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循环[悬疑]》初雪煮茶

6、第 6 章

　　云城电视台前的路口边上，停靠着一辆不起眼的的白色货车。

　　他低头看手机，时间是12点55分。

　　还有5分钟，陆一寻就要出发了。

　　他抬手，抚摸着挂在后视镜上的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路平安，侯少阳留”。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痕，他轻轻呢喃。

　　“对不起，爸爸救不了你。”

　　“快了，等这件事结束以后，爸爸就去找你。”

　　“他们会知道的，知道你是冤枉的。”

　　侯亚闭了闭眼，松开手，视线回到云城电视台的方向。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背脊出了一层汗水，让他觉得浑身发热。

　　叮铃叮——

　　他身躯一抖，像是在起跑点上被突然的动静打断了动作，右手的肌肉甚至不自觉的痉挛两下。

　　电话依然在响，但他却直接按掉。

　　时间来不及了，他不能因为一个电话错过。

　　他好不容易买到的消息，陆一寻将参加市里的会议，时间、地点都在他手里。一旦他上了地铁，或者进了会议中心，事情就麻烦了。

　　深吸一口气，侯亚继续屏息等待。

　　叮铃叮——手机的铃声在车厢里显得格外吵闹。

　　侯亚眼看着时间从13点01分慢慢跳到13点07分，而手机屏幕上未接电话的个数从1个变成了6个。最终手机震了震，一条短信滑了进来。

　　未知号码：【我是陆一寻，我在......】

　　他心口一紧，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圈，有种被监视的错觉。确认四周并没有人在盯着他以后，才缓缓拿起手机，划开短信。

　　【我在你家里等你，只给你半个小时。】

　　侯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一寻在自己家里？为什么？他察觉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报警？

　　这是鸿门宴，他肯定埋伏了警察在他家。家里那些东西，几乎已经证明了他的谋杀意图，他是躲不过去了。怎么办？下周就是......他来不及了。

　　侯亚仿佛被一下子卸了力气，眼前的景象都晃动起来。

　　呼——又是一条短信进来。

　　【你不是想让大家知道你儿子是冤枉的吗？我就在这里等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像是什么尖刺一下扎中了心脏，侯亚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他掰下后视镜，看了看自己憔悴而苍白的脸色，扯出一个笑容。

　　是啊，被抓又有什么可怕的。只要能证明少阳是冤枉的，他什么都可以做。

　　白色货车缓缓发动，而驶出的方向则是云城电视台的反面。

　　半个小时候，车辆慢慢停下，侯亚从背包之中翻出一根扳手，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又将手机稳稳的揣在兜里，面无表情的下了车。

　　他先是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但意料之外的是这里并没有停靠什么陌生的车辆，肉眼所见之处也没有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侯亚将扳手藏在袖子里，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靠近。

　　“我们这小区啊，环境还是不错的。虽然建成的年份比较早，但设施啊，比如暖气管、燃气管都很少出问题。”

　　听着熟悉的房东声音，他皱了眉。

　　他竟然进了自己的屋？

　　侯亚冷笑，把心一横，直接站在了门口。只是他预料的站满警察的情形并没出现，面前是一男一女正坐在沙发上，各自端着杯茶。而他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房东，竟然在一旁陪笑。

　　“哟，候亚回来了？”房东站起来，“你怎么回的这么晚？这陆记者刚好来附近的小区调研居民生活环境，等你半天了。”

　　侯亚一言不发，视线在屋里不着痕迹的扫过。

　　陆一寻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看向房东，“邹叔，我们这个访谈是一对一的，所以就不留您在这喝茶了，下次再专程拜访您。”

　　“哎哎，”房东笑的合不拢嘴，“瞧你说的，你还给我女儿签了名呢，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

　　等房东一离开，原本还算暖和的房间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侯亚站在门口，手中捏着扳手靠在门板上，与他们拉开距离，“你竟然敢自投罗网。”

　　陆一寻没回答这句，反倒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了黑色的电击棒，“侯先生，我事先说明我是携带防身武器的，所以如果你想现在袭击我，可以死了这条心。”

　　侯亚眼中的火光却没有完全熄灭，“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和你同归于尽也没什么不好。”

