢身着一身青绿色薄罗长袍,手里正捧着一杯茶轻抿着。
他的皮相很好,否则自己上辈子也不会迷他迷得昏头胀脑,甚至顾及着宋奢的心情,对外向来宣称他是公主府的客卿。
其实,他宋奢此时也不过只是个面首罢了...
是她蠢,上辈子才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和面首联起手来灌了毒酒,一命呜呼。
赵鸾在院门处立了好久,她看到这个人总是能想起一些上辈子的蠢事,可惜现在还不能杀了她,不然赵鸾真的很想撕下他的这张君子皮,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宋奢喝完一盏茶后,便看到了走至身前的赵鸾,他见状不急不缓地起身,向赵鸾一礼,端的是一派君子风骨:
“奢见过公主殿下,听闻殿下昨日落水,实在挂念,故而不请自来,还望殿下见谅。”
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做派,宋奢果然还是那个宋奢,一点也没变。
赵鸾没理他,径直坐在了矮几前,动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等待着宋奢的下文。
宋奢倒也没觉着尴尬,微笑着开口:
“院里风大,殿下才落了水,还是先行进屋,莫要落了寒气。”
“不必了,我觉着在这吹吹风挺好,在屋里反而闷得慌,你若是要问下午的宴饮,不必担心,照常进行便可。”
赵鸾懒得和他玩这种装腔作势的假把戏,直截了当地便戳穿了他的目的。
“殿下多心了,奢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劝殿下取消下午的宴会,您身体不适,不必强撑。”宋奢面露忧心地看着她,贴心地建议着。
赵鸾喝了一口茶,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起身朝屋内走去。
宋奢正要跟着她进屋,却未料到门在他面前被紧紧地合上,他一时不查竟撞了上去。
屋内传来一道悠闲的女声:
“放心,下午的宴会会按时举行,奢公子不必忧心,本宫现下身体不适就不多留你了,退下吧。”
宋奢在门前站了许久,眸色沉沉地看了屋门一眼,请辞之后便转身离去。
赵鸾此时才懒得去猜宋奢会怎么想,面对赵雍她还勉强能装出几分和善样子,对着宋奢…
她没有当场拿剑劈了他都算是她脾性好,不过赵鸾知道现在还不是和宋奢翻脸的时候,过早的打草惊蛇只会生出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算了,宋奢不是想宴饮吗,她满足他,虽然现下还不能做什么,但出口恶气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赵鸾绕了圈乌黑的发丝在指上,懒洋洋地看着镜前的自己。
公主府后院
赵鸾看着硬要挤在自己身边落座的赵雍,蹙眉说道:
“你坐这里作甚,院内那么多位置,不够你坐的?”
赵雍没把她冷冰冰的质问当回事,腆着一张脸蹭上来逗趣:
“我多大,阿雍多大都是阿姊的弟弟,阿姊还能嫌弃我怎得”他说这话还朝赵鸾眨了眨眼睛。
赵鸾没理他,只是轻轻地扫了他一眼,便让远黛往她杯中添酒。
看她这一杯接着一杯的架势,远黛凑近了赵鸾耳边轻劝道:
“殿下,您别喝了,这酒性烈,您不能再喝了。”
赵鸾的面上已经带上了一层薄红,眼里已经出现了迷离之色,但她还是晃了晃酒杯,示意远黛倒酒:
“无妨,添酒就是。”
不醉怎么好借机生事呢?
现下已酒过三巡,但那位谢祭酒还是迟迟没有出现,莫说是宋奢,就是连坐在一旁的赵雍都发现了不对劲,他扯了扯赵鸾的袖子,小声提醒着:
“阿姊,别喝了,你再喝怕是要醉了,谢祭酒一会来要是看见你这副模样怕是要不满。”
赵鸾的眼里波光流转,杯中殷红的酒液荡漾在她的眸里,似乎给她的双瞳也带上了一丝水色。
她一只手撑着头,臂上的薄衣垂下,露出一截光滑的腕,她歪着头朝赵雍笑道:
“阿雍不必担心,我今日并没有请谢祭酒,只不过是府内家眷小聚,实是不必拘着性子。”
赵鸾此话一出,厅内的众人都低下了头。
家眷?
