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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莲心灯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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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已下午了,谁知道这趟出去要多久才能回来,赏钱虽高,可不好挣。
林三更让谢必先先过去,他在家留了纸条告知妹妹,然后找到了在开摊卖肉的王家夫妇,跟他们说了声她有急事去忙,今晚麻烦林午时去王家吃饭,给留了钱。
杨大娘将钱推回去,板着脸:“大郎你这就是见外了,我们两家人什么时候如此生分了,吃个饭而已,怎还留钱。”
因着现在林三更的身份是家中老大哥,行第排老大,故而也会被唤作林大郎。
“我们家虎子不喜欢读书写字,学得一塌糊涂,还多亏小时教他,现在改变不少,若是讲感谢,我们家可就亏欠你们兄妹良多了。”王虎的父亲在一旁也说道,他们都是敞亮爽快之人。
这年头读书多贵啊,他们家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可孩子送去学堂也是累得够呛,林家能免费教导还顺便教两招武艺,他们是感激不尽,平日里都是使劲报答。
“那行,我就不客气了,改日得空,我再提二两酒一起吃个饭。”林三更也没有再坚持,王家都是心善人家,有往有来才是好。
“行,到时候我们喝两杯。”王虎父亲笑呵呵的应下,他就喜欢喝酒,碰上酒量极其好的林三更直呼碰上了人生知己。
“你个酒鬼,别把大郎给带坏了。”杨大娘瞪了眼丈夫,转头看向林三更,又是笑道:“你也注意点安全,忙完了就早些回家。”
“我知道的。”
林三更笑着点头,转身走入人群里,往永阳坊走去。
长安城极大,内有皇城,是皇室宗亲皇子还有些高官贵人居所,外城则是百姓居住,有一百一十坊市,分为西市和东市,长安县就在西市。
他们现在要去的是靠近外城边墙的西市永阳坊大庄严寺,有点熟悉,昨天郑洮似乎提过,啧,这人是有点乌鸦嘴在身上的。
林三更没有和谢必先一起走,谢必先在外城西市也是个有名号的人物,百姓熟悉,跟他走一起是件很麻烦的事,容易遭人惦记。
“长史,想不到你居然会有被嫌弃的一天,还乖乖在这里等。”谢必先只带着一个街使率先来到永阳坊等,他身边的杜辛打趣的说。
想到林三更那要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划分表情,还有谢必先那如被气到的竟无言以对,杜辛就是想笑。
林三更这小子可以啊,把他们英明神武不苟言笑的谢长史给刺激到,也是个厉害人才。
谢必先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见林三更手中拿着吃食晃悠悠走来,他堆起的眉头松了松,刚刚赶得急还没吃东西,饿了。
但为了口吃地问出声,也不是谢必先的行事风格,他直板板站着如一棵凛冽雪松,总是会自己送过来的。
“走啊,还傻站着做什么,再晚天都要黑了。”林三更咬了一口,塞得两边脸颊有些鼓起来,这包子还挺好吃的。
见他没有要分出来的意思,谢必先眼皮一跳,杜辛摸着肚子,意有所指的问,“林三更,你买了这么多,都是要自己吃的?”
武侯卫巡警期间是不能离开队伍私下吃东西的,他们不可能会在百姓眼皮底下破坏规矩,现在肚子也饿了。
“有问题?”林三更点头,见杜辛看过来,眼里流露着对吃东西的渴望,还有谢必先斜昵的眸光,他挑眉,“你们不会什么都没吃就过来吧。”
“嗐,这不是忙的给忘记了。”杜辛摸头一笑。
看在这一趟能挣一锭金子的份上,再想薅羊毛也不能急,林三更只好忍着心疼,假装不吝啬这点东西,“我吃得差不多了,这还有几个包子,你们吃吧。”
闻言,谢必先松开了眉尖,还以为林三更会趁机再收一笔钱才给吃,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杜辛拍了拍胸脯:“好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了,我罩着你。”
林三更“···”
几个包子而已,弟弟什么的,大可必不。
永阳坊比较偏,还保持着山林,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上香拜庙讲的是赶早虔诚,香客几乎都是在早上才会多,下午几乎无人走动。
大庄严寺就在小山顶上,山脚下会有一条长阶梯走上去,初夏风吹,石阶上有落叶,现有个年过半百的和尚正在打扫 。
他穿着僧服,有些白胖,行动却很灵活,扫得很愉悦,好似融入了青山绿叶般舒适。
看见这个时辰了还有香客来,和尚面露疑惑,但也没多问,在林三更他们经过身边时看过来,他拿着扫帚,右手行单掌礼,“阿弥陀佛。”
三人同样是合礼回应,并没有其他交谈,继续踩着阶梯往上走,待走远了几步,林三更回头,看向继续打扫树叶的和尚,刚收回目光,就见谢必先在盯着他。
?林三更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的疑惑。
“他有问题。”因为说话平淡没什么波动,谢必先每次都很能将询问给说出了很肯定的语气,没点耐心还真听不出来差别。
闻言杜辛一个激灵,握着佩刀做防备姿势,左右打量,“谁,谁有问题!”
