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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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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尘说,卫泱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一点,方之烛心知肚明。
陌生到熟悉,迟疑到接纳,方令的态度以及同成炎的冲突,方之烛皆看的清楚。
但他不在乎。
远离过往,接受这个人,就意味着就收整个人的所有。
包括“内里”。
安静片刻,方之烛问:“你怎么了?”
卫泱:“没什么,之烛,我……”
方之烛:“你可以不告诉我。”
卫泱神色一僵。
方之烛轻描淡写,看不出太多情绪:“不要对我撒谎。”
人皆有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内在,有些适合公诸于世,有些则只能藏在心中最隐匿的角落,成为一生的秘密。
两个人在一起自是需要坦诚以待,但并不意味着要将对方挖个一干二净。
方之烛顺从自己的内心,自然也尊重卫泱的内心。
但其中不包括欺骗。
方之烛的话不重,已经足以表明他的立场和决心。
卫泱垂眼沉默片刻,才抬起头,迎视过来:“我知道余长信。”
方之烛没什么表情。
“很久前的事。”卫泱说,“他曾用魔君的名义做过一些事,可能因为如此,许多人以为他和魔君有关。”
方之烛:“魔君不认识他?”
卫泱睫毛一颤:“大约是知道的。”
方之烛:“他做过些什么?”
卫泱复又垂眼,似乎是在回忆:“私人恩怨,我并不清楚,只是听说大约三年前,余长信忽然消失了,自此之后再无音讯。”
这番说法倒是和翁瑞相似。
但这没法解释卫泱听到余长信名字时的失态。
方之烛朝后,仰靠在椅背上,依然看着卫泱,眼光清透而平静:“还有吗?”
卫泱闭了闭眼,开口时声音略微有些哑:“他……余长信,跟你长得很像。”
终于提到关键了,方之烛心头一动,看向卫泱的目光多了丝了然:“有多像?”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会觉得,他就是你。”卫泱苦笑,“那时候你因事离开,我许久没见你,忽然看到余长信。”
方之烛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又想到翁瑞认错他喊打喊杀的模样,不由更加好奇,真的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连卫泱都认错。
他道:“你做了什么?”
卫泱摇头:“我很快就知道那不是你,虽然真的很像。”
方之烛:“怎么说?”
“他当时抓了几个人,准备给他们喂药试毒。”见方之烛皱眉,卫泱连忙解释,“我制止了他,放了那些人。”
方之烛:“他没报复你么?”
卫泱:“起初或许有此打算,但他办不到。”
方之烛微笑,差点忘了这茬。
这时,卫泱在他身前蹲下,抓住他的手,仰起脸,从下而上看着他,低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方之烛垂眸与他对视:“只是和我相似,不必那样紧张。”
卫泱摇头:“是害怕。”
方之烛:“怕什么?”
“因为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你。”卫泱将脑袋支在他腿上,“我不该认不出你。”
方之烛:“……”
不至于。
不过似乎也可以理解,易地而处,他曾把另一人当作卫泱,之后虽然弄清楚了,可某天被卫泱提及,多少还是会觉得不妥。
与其说是心虚,大约更像愧疚和抱歉。
他抬手,到半空又顿住:“只是这样?”
卫泱:“是,之烛,只有那一次,也只会有那一次,你相信我。”
他的眼睛本就好看,这样眼巴巴地瞅着,像极了可怜的小猫。
方之烛扯了扯嘴角,手掌落在他后脖上,而后俯身,轻轻贴上。
这是释然,也是信任。
卫泱愣了一下,用力回抱。
天光大亮,两人在屋内静静拥抱。
期间饭饭飞出来找主人玩,见状又赶紧飞走。
许久,方之烛松手,把卫泱从他腿上拉起来,说了翁瑞的事。
卫泱的脸立马沉了下去:“之烛,你就这样放过他?”
