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无悔方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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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更这回是真诧异，“莲心灯灭了？”
她微微拧眉，会来到这里也是根据红蜡烛上滴落的蜡油决定。
这个并没有错，却是来晚了一步。
“是。”妙正大师微微叹气，“不瞒各位施主，在今天下午无悔方丈坐大殿佛祖像身前，为我寺僧人讲佛法时，莲心灯就灭了。”
林三更追问：“莲心灯是如何灭的，你们可曾都亲眼看见。”
他很确定，莲心灯就是他要找的灯芯妖，普通的灯芯是无法成妖的。
可按理说，这里是灯芯妖的修炼所，莲心灯更是本体，怎会灭了。
若是如此，联系灯芯要下山寻找新的燃料来使灯芯不灭，那么灯灭了这事确实是真。
“这···”妙正大师面色有些犹豫，似是事情有点不便详谈。
谢必先：“近日接连发生新娘被害之事，使得百姓心惶惶，而调查发现作案方式并非人所能为，红蜡烛害人和该寺的莲心灯有关。”
“妙正大师慎思，还请务必配合武侯卫查案。”谢必先强势地说，知情不报在大唐律法中与犯罪同刑。
察觉气氛对峙，杜辛右手握上了刀柄，大拇指微微推出刀身些许。
“师父，出现命案并非小事。”空圆和尚在旁劝道。
他对大庄严寺传承百年的莲心灯感触不深，可牵连害人就不能坐视不理。
“此事到也非不可言说，而是，关系到我寺的无悔方丈。”妙正大师为难的正是这个理。
“莲心灯灭了之后，灯盘就被方丈带回他的禅房中，之后并未出来。各位施主若想知道详情，请随贫僧去寻方丈。”
妙正大师行了合十礼，转身走在前面，空圆和尚则是落后几步，跟随在林三更旁边。
无悔方丈所住禅房在寺庙后院，往里去是一片小竹林，而竹林前分有几块小菜园，已长出了嫩苗，颇为雅致清幽之地。
林三更打量四周，菜园兴许是不久前刚浇水，泥土还潮湿泥泞，不知何东西踩踏留下很小的印子，菜苗嫩芽也被啃吃不少。
竹屋简单矮小，平平一间房，房门紧闭着，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念经敲木鱼声传出。
妙正大师站在门前，“无悔方丈，几位施主有紧要事想见方丈详谈。”
然屋内没有动静，妙正大师又重复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莫非这无悔方丈睡着了？”杜辛猜测的话刚落，只见林三更抬脚一踹，两扇竹门咯吱一声摇摇晃晃朝两边打开。
门正对四脚案几，旁边有书架已放满了佛经，和无悔方丈自己写的注解卷册，除此之外屋内就没有其他装饰，很是简单质朴。
而此时无悔方丈身穿袈裟，盘腿坐于禅垫，垂首含胸，左手勾着佛珠，右手拿着犍稚敲木鱼，动作保持不变。
“方丈！”空圆和尚扑上前，跪坐在无悔方丈旁边，抖着手去放在无悔鼻息下探，他怔怔回头，“师父，方丈他···圆寂了。”
“怎么会···”妙正大师大惊失色，他过去将无悔方丈的手拿起来把脉，确实没再跳动。
妙正大师不愿意相信：“与方丈同我们共讲佛法前后不过才半个时辰，怎忽然圆寂了。”
林三更踏进禅房，目光扫向禅房内有无特别，后视线落在放于案几上的莲花座灯盘，灯芯软的下垂如消亡了所有亮光，已不能再点燃。
本是来查命案，现又多了一起新命案，谢必先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被牵着鼻子走故意带进设好的连环计里。
杜辛猜测道：“会不会是这莲心灯成精了下山害人，方丈发现后想要收服，可方丈不敌反被杀害，灯芯妖趁机逃走。”
“不可能！”空圆和尚含泪反驳，“无悔方丈佛法高深，邪魔妖道是伤不了方丈的！”