他不知道灯芯妖的事,只知道,现在是出来调查新娘被害一案,凶手或许就在附近出没,能悄无声息杀死一个人不留痕迹,想必本事不俗,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安静点。”谢必先扫了他一眼,杜辛讪讪一笑,连忙将拔.出来些的佩刀收回去,挠着后脑勺。
林三更暗暗对杜辛投以同情眼神,有个领会意思全靠猜的上司,真是不容易啊。
林三更否决了谢必先的胡乱猜测:“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位大师脾性好,修德高,敬佩的多看了一眼。”
难道查案的人都有这个毛病吗,调查中看到谁,都觉得有问题,连只狗路过都是不清白的。
谢必先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吭声,至于信不信就是他内心的想法了。
“你怎么知道这和尚脾性很好?”杜辛到是很好奇,“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起来眉目慈祥可背地里却做着阴暗事,有些人看着凶恶可却是心地善良之辈。”
林三更看向他,见杜辛一脸的好奇,强烈的求知欲要从眼神里溢出来了,心想,肯定能和郑洮成为知己好友。
“我猜的。”
林三更仅用三个字,成功堵住了杜辛还想继续问的嘴巴,他幽怨道:“你这样说话会在夜里遭套头报复的。”
说话勾起人的好奇心,然后又停住不语搞得神神秘秘,这很挠人心痒痒的好吗。
要林三更说,这就是喜欢联想产生的毛病,看什么都觉得有秘密。
“是这样吗。”林三更发出很拙劣的惊讶,“谢长史是长安城人人夸赞的英年才俊,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也在向谢长史学习进步,原来夜里会被套头啊。”
你不讲道德!杜辛瞪大眼睛,却只能闭上嘴巴不敢埋怨,虽然暗涵了谢必先的性子,可偏偏还不好反驳,毕竟也是夸了。
谢必先瞅了眼杜辛,“明天早上的操练加倍。”
武侯卫虽只是出自十六卫里的最末尾职能,但也是隶属府兵,对巡街监督很重要,该有的操练是必不可少的,谢必先是长史,自然是他监管,及颁布训练之事。
林三更弯唇一笑,杜辛则是脸色龟裂,默默打了自己的嘴巴,活该,让你乱说话!
谈笑间,他们走到了上面,大庄严寺前,扑面而来是古朴庄重。
现在已没有香客,只有些许僧人在走动,有在念经,武僧在比试,有在山下挑水回来,远处高山耸入云端,白雾缭绕山腰翠绿若隐若现,宛若一副画中美景。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是前来上香的?实在抱歉,今日寺内无法上香。”这时有个年轻僧人将长棍一抛就立在架子上,他来到他们面前,行了合十礼,面色抱歉的说。
林三更听着,眉头微挑,这可真是凑巧了,偏偏就今日不能上香。
谢必先问:“为何?”
“这···”僧人为难。
“空圆。”
这时他身后走来个体态较为严肃的和尚,其他和尚是面露善意,偏生他瞧着一脸凶狠,脸上还有一道从眼角到下颚的疤痕,就不像是和尚有的面相。
杜辛刚刚还说人不可貌相呢,现在他心里就是犯嘀咕,这人一脸干坏事的长相啊,偏是个和尚,怎么瞧都不是善良之辈。
看着束手腕和束脚腕的僧服与别的僧人不同,气势上也外放些,想必他们是武僧。
“师父。”名叫空圆的年轻和尚回头,脸上带着笑意。
“贫僧法号妙正,几位施主若是来上香,还请回吧,今日寺内无法上香。”
很意外的是,妙正大师的谈吐有几分气度修养,这与长相粗狂的外表不相符。
谢必先沉默,看了眼林三更,看他是怎么决定的,到没有一定要自己说了算的意思。
: 当然也是因为,来这里,是林三更带他们来的,具体做法他才懂。
林三更一笑:“无妨,上香并非必需的事,只是难得来了一趟,也不想草草而归,妙正大师可否让我们进佛堂见一见这莲心灯?听闻只要在大庄严寺点了莲心灯,可直达佛祖耳听,述求心愿,我等想要瞻仰许久了。”
大庄严寺的莲心灯很是闻名,传闻是大庄严寺存在时就有的,历经百年从未熄灭,也烧不尽,天下慕名而来的香客极其多,她这点要求,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妙正大师对上林三更那双含笑如风吹水面涟漪荡漾开的杏眼,如沐明月,谈笑间却被拉着不得不跟他的话走。
“并非贫僧不想让三位施主看。”妙正合起手,念了句阿弥陀佛,衬得他狰狞凶相的脸,有了怜悯众生的佛家慈悲,“而是因为,不灭莲心灯,已经灭了。”
他字里行间有着沉重叹息,空圆在旁眼神下垂,颇为黯然,也念了句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其他僧人停下手中忙碌,齐齐合十礼共声念,梵音靡靡,厚重如撞击的古钟咚…一声打在心头声为之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