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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马车一路行到了公主府前,这座府邸富丽堂皇,匾额是御笔亲书的“卫阳长公主府”。
      赵鸾刚下马车,守在府前的远黛便急忙迎了上来。

      她的双眼都哭肿了,紧紧的扶住了赵鸾的手,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公主”,便又哭了出来。
      赵鸾看着这个前世为了替她传递消息而被宋奢凌迟了的丫鬟,眼底涌上了一阵酸意。她笑着捏了捏远黛的脸颊:
      “哭什么,你家主子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可是,可是...”远黛看到她看似轻松的笑脸便抽噎得更大声了。

      赵鸾胡乱揉了揉小丫鬟的头发,随意地抱怨着:
      “醒了,别吊着一副花猫脸了,快让小厨房给我煮点暖汤,我快要被冻死了...”
      边和远黛说着话,赵鸾边搓着手迈进了府门。

      她在简单沐浴之后,便躺上了卧榻,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

      阳光透过窗帘撒在了床边的幔帐之上,一只雪白的手猛地抓住了轻轻摆动的床帐。
      赵鸾在榻上猛地睁开眼,昨夜那段离奇的梦境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
      在梦即将结束之际,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声音。

      那道声音好像是在叫“宿主”?

      那道声音十分微弱,出现了一刻便消失了,这让赵鸾不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在梦里,她又重复了自己悲惨的一生,而宋奢则恢复了身份在敌国称帝,最终一统天下,成就宏伟霸业,而她赵鸾则活生生被一杯鸠酒赐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奢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而自己却只是他称帝路上的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这颗棋子与她身边人的死成为了宋奢帝座下的无名枯骨,他们死的毫无意义,无声无息。

      赵鸾简直要被气笑了,她起身走到了桌案前,将杯中的凉水一饮而入。

      “啪嚓——”茶杯在她手中应声而碎。

      什么狗屁世界,什么气运之子,宋奢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自己上辈子活得蠢,才让这些个阴私玩意得了逞,踩在了她赵鸾的头上。

      赵鸾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自己的手心中蜿蜒而下,如只赤蛇一般攀上了她的腕,她心想:

      气运之子吗?抢过来就是了,就是不知道失去了权势的宋奢这辈子还能不能活得像上世一样滋润。
      想到这,她轻轻握紧了手,鲜血已然布满了她的手心。

      远黛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推门而入后,看到的就是赵鸾那满手鲜血的模样,她吓得直接叫了出来:

      “哎呀,主子,您这是做什么!”说着她便翻出了纱布,上前就要为赵鸾包扎。
      赵鸾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地手发着呆。

      远黛又唠唠叨叨地说了她几句,赵鸾无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骂:
      “好了,管家婆,你家主子我耳朵都要被说出茧子了。”

      远黛早就习惯了赵鸾私下里这副没正形的样子,她为赵鸾包扎好后才站了起来说道:
      “殿下您可别在这寻奴婢开心了,刚刚陛下身边的王公公来了,说是陛下有事请您进宫相商,轿子已经在府外候着了。”

      赵鸾闻言,柳眉一挑,心下奇怪。
      照父皇的性子不应会在这个时候宣自己进宫,但她也没多说什么,让远黛为自己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出门坐上了前往宫内的软轿。

      赵鸾在御书殿不远处就听到了里头的哭声,她穿着一袭红裙就大步迈入了正厅,看到地上跪着的人不由一乐,这不是什么别人,正是定国公薛定诚。

      呵,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定国公这老货八成是在父皇面前给自己上眼药来了。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见了在一旁站着的霍无生微微一愣,想到昨晚的那场离奇的梦,赵鸾此时看霍无生的目光便带上了几抹复杂。
      霍无生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头向她看了过来,见是赵鸾便是一礼。

      赵鸾的视线没有在霍无生身上停留太久,她向着上座的昭仁帝行礼,高声道:

      “儿臣参加父皇。”

      这道声音一出现,一旁定国公的哭声便小了下来,他擦干眼泪,哑声向赵鸾行礼。
      赵鸾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让年已花甲的定国公有些尴尬。
      皇帝却对定国公的委屈视而不见,语带关心地问起了赵鸾的身体。
      赵鸾瞄了眼神色僵硬的定国公,开口胡诌道:
      “让父皇忧心是儿臣的不是,身子倒还勉勉强强凑合,就是昨日受了惊,梦里被魇着了,故而今天才起得迟了些,就是不知父皇今日唤儿臣前来所谓何事。”

