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与和平》丐娅

199、第 199 章

　　修女们一怔，纷纷看向阿韧几个人，“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的脸色严肃，仿佛是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泊中，汤米受到鼓舞，冷若冰霜的脸上被激荡出愤怒眦裂的表情，“他们说要剪开奶奶的肚子，这些人要吃了奶奶！”
　　他指着一看就是领头的阿韧，目光阴鸷得像混浊的泥沼，他咆哮道：“我知道，就是你们下手杀了我奶奶！”
　　一名修女看了眼老人鼓胀的肚子，不明所以地走向阿韧，“汤米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阿韧平静地瞥了眼像条发疯的小型犬一样的汤米，汤米被他不带温度却又如同刀刃般冷冽的目光吓得抖了一下，少年解释道：“老人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似乎不是很健康，尤其是腹部，硬得硌人。”
　　他用下巴指了指肖蕊，“我的这位朋友是学医的，她提议帮忙检查一下，但是这位奶奶拒绝了，所以大家没办法。至于老人刚才突然死亡，还没查出原因不是吗？”他看着修女们，神色有些不悦，“你们是侍奉神的人，在神面前没有证据的怀疑人合适吗？”
　　不带感情的质问让修女们脊背上的汗毛纷纷竖起来，悔意涌上心头，站在前面一些的那名修女歉意地低着头，“对不起，是我们情绪用事了，汤米奶奶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还是一起检查吧。毕竟要排除奶奶被咬的可能性。”
　　阿韧看了一眼肖蕊，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他对身后的刺猬和奥希招了招手，“来，别再耽误时间了，万一这老人是被咬的可就麻烦了。”
　　眼看情势反转，修女们不仅不帮自己说话，反而跟着那些外来的人朝奶奶围了过来，汤米急了，冲上去一把抱住奶奶的尸体，“不许过来，她是我的奶奶，不许你们伤害她！”
　　人们没有停下，汤米急得挥舞胳膊，试图赶走大家，“滚开！都滚开！没听见吗？滚开！”
　　阿韧懒得跟这个孩子废话，他年纪小，而且是个不太能讲道理的熊孩子，他冷冷地下令：“按住他。”
　　声音才刚落下，刺猬就全方位抓住了小孩，还随手扯过来一块布围堵住了他的嘴。汤米呜呜叫着，干着急地看着一帮人贴近自己的奶奶。
　　“老实点小东西，我们得看看你奶奶是不是变异了，这是为了所有人好。”刺猬半威胁半耐心地哄他，汤米扭头就要撞刺猬的胳膊，被轻松箍住。
　　开始之前，肖蕊看了一眼阿韧流着血的手，她剪了一段纱布连带一瓶消毒剂一起交给他，“你先简单处理一下，我检查老人的身体，回头帮你。”
　　阿韧点了点头接过东西，他和刺猬退远了一些，修女们已经拿来了水和毛巾，准备给老人净身检查。
　　男生们别开头，肖蕊和众修女戴上口罩，老人的身体从头到脚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肖蕊疑惑地皱起眉，“奇怪，老人的身体表面没出现任何问题，只有肚子这里有异常。”
　　一名修女问：“会是肚子里的原因导致她死亡的吗？”
　　肖蕊拿起手术刀，“不清楚，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不能排除身体里有丧尸化病变的情况。”
　　大家点了点头，老人的肚子被从上到下，一点点、一层层地切剖开，随着腹腔内部逐渐展露出来，大家的目光也越来越凝重，脸色越来越难看。
　　阿韧的眉毛瞬间皱紧，一股恶臭味从老人躺着的地方散发出来，熏得他心里抵触，刺猬忍不住说道，“什么味，真冲！”
　　奥希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就是死人的味道吗？怎么这么奇怪？”阿韧按了一下他的脑袋，“戴上口罩。”
　　汤米还被刺猬箍着，他恨恨地瞪着众人，那副表情看起来只要刺猬敢松手，他就会立马跳起来，毫不犹豫地找个尖锐的东西杀了这些胆敢切割奶奶身体的人。
　　肖蕊抬起头严肃地看着他们，“你们过来看看。”
　　奶奶的肚子里塞得鼓鼓囊囊的，里面一丁点食物都没有，伸手一掏全部都是不能吃的垃圾，那股巨大的恶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一直在试图挣扎的汤米看到这一幕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呆住了。
　　阿韧眉目凝重得像颅顶被阴云挤满了一样，阴沉得看不见一丝光，“她吃垃圾？”
　　肖蕊割开老人的食道和喉咙，里面有很多惨不忍睹的划痕，她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声音里带上了颤意，“看来是。怪不得她的声音那么奇怪，脾气也异常怪戾，原来都是因为这些垃圾的缘故。”
