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邪》闻人可怜

4、第 3 章

　　“……公主、公主，快跑吧，王后派人捉你来了……”急切惊惧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赤焰，我其中一个奶娘的儿子，与我同龄，三岁便被带入宫中伴我身旁，长至如今，堪堪4年竟是小有将才之风。七岁冲龄便已高出了我两个人头。因着他威风八面，朝中臣工的少爷们都羡慕得紧，常游戏着唤他“将军”，于是父王便也戏封了个一等侍卫，准他皇城骑马，殿前行走，专责保护我这位公主。

　　那时的我仗着亲娘乃是当朝王后，父王又宠爱无忌，便横行宫中，连那已故王后的东宫太子也不放在眼里。呼前拥后地在东宫外头游戏，待太子的侍读出来拦阻，我便着那嗓门眼子最大的奴才，直着脖儿，扯着喉咙喊“圣子圣子圣朝之子，少了亲娘丢了帽子”。

　　正在起哄时，不知如何让母后得知了此事，便命大内的侍卫来将我缚去，赤焰欲救无力，只得偷偷跑去搬救兵。我一见母后问我“可知错”，便又是耍赖又是撒泼，以往这些小女儿家使的性子，总能让心事重重的母后开怀一笑。然而这次，她却恶狠狠命人将我绑在椅上，执起家法板子，便如雨点一般落在身上。

　　我初时并不以为意，只以为母后是要吓吓我，哪里舍得当真下手？坦然任她摆布，谁知臀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才知道并非唬人。我顿时吃痛，又是委屈又是羞怒，泪就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任凭母后如何训斥，始终不肯开口求饶。直到耳中传来母后颤抖的声音，嘶哑地喊：“给我往死里打！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是打死了，也是死在我的手里，也算对你父有个交代！”

　　这一下叫我魂飞魄散，而那些落在臀上的板子又竟真的越来越重，节节都打地我几乎哭不出声。从小到大，我何曾见过温婉怡静的母后动了真怒？吓得一边泪珠儿涟涟，一边一个劲儿地痛呼：“母后，您饶了暮邪吧，暮邪再也不敢了……父王！父王救命啊！”这一喊便是呼天抢地地求救。谁知我越是喊，母后打地越凶。

　　等我哭地气噎喉塞，脸色苍白，几乎昏厥过去时，父王才终于匆匆赶来，随在他左右一起的赫然便是太子流驹和我的侍卫赤焰。他怒视着母后的眼神我此时仍然记得，那种强烈迸发出的恨意，绝不是鹣鲽情深的夫妻该有，而母后冰冷的颜色同样地僵持难下，两人就此对峙，谁都不曾开口。

　　赤焰一见我几乎痛死过去，连呻吟都是气若游丝，吓得他魂飞魄散，腿上一软便就跪倒在父王跟前，磕头如捣蒜，涕泗横流地痛哭道：“大王，求求您，救救公主吧，她快要死了！”

　　闻言，父王大惊失色，不理母后脸色难看，便向我冲来。见母后也奔至我的身旁，便一把将她推坐于地。自己待要扶起我的身子，却发现我竟叫人捆绑住了手脚，果然挣扎不得，这一怒便是排山倒海而来，连替我松绑的手都微微地发颤，脸色唰地变地青白交加，一言不发，却要将我未堪一动的身子打横抱起，怎奈我却是皮开肉绽，碰都碰不得，这一动静，立时惨呼一声几乎晕厥过去，似要咽气。

　　父王心疼不已却手足无措，只得命人立即宣来女太医替我诊治，而他自己则背着我，操持着冰冷的语调道：“一等侍卫赤焰何在？传朕旨意，正式册封暮邪为我圣年王朝圣公主，克日搬出中宫，赐琉璃殿为公主府，独自格局。养病期间，除了你，闲杂人等不得前去打扰！”语毕，拂袖而去。

　　七岁的我就此伏躺在藤制的担架上被抬出了中宫，在尚未迈出那门槛时，母后突然跳起，向着门边扑来，我吓得直呼“快走”，待回过头，母后却并未追出，只是怔怔地扶着门框，看着我越走越远，而那熟悉的容颜失却了往昔的美丽，徒留下我记忆中那一片苍白和惨然，直到我的视野几乎再也及不到她，风吹过，迷了所有人的眼，我却似乎看见了她那两片柔软嫣红的唇在我面前变得微翘了起来，母后笑了？是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