      听到她说被魇住了,站在一旁的霍无生手指微不可见地颤了颤,但这一细小的动作没有任何人发现,厅内的众人均是看着站在中央的赵鸾。
      定国公听着赵鸾这声中气十足的“魇着了”,嘴角不由一抽,硬是强忍着才没拉下脸来。

      皇帝听到她被魇着了,眉间微蹙,但还是按耐住心中的情绪,回了赵鸾的问: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定国公今日说是要代子向你赔罪,故而朕才叫了阿宝你与霍卿一起前来。”

      定国公一听赔罪二字气差点没吸上来,他哪里是要赔罪,赔罪还用叫霍无生这莽夫一同前来对峙?陛下未免也颇偏心这位长公主了些!
      心下虽这么说,但是定国公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只是干笑着看向赵鸾。

      赵鸾知道自家父皇绝对是在光明正大的偏心眼,看着薛定诚这副王八脸就能看出了个七七八八。
      她笑着看向定国公:
      “国公爷何必这么客气,薛公子虽是蠢笨歹毒了些,但本宫向来宽宏大度,念在他二十鞭后那惨烈模样便也原谅了他。不知薛公子现下可好?”

      定国公闻言面色算是挂也挂不住了,强笑着回道:
      “有劳长公主挂念,臣那不争气的幼子一切都好,臣今日除了代犬子赔罪之外,还有一事要向公主殿下解释一二。”

      来了...

      赵鸾无聊的扶了扶头上的珠花笑道:
      “国公爷但说无妨。

      “望陛下与公主明鉴,臣那幼子属实是被身边的奴才蒙骗了啊,回府后犬子才告诉臣昨日是他身边小厮和他说在后山寻到了只稀奇的笋,他出于好奇这才跟上去瞧了瞧,谁知竟造成了这般天大的误会!”定国公老泪纵横地哭诉着,语末还朝赵鸾与皇帝拜了下去。

      “您这说的倒是好听,横竖那小厮的卖身契在你们手里,可不是任由你定国公府拿捏,昨日那薛杨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他敢欺君不成。”
      赵鸾说到最后,语气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

      听到欺君二字,定国公脸刷得就白了,连忙否认:
      “公主!您言重了言重了,那蠢材哪有这胆量,不过是一时被唬住了,这才说了些疯话,只是孩童的无心之失啊。”

      听到那句孩童,赵鸾噗地就笑了出来,她看着定国公那张老脸说道:
      “贵公子若是娶了亲,估计孩子都要两岁,居然在定国公心中还是一个不经事的孩童吗?他这孩提心性委实是过于长了些。”
      赵鸾继续说道:
      “算了,本宫也能理解定国公的拳拳爱子之心,不惜说昏话也要为薛少爷开脱,不过你可有其他证据,那小厮可算不得什么证人。”说完,赵鸾的眼光冷洌洌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定国公。

      定国公先前僵硬的脸,在此时却一下和缓了下来,笑着迎上了赵鸾冰冷的视线,胸有成竹的开口:
      “臣当然有其他可作证之人...”
      “霍将军,不知您可否为小儿一言。”

      定国公在此时却转身看向了站在角落的霍无生,他心下确定霍无生必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昨日他给霍无生手下的副将送去了重礼,并让对方替自己传话,如果霍无生愿意为薛杨作证,自己便愿意为他在太子殿下面前进言,让他接替禁卫军总将一职。

      这可是天降的馅饼,虽说都是一品武将的品阶,但是西北边疆怎么能和京城的肥差比,他就不信对方真的能甘心在西北当一个吃沙子的边将!

      定国公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看向了站在角落里从头到尾未置一词的霍无生。

      霍无生今日穿着玄色的袍子,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花纹,虽是身为一品将军,但是这一身却是连七品的小官都不愿去穿。
      他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赵鸾与定国公你来我往,此时见自己被点了名字,才抬头望了定国公一眼。

      不知怎的,定国公心下顿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他仔细一想,横竖是想不到霍无生不买账的理由,想到这,他的腰挺得更直了。

      赵鸾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霍无生,按照她前世的性格这会必是不会就这么任霍无生开口,哪怕是不要脸些,在父皇面前耍赖也要将定国公这翻盘的可能给他赖了过去。
      但今天,她出奇地就想看看霍无生的反应。

      同时,也是为了昨日那场梦...

