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人月亮》眠琴柳岸

72、阻力

　　母子俩打开门，发现思思正躲在门后偷听。
　　孙蓉道：“思思，先回房间去，妈妈有话跟哥哥说。”
　　思思怯怯地看了眼神色冷硬的沈峻，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一声，乖乖地回了房间。
　　等思思离开，沈峻坐在了沙发上，拳头捏得死紧。
　　徐徽明脸上的掌印反复在他脑海播放，让他根本无法冷静。
　　孙蓉也冷着一张脸，在沙发另一头坐下。
　　喻大海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在旁边的小沙发坐下，给母子俩各倒了一杯水。
　　“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沈峻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应该打他。”
　　孙蓉立即炸了。
　　“看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我只打他一巴掌还嫌不够解气呢！”
　　沈峻抬起眼，盯着孙蓉，一字一句道：“他什么都没对我做过。”
　　“他很好，他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
　　“是我喜欢他，是我缠着他不放，他根本没接受我。你明白了吗？”
　　孙蓉愣住。
　　沈峻继续道：“他没有引诱过我，没有哄骗过我，我也不是被骗的无知小孩，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喜欢他，所以在追他，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存在你以为的那些事。”
　　“可是今天你们在车里——”
　　“你看见了？”沈峻挑了下眉。
　　孙蓉冷哼一声。
　　沈峻说：“今天你看到的就是我们最亲密的事了，我倒是想再亲密一点，可是他不愿意。”
　　“咳咳。”喻大海轻咳两声打断他。
　　沈峻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道：“你完全误会他了。”
　　孙蓉哑然，话虽如此，不排除沈峻帮徐徽明隐瞒的可能性。
　　“真的？”她狐疑。
　　沈峻翻了个白眼：“不然你还想让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孙蓉发现自己大概是搞错了。
　　她有点尴尬，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是一个年长的同性恋者，你们的关系肯定是不平等的，如果没有他，你不会走上这条路。你不能继续跟他混在一起。”
　　沈峻：“？”
　　孙蓉道：“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家里，不要再去隔壁了。”
　　沈峻：“？？？”
　　少年腾地一下站起身：“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孙蓉道，“从现在到你上大学，你都不能再去隔壁。”
　　“我会跟他说，希望他能尽快搬走。他这房子是租的吧？他这个年纪，也可以自己买套房子住了，不管以后结不结婚，他都得有套自己的房子。一直在这儿跟你一个小孩儿暧昧不清，像什么话？他想找男人，也该找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不该找你这么小的，简直是变态。”
　　孙蓉三言两语决定了两人的关系，也没问过双方同不同意。
　　沈峻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妈妈这是在保护你。”孙蓉说。
　　沈峻气笑了：“保护我？难道不是控制我？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
　　孙蓉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显然比沈峻更有底气。
　　“我当然管得着，你是我儿子，我管不着，谁管得着？”孙蓉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去哄思思睡觉了，她今天肯定受到了惊吓。”
　　沈峻跟上前一步，冷冷道：“你现在能管住我，等我开学了，你还能时时刻刻监视着我吗？”
　　孙蓉脚步一顿。
　　“哦，对哦。”孙蓉想了想，“你考了S大，还是离他太近了点儿。”
　　“这样，我去找你爸，给你换个学校，去京城吧，那边好学校多，你爸爸公司在那边也有分公司。”
　　“蓉蓉……”沈峻还没说话，喻大海先开口了。
　　他觉得孙蓉这样容易激起孩子的叛逆心。
　　“你别说话，”孙蓉横了丈夫一眼，“是你跟小峻通风报信的吧？不然他怎么这么巧就回来了？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一直没告诉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喻大海不敢说话了。
　　沈峻只觉得无比荒谬。
　　“你不能这么做。”他说，“我自己考的S大，只想去S大，不想去别的学校。”
　　孙蓉停住脚步，回过头：“你该不会是因为S大离他近，才专门考的这所学校吧？”
　　“……”
　　孙蓉：“那更不能让你去S大了。”
　　沈峻：“你以为你去找我爸，他就会给换吗？”
　　孙蓉笃定道：“只要跟他说明情况，我相信他会换的。”
　　沈峻：“我不同意。”
　　孙蓉看了沈峻一眼：“小峻，妈妈是为你好，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你现在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感情，只是以前妈妈没有好好陪你，让那个姓徐的趁虚而入了。你依赖他，错把这种感情当成喜欢，其实那不是的。”