　　老人的喉咙被尖锐的垃圾破坏了，影响了发声，她想起刚见面时老奶奶种种没礼貌的举动，突然坐到地上伸开腿，差点踹到自己却没有道歉，以及总是在大喊大叫，还有昨天在小区门口时死活不愿意绕远路，包括她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肚子，她就很疼……
　　她大概已经难受到管不了什么礼仪廉耻了，只有伸开腿坐着，才能缓解一点肚子坠胀带来的痛苦。一大堆垃圾堵在肠胃里就这样腐烂着，不仅严重撑坏了胃，还排不出去一丁点儿，胃壁都连带着被弄出了好几处穿孔，这样的情况脾气再好的人都能被折磨得疯掉。
　　身体上的痛苦会吞噬掉人的善意。
　　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真是了不起。
　　“其实，奶奶之前一直美美的，优雅又温柔，根本不是现在这样子。”汤米搓着胳膊上被奶奶洗破的部分，声音低低的。肖蕊想起老人暴躁的模样，眼睑被苦涩压得低沉垂落。
　　痛苦把一位几十年都很淑女的人折磨得泼辣粗野，而这个转变的过程只花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可想而知那份痛苦的恐怖程度。修女们抚摸着老人的额头轻声叹息，“主会保佑您的。”
　　刺猬把奥希和汤米带离了尸体旁边，阿韧在窗边巡视外面，保护大家的安全，修女们和肖蕊一起把奶奶的身体清理干净后缝了起来，大家给她穿上崭新的白色裙子，围拢在一起做祷告。
　　祷告音环绕着奶奶，结束后，肖蕊有些发愁地看着修女们，“我们该把她葬在哪里？”
　　刺猬看了一眼窗外，“现在小区里这么多丧尸，走出去都很难，要不就葬在院子里吧？”
　　“不，不要！”汤米突然挣开禁锢，猛扑向自己的奶奶，“你们已经切开了她的身体，不要再带走她！”
　　他死死地扒着奶奶的尸体，眼睛里含着恳求的泪，“求你们。”
　　阿韧神色无奈地看着他，“小朋友，你不想让奶奶的灵魂安息吗？留在这里的话，奶奶迟早会被丧尸给吃掉的。”
　　汤米倔强地皱着眉，“那我们带着奶奶一起离开不就好了，别让奶奶离开我，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不可以再失去奶奶！”
　　他说着说着就伤心地哭了起来，大家有些为难，奥希看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变得灰暗落寞，他想起了父亲，他也是自己的最后一名亲人。
　　阿韧深吸一口气看向修女们，“带走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
　　话还没说完，汤米突然疯了一样跑向教堂门口，少年的眼瞳猛地缩住，“不好，快拦住他！”
　　刺猬飞奔而去，然而已经迟了，汤米一把打开教堂的门，边往外跑边大声喊，“要把奶奶和我分开不如杀了我！你们太卑鄙，你们配不上我奶奶那么细心的照顾，我杀了你们！”
　　一大波丧尸听到叫声纷纷涌了过来，众人转瞬之间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刺猬一把扯回乱跑的汤米，他捂住他的嘴巴飞快地往回跑，一只丧尸的爪子差点勾破刺猬的腿。
　　汤米不懂事地挣扎着，他在家里小心翼翼地躲着变成丧尸的爸爸，还和死掉的妈妈一起吃一起睡，待了好多天，他好不容易才见到鲜活的奶奶，他不要跟奶奶分开，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夺走她，奶奶是他的最后的依靠。
　　如果想要夺走奶奶，那大家就一起去死吧！
　　他激烈地挣扎着，刺猬忍着被咬破手的痛奔回教堂，可是丧尸已经进来了，修女们看着像菊花的花瓣一样一圈又一圈包围而来，数量密密麻麻的丧尸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个惊慌失措下跑去神像前面祈祷的修女被丧尸一口咬破了脖子，鲜血呲出一把无形之扇，把洁白的圣像上喷溅了一大片鲜红而刺目的花。
　　大家分开躲藏着，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阿韧和伙伴们也放弃了活着的希望，丧尸太多太密了，这个数量根本打不过，也跑不出去，只能在这里等死。
　　肖蕊看着长桌上开始被啃噬的奶奶，眼里默默地流下一滴泪，她攥紧了身旁人的手，（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刺猬一只手用力箍着怀里不安分的汤米，一只手攥紧肖蕊，心脏紧张得轰鸣出了雷一般震耳的声响。阿韧攥紧匕首，他仰着头蹲靠在墙上，做好了丧尸一靠近就和伙伴们自杀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一串悠扬好听的旋律突然响了起来，人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奥希坐在管风琴前面，正在怡然自得地演奏，对身边逐渐靠近的危险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