杜辛被吼的吓了一跳，念及小和尚太伤心，他摸了摸鼻子也没再吭声，走在禅房里寻找线索。
等等，刚刚他说了什么，灯芯妖杀人？
杜辛听了他们的对话，自然而然就用灯芯妖来说，这才想起，好端端的命案，怎么和精怪害人有关了，这世上就算有精怪作祟，也是人为搞怪的吧。
问题是，谢长史好像也是奔着这个来的，杜辛觉得很奇怪，但也明白，现在不是提出好奇的时候，只能压下疑惑，在禅房里翻找线索。
妙正大师将无悔方丈抱起在榻上平放着，他打开方丈的禅服，果然，在胸口处看见了有掌印。
拿着无悔方丈的手对比，赫然就是无悔方丈自己拍的，经脉寸断而死，究竟是因何种情绪才会让方丈选择这般自我了断。
“无悔方丈，您这是为何啊！”妙正大师目光复杂，是悲痛也是愠怒的。
无悔方丈德高望重，佛法高深，更是心慈和善，很受大庄严寺全体僧人敬仰。
当初妙正还是俗家时，逢无悔方丈点化才放下屠刀遁入空门，取了妙正的法号。
这些年他深悟佛法得解脱，对妙正而言，无悔方丈亦师亦友，他的死，妙正无法接受。
“长史。”杜辛回到谢必先身边，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常。
这间禅房的出入口只有门，没有窗户，且陈列别无他物 ，也无横梁，歹人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谢必先轻点头以示知道，他观察着妙正大师细微表情，随后同看林三更手里的灯盘。
林三更忽而问道：“莲花灯确定就是在无悔大师讲佛法时忽然灭的？”
“千真万确，我们都看到了。”空圆和尚抹了眼角泪水，“当时我们全寺僧人就在大殿，莲心灯就摆在佛像下，在诵经时忽然见就熄灭了，岂能有假。”
“空圆说的不错。”妙正大师隐忍着没有落泪，神情却是掩盖不住的悲痛。
“莲心灯一向是不少也不灭，故而也有不灭灯的别称。可下午忽然灭了，无悔方丈停止讲佛法，将已灭的莲心灯带回禅房，谁知，无悔方丈居然就这样去了。”
“若真如几位施主所言，这莲心灯修炼成精为灯芯妖下山残害百姓，应是无悔方丈发现了原由，将其超度后，因过于自责难消，才会选择自我了断。”
“莲心灯一向是交由大庄严寺的主持来看管，无悔大师为主持几十年，并未出过差错，却没想到因大意疏忽让其修炼成精害人，无悔方丈别无他法，善哉善哉。”
妙正大师合十礼，朝无悔大师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空圆和尚在旁同样。
他这番话，何尝又不是在同他们说此事就到此为止，无悔方丈已死，事已断，莫要再过问。
谢必先看了眼林三更，后者摇了摇头，林三更知趣没再多问，合起手，“阿弥陀佛。既然如此，我等就先告辞了。”
林三更又道：“这灯盘是物证，我们是要带走的，还望妙正大师理解。”
“自当是可以。恕贫僧不能远送。”
妙正大师目送他们三人离去，目光深深。
“空圆，去敲钟，集合寺内僧人，为无悔方丈举办圆寂礼。”
“是，师父。”
空圆和尚跨出门槛，疾步出去。
他们刚出大庄严寺，身后就传来咚——咚——的有节律钟声，以此散落各处的僧人纷纷往大殿集合。
下山时再次碰见打扫结束回来的扫地僧，他也是夹着扫帚，神情匆匆。
看见林三更几人，他却是不忘停下来，很有礼，“山路石阶陡峭，几位施主当心脚下，一路走好。”
“多谢大师提醒。”林三更点头。
错身而过，他们继续离开。
谢必先看向林三更拿着的灯盘，就是像一朵莲花形状，里面还有灯油，似花蕊的灯芯已经不燃了，总归是平平无奇。
“这灯有问题。”谢必先知道，林三更所说的物证只是托词而已。
“嗯。”林三更举起莲座灯盘时里面的灯油在晃动，“这并不是传闻中的莲心灯，假的。”
谢必先并不意外，却也好奇，“你是如何分辨出来。”
杜辛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莲心灯，灯芯妖的，奇奇怪怪，这还是来查案吗，怎么就像是在抓妖。