　　“你以后去了京城，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到时候你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沈峻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很无力。
　　面对成年人的“强权”，他依旧很难有抗衡的力量。
　　他还是年纪太小了，没有掌控自己生活的本领，也没有保护心上人的本领。
　　他只能说：“我会恨你的。”
　　如果他爸爸真把他转学到了京城，他就很难见到徐徽明了。
　　可现在他只能说出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
　　孙蓉摇摇头，眉头皱起来，一副又难过又生气的样子。
　　“小峻，你怎么不懂妈妈的苦心呢，相信我，妈妈不会害你的。”
　　“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沈峻往后退了一步，“你大可以转，我不会去上的，大不了我就复读一年，重新考。除了S大，我不会去读任何别的学校。”
　　说完，沈峻转身就跑。
　　已经谈崩了，他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孙蓉脸色一变，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沈峻已经跑到了门口。
　　他回过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想操控我，没那么容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我要去找他了，你如果不嫌丢人，可以追过来大吵大闹，我会报警的。”
　　说完，沈峻转身就走。
　　“拦住他！”孙蓉对喻大海说。
　　喻大海立即追上前。
　　然而沈峻已经踏出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喻大海差点被门撞到，退了回来，尴尬地回头看妻子。
　　孙蓉气得脸皮发抖，面色铁青，一把将茶几上的东西掀翻在地。
　　“真是翅膀硬了，长大了，这么无法无天！我真是管不住他了！”
　　“别这么大火气。”喻大海回到孙蓉身边，开始柔声劝她。
　　而沈峻出了14-1的门，径直进入14-2。
　　进去后，便发现徐徽明正在冰敷自己的脸。
　　脸上的痕迹太明显了，这样他明天没法上班，先冰敷一下看看能不能消下去。
　　如果消不下去，明天只好戴口罩出门。
　　听到开门声，徐徽明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少年，一时间有点意外。
　　他以为孙蓉不会再让沈峻见他了，没想到沈峻这么快又来了。
　　看到坐在灯下默默敷脸的男人，沈峻既愧疚又心疼。
　　“哥哥。”他下意识叫出这个称呼。
　　待走近了，他伸手去接男人手里的冰袋，说道：“我帮你吧。”
　　徐徽明反射性躲开，避免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沈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徐徽明强装镇定，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没有异常。
　　“你回去吧。阿姨发那么大火，这时候你还敢过来？她要是往你脸上也来这么一下，明天你还怎么见人？”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峻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对不起。”他说。
　　徐徽明沉默两秒，答道：“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沈峻固执道，“是我引起的，我没能及时发现，也没能及时赶过来拦住她。不然你就不会……”
　　他伸手想去触碰男人脸上的红痕，随即意识到男人的躲避，那只手便识趣地停在了距离男人脸庞五公分的地方，没有真的碰到。
　　徐徽明勉强道：“阿姨会误会也很正常，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没做错，她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儿子。”
　　“都这时候了你还为别人考虑。”沈峻说，“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不能考虑下自己？”
　　“我……”
　　沈峻打断他：“哥哥，我知道你难过，你没必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强颜欢笑安慰我，你不累吗？就算你不累，我看着也心疼你。”
　　徐徽明陷入沉默。
　　他低下头，不再出声，也没有笑，明亮的灯光打在他乌黑的发顶，这个男人忽然间褪去了伪装出来的坚硬外壳，展露出自己真实的、脆弱的一面了。
　　良久，徐徽明说：“……所以我才不敢跟你在一起。”
　　他的嗓音略带哽咽。
　　“我们之间有太多阻碍了。比如像你妈妈这样的误解——而且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像她这样想，何况同性恋本来就要承受很多的非议，你说我胆怯也好，懦弱也罢，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要在这么多的误解、阻力之下，那样的话，热情早晚会被耗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