现在宴席上除了赵鸾姐弟,便只有坐在下位的宋奢,这家眷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赵鸾这是头一次将宋奢面首的身份放在了台面上,估计今后府内下人对他的态度便是要变了。
宋奢的表情并不好看,可以说他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他起身打断了还在喝酒的赵鸾,行礼说道:
“奢身子不适,便不打扰公主雅兴了,还望公主适量饮酒,莫要失态才好。”
莫要失态...注意风度,这种话上辈子的宋奢总是爱说,赵鸾也知道但凡宋奢说出这句话八成就是生气了。
每每这时,赵鸾便像被捏住了后颈的猫,压下自己的那副烈性子,凑到宋奢面前去耐心哄他。
宋奢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等着赵鸾的低头。
赵鸾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她轻轻地松开了捻住酒杯的手,站起身时还有些不稳。
她理了理裙子,一步一步地朝宋奢走去,少女身穿一袭拖地长裙,樱唇不点而朱,秀眉细长,一双秋水翦瞳由于染上了几分酒意宛似一株含烟的芍药,她在宋奢面前缓缓站定。
“公主...”宋奢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身子便飞了出去,胸前的白衣上还印着一个脚印。
赵鸾收回了自己伸出的脚,看了眼地上满脸难以置信的人,笑出了声。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在要跌倒的前一瞬间被远黛扶住了。
完成任务后,赵鸾开始堂而皇之的装晕,听着赵雍在上席发号着命令,一会让远黛带她回房休息,一会让人带宋奢下去看医师,厅内一片混乱。
远黛叫来步辇赵鸾抬回了屋子,在进屋的那一刻原本还不省人事的赵鸾就突然从她怀里站了起来。
她看着自家主子好似没事人一般的径直走到桌前为自己倒水,一双杏眸瞪得溜圆
“殿下您没醉吗?那刚刚为何...”
赵鸾给自己灌下了一杯茶后,不紧不慢地回着话:
“嗯,没醉,我就是单纯想踹他,没什么别的。”
远黛闭上了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奇怪倒也不奇怪,毕竟自家主子一直都是这么个怪性子。
不管怎么说,赵鸾对宋奢态度的改变,远黛还挺开心的,她本来就看不惯宋奢一直在殿下面前拿乔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面首罢了。
想到这,远黛赞同地朝赵鸾点了点头,有上前为他添了杯茶,末了,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帕子:
“对了,殿下,刚刚混乱我忘了和您说,前不久门房那里给奴婢这送了一条帕子,说是一位霍姓将军送来的,奴一看却是是您的贴身之物不假,便收着了”她说着将一条白色的绣帕递到了赵鸾手上。
赵鸾满心疑惑,霍姓将军?霍无生?
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绣帕?
她举起帕子一看,心下了然,这条绣帕是自己落水那天身上带着的,估计是捞自己起来的时候霍无生捡到的。
她好笑地晃了晃那条绣帕,便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入鼻,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赵鸾将帕子凑近,是很熟悉...那日霍无生身上也是这么一股药味,闻起来倒像是金疮药。
那日,他身上有伤?
赵鸾又想起了霍无生当天一身玄衣,头发尽湿的模样,她似乎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便也没多在意。
不知为什么,赵鸾有些烦躁,她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远黛让对方收好,在上床前随口叮嘱道:
“我先睡一会,你一会让小厨房做好鸡汤,晚些送到我这里。”
“是,公主今日的鸡汤里需要去姜吗?”
赵鸾向来不怎么吃姜,但想着她才落水不久,喝点暖身的东西也并无坏处,故而远黛才有此一问。
“不,加上吧,晚些我端给宋奢。”
“是...?”
远黛呆呆地看着已经上床的赵鸾,不是殿下她要端给谁?
奢公子?她刚还庆幸殿下转了性子,怎么这下又要去贴奢公子的冷脸?
远黛在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