      皇帝见赵鸾没有出声,眼神淡淡地望向了霍无生,似乎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于是,霍无生便在定国公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跪了下来:

      “末将无甚可说,也不知定国公是何意,不过却有一事要禀明陛下。”

      赵鸾看着那道单膝下跪地黑色身影,她的手环着胸,指尖有规律地轻点着肘弯处,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但是眼神却逐渐沉了下来。

      “臣有一偏将,昨日突然登门,说是定国公愿以禁卫军总将一职换臣为其子做伪证,臣当下便实为震惊,恐是手下人胡诌,诋毁定国公清誉。”
      “于是,臣未经陛下首肯,便军法处置了那名副将,今日特来向陛下禀明原委,望陛下明晰此事。”说完,霍无生对着上首又是一礼。

      听到这,赵鸾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眼中的寒意尽数褪去,她无声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霍无生。

      “霍无生你!”
      定国公这下憋不住了,也顾不上刚刚摆出的那副苦相,站起来直指霍无生。

      在皇帝冰冷的目光中,他才反应过来,咚得一声便跪了下去,满头冷汗地辩解:
      “这绝对是误会啊,陛下,臣怎敢以京内官职去贿赂朝廷官员,这绝对是冤枉啊陛下!”

      昭仁帝本就因为有人找赵鸾麻烦而心情不悦,随手将茶盏砸在了定国公脚边:
      “够了,你给朕闭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昨日薛杨之事朕还没和你算账,你倒好,今日还要送上门来找朕的不痛快,既然教不好儿子,就待在府里和你的儿子一起闭门反省,这两月也不用来上朝了!”

      赵鸾看着在厅下瑟瑟发抖的定国公,开口笑道:
      “父皇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朝内总是有人看不上儿臣,儿臣多年来也习惯了,倒也不多定国公一位,横竖是儿臣自己讨人嫌,倒也怨不得别人。”

      定国公哪敢让赵鸾把这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这不是明摆着招皇帝的冷眼吗。
      他一咬牙,冲着赵鸾磕起了头:
      “都是微臣教子无方冲撞了公主,如今又生出了这等误会来,公主想要什么补偿,臣就是掏空了国公府也要为公主寻来,只求公主的原谅!”

      赵鸾见他的动作,脸上带上了一丝受宠若惊:
      “这怎么使得的,国公爷快起,本宫可受不得你如此大礼”
      她嘴里怎么说着,手上却是丝毫没有要扶定国公起来的样子。

      赵鸾佯装思考,眼睛一转,语气轻松地说道:
      “皇后娘娘说到底也是本宫的母后,本宫又怎好意思劳国公费心,一会本宫就让身边人列了单子给国公府送去,国公爷看着给就成。”

      定国公:??他什么时候提了礼单这事?赵鸾这是要趁火打劫吗?
      抬头对上了这位长公主殿下戏谑的眼神,定国公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不,对方就是明晃晃地打劫。

      皇帝见定国公应下后就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在赵鸾临走前,嘱咐她这段时间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往太医院递牌子。

      离开了皇宫,赵鸾三两步追上了大步离去的霍无生,她几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开口笑道:
      “霍将军走那么快作甚,本宫还没谢你这两日的出手相帮,不如本宫请霍大人去吃酒如何?”

      赵鸾笑嘻嘻地盯着面前的黑衣男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答复。

      霍无生在赵鸾走到前面的那一刻便低下了头,他朝赵鸾微微一礼,还是那副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
      “殿下严重了,吃酒就不必了,职责所在罢了。”

      赵鸾没说话,霍无生便一直没有起来,一直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动作。
      看着他一礼不起的样子,赵鸾笑出了声,再开口却带上了几分咄咄逼人:

      “本宫若是今日就一定要请你喝这个酒呢?”

      霍无生抬头,直直对上了女子玩味的眼光,他的眼里依旧如一汪死水,不见有任何波澜:

      “臣微末之身,实是不配与殿下同席,望殿下见谅。”

      霍无生说完,朝他微微点头,竟是直接绕过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赵鸾没有拦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她有些不懂这个人了...

      他不愿与她接触,不愿与她多言,不愿与她的视线有过多相交,前世如此,今世亦然。
      霍无生似乎从始至终都拼命地要和赵鸾划清界限。

      那么,他又为什么愿意为他冲进宫手刃了新帝,又为什么愿意活生生地被宋奢射死在了她的墓前...

      她不懂霍无生,前世如此,今世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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