　　颜语拧眉，拿起手中的手机，“侯先生，我一直开着视频。所以我的同事会收到这里的所有画面和声音，我建议您别轻举妄动。”

　　“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担心名声？”

　　“不是你的名声，是你儿子的名声。”

　　侯亚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颜语也不客气，“社会舆论是很残酷的。在网民心里，陆一寻就是正面人物，甚至是偶像，你无缘无故要杀他，只会被人认定为疯子、杀人狂。”

　　“你知道网民会怎么写评论吗？我是记者，我告诉你。”

　　“他们会说，果然杀人犯的生长环境就是扭曲的，果然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这些话像是魔音钻入侯亚的大脑，他咬牙切齿，“我怎么就是无缘无故的？我要我儿子的清白！我要我家人平安！你们都不让我活下去，我当然要报复！”

　　颜语眼中警惕一闪而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这次她也有所准备，在她的帆布包里有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吸入式麻醉剂，如果他敢动手，那她......

　　“你不是希望重启调查吗？”陆一寻出声打断了侯亚升腾的怒气，“你儿子死刑就在下周执行，你选这个时间，是因为希望推迟死刑，给他一个机会吧？”

　　侯亚的情绪稍稍回落了些，但也没有开口回应。

　　“我是云城最好的调查记者，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重新调查一次。”

　　“呵，”侯亚冷笑，“我不相信你。早一年前你做什么去了？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会查出真相吗？不是答应我会洗清少阳的冤屈吗？你做了什么？！他判了死刑！死刑！”

　　“你和那些记者都一样，你们的报道都一样！”

　　想到那些“杀人犯”“碎尸杀人魔”的字眼，侯亚又握紧了手中的扳手。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挑陆一寻下手的原因，当初的他最是信任陆一寻的，几乎是跪在地上拜托他帮帮少阳。陆一寻也一口答应下来，可结果呢，都一样，他不该信任陆一寻的。

　　“你说得对！”陆一寻站起身，目光平视他，“当时这件案子太高调了，整个云城都在关注。警方那边迅速结案，我们也迫于上面的压力只能作罢。”

　　“我确实做的还不够，这点我承认。”

　　颜语皱眉，并不赞同陆一寻说的话。他们身为记者，当然有伸张正义、追查真相的指责，但权限终究是有限的。更何况，侯少阳也未必是无辜的。

　　多少杀人狂就生活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而他的血亲、朋友、同事都赞不绝口？

　　如果不是侯亚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恐怕他们也不会考虑再去重启这个案子的调查。

　　陆一寻还在继续，“我也知道，你是想杀了我，然后再自杀。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引起社会的关注，这样你就可以在临死前留下遗言，请求警方重新调查侯少阳的案子。”

　　如果死的只有侯亚一个，那么他恐怕只会去的悄无声息。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只是受不了自己儿子杀人的事实，所以自我了结。

　　毕竟，这墙壁上供奉起来侯亚妻子的照片，就已经验证了这个观点。

　　“你知道？”侯亚眼睛瞪大，往后一退，撞上了门板，“你竟然真的都知道？”知道自己打算杀他，还知道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我再说一次，”陆一寻话音一转，“我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一次，交出你手中的资料，将想要说的话全说出来。否则，当我们走出这道大门，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侯亚动了动嘴唇，态度松动，却依然没有动作。

　　颜语将手机收了起来，这里面录制的是侯亚亲口承认自己杀人未遂的证据。只要将这东西交给警方，陆一寻就安全了。

　　但同时，侯少阳一案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人追查了。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要离开循环，远远不是拿到这录像这么简单。

　　陆一寻收起背包，将电击棒拿在手里，拉起颜语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并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慢着，”侯亚终于投降了。其实早在陆一寻主动找上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但还是想挣扎一番看看，“拜托你调查少阳的案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终于松开，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眼眶红了起来，垂着头，“我去拿资料，你们先别走。”说完，他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颜语松了口气，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总算这次谈判成功，他们暂时可以继续调查了。只不过，身处循环之中的麻烦在于，明天的侯亚不会记得今天的事，所以明天他依然会追查陆一寻。

　　果然还是要尽快解决侯少阳的案子，脱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