“莲心灯要想保持不灭，灯油和灯芯缺一不可，形成的条件也很关键。”林三更用手指点了下莲座里的灯油，两指手指肚互相摩擦着放在鼻息下轻闻，“可惜，这个灯盘里的灯油很普通，平常摆设用到的灯油。”
只要外观相同，就算是造假，不会有人专门去观察，香客更不会了，只要寺庙里的大师说是，他们就会去相信，不会质疑。
谢必先心领神会：“莲心灯早已不见，并非是下午才灭。无悔方丈想必知情，但他为了隐瞒，就用假莲心灯来当众灭的假象遮掩莲心灯丢失的事。”
“是有这个可能。”林三更点头，“且看样子他早就知道莲心灯已修成精，所以是灯妖自己跑，还是被藏起来，只有无悔方丈知道。”
“他在包庇灯芯妖。”谢必先停下脚步，“无悔方丈知道灯妖害人却选择放过，或是愧疚佛心或是想要为灯妖开脱，他自我了断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一死，将事情揽过来，表面莲心灯也灭，这件事就能息事宁人。”
杜辛听得迷糊，可是连起来隐约也懂大概，他不解，“无悔大师一个得道高僧，超脱俗人，居然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一个杀人犯？”
他还不懂什么妖，但是也听出，这个什么叫灯妖的很有可能就是杀害新娘的凶手。
“无悔无悔，自是有悔，才想时刻提醒自己要忏悔。”林三更目光悠远，似感慨的说，“凡人之躯，七情六欲，稍有动摇，皆会沉沦。”
谢必先感情淡薄，他只关心这凶手能否抓到：“现无悔方丈已死，灯芯妖不知逃向何处。若灯火确实面临熄灭，为保燃烧，定会接连害人。”
“我们没有时间耽误。”谢必先看向林三更，若是离开长安城，天下之大，随处有婚嫁，他们也就鞭策莫及。
林三更望着眼前，天边渐渐昏暗，乌云在吞噬着晚霞，“它今夜会出现。”
谢必先恍然，“它要来送无悔大师。”
能让无悔大师心甘情愿走上这一步，两者定是纠葛极深，那么在圆寂礼的今晚，它就有可能会出现。
虽说以这样的“情感”推论是无法保证准确，但不失是个抓住的机会。
“好啊，我们就守株待兔，等这个凶手出来。”杜辛活动了下肩膀，今晚要大干一场。
林三更摸着下巴，意有所指，“这又是出力又是动脑又是紧急的很耗费体力啊。”
“奖金翻倍。”谢必先已经很熟悉林三更临时加钱这一套了。
“得嘞，还是谢长史爽快大方。”林三更满意一笑。
赚外钱的机会，能多坑点，就不要手软。
杜辛也乐了，“得了赏钱，改明儿去品鲜楼吃一顿山珍海味。”
品鲜楼里囊尽五湖四海菜色，连西域美酒也有，同理花销很贵，是达官贵人出门打牙祭的首选，在长安城能够和花楼，赌坊相并排日进金斗，可见有多富有。
他想去很久了，奈何囊中羞涩，每次发俸禄都是要上交给母亲存着，好以后成家使用，不给他大手大脚花销。
“谁给你的赏钱。”谢必先戳破了他的美梦。
杜辛嘴角一僵，哭丧着脸，“长史，我为何没有赏钱。”
谢必先面无表情：“查案抓凶乃职责范围内。”
“那他呢。”杜辛不服，看向在偷着乐的林三更。
谢必先：“林三更是特邀搭手，自然按功奖赏。”
“杜兄，不用羡慕，我这是辛苦活。”林三更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知道他得一锭金子，是不是会哭呢。
杜辛此刻就很想哭，他的佳肴美酒，又没希望了。
谢必先看不得下属如此没见过世面，太丢脸面，“待案件解决，我请你们去品鲜楼吃个够。”
“头儿，你在我心中就是这个！”杜辛立马高兴了，伸出大拇指。
“好哦。”林三更也是抚掌一笑。
能蹭吃蹭喝什么的，多多益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无悔方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