“他无心之失,也说开了。”方之烛摸了摸紧皱的眉头以示安抚,“而且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日后或许得小心一些。”
卫泱抓住他的手,握紧:“交给我。”
方之烛摇头,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事:“不必。”
“之烛,交给我。”卫泱异常严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你久不在外行走,有些事不方便做。”
方之烛想了想,颔首:“你答应我……”
卫泱:“我不杀人,你放心。”
卫泱真的很急,当日午后就匆忙离开了,方之烛不想浪费大好春光,决定在院子里种更多鲜花。
他其实不懂花草,但卫泱喜欢,且看着鲜花盛开,心情便如微风轻抚,他享受那种感觉。
尚未行动起来,山上忽然来了一位客人。
一位相当令方之烛意外的客人。
他惊讶地看着来人:“嫂子?”正是老张的妻子。
对方却冲他哭了起来,边哭,边告诉方之烛她找过来的原因——老张出事了。
老张的妻子说:“那天他出门办事时一切都很正常,但一直没回家,我出去找,也没找到,还是第二天被人送回家的。”
方之烛问:“出什么事了?”
对方摇头,哭的更加厉害:“回去的时候就昏迷了,到今天也没醒,大夫什么也诊不出来,我……我实在没办法,老张说,说方老弟你本事大,我才……”
方之烛:“嫂子别这样说,我现在跟你下山。”
到张家时已近傍晚,老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儿子趴在床头,已经睡着了。
方之烛过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倾身过去就着光亮端详老张。
双唇发紫,额头和面颊透出青灰,呼吸间隐隐有股淡淡腥气,相当清晰的中毒症状。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这股味道十分熟悉。
这时,小孩醒来,见了方之烛就扑过去:“方叔叔……”
眼看要哭,方之烛忙安抚道:“你爹还在睡觉,别哭,不会有事。”
小孩抬头:“真的吗?”
方之烛郑重点头:“方叔叔答应你。”
小孩相当信任他方叔叔,立马不哭了。
方之烛当然不会骗一个小孩,他说不会有事,就真的不会让老张出事。
当天他连夜回山拿了些东西,天不亮又返回张家,不知捣鼓了些什么,天色方才露出鱼肚白,他拿出一颗药,道:“这是我做的药丸,能解张大哥身上的毒。”
老张妻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一般。
方之烛继续:“不过此事干系重大,以防万一,我会找别人确认,确保无事才会给张大哥服下。”
他说着取出另一颗药丸,“先把这个给张大哥服下,确保暂时无事,两日内我必定回来。”
卫泱曾说过,兆丰人杰地灵,周遭有许多修炼福地,不少修士分布期间进行修炼,其中就有不少医修。
当时刚收到方令传书,知道方之尘痊愈,方之烛对自己的药术天分有所感触,便随意问了一句,最好的医修在哪里?
卫泱回答说,是不是最好不能肯定,不过距兆丰不远的落霞山就有一名很厉害的,但听说脾气很大,总之不太好相处。
饭后的闲聊,方之烛也没往心里去,但眼下老张情况紧急,无论如何要试上一试。
落霞山距兆丰不过百十里,驾马不出半日便能到,但相较御剑已然慢了许多。
方之烛想,果然还是该学着御剑。
一路快马加鞭,午后时分达到落霞山地界,方之烛扫了眼层叠的高山,从身后的木箱里将饭饭提溜出来,叮嘱几句,手松开,饭饭扑腾着翅膀飞远。
方之烛骑在马上静静等待。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小在兆丰山上长大,还是卫泱喂了不少好东西的原因,饭饭能听懂他和卫泱的话,能根据他们的表情判断该不该调皮、会不会得到惩罚等。
除了不会说话,几乎算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
日头越来越低,方之烛在心里估算着时辰。
半个时辰过去,饭饭没回来;
一个时辰过去,饭饭仍然没回来。
一个半时辰过去,天色朦胧着笼罩下来,四下一片安静,唯有风越发凌厉,擦过树丛时发出猎猎声响。
饭饭杳无音讯,方之烛决定自己进山去找,正在考虑路线,忽然听到熟悉的鸟叫。
饭饭扑腾着方向方之烛,尾巴划过天际,在黑暗中留下一道模糊不清的暗影。
“咕咕咕咕咕。”
刚刚松了口气的方之烛蓦然一惊,就见一个白色身影飘到跟前,冲方之烛露出诡异的笑,“嘿嘿嘿。”
方之烛皱眉,拍开对方抓向饭饭的手。
对方翻了个大白眼,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这是我的地头!”
他的视线一直飘向方之烛身后的饭饭,显然对这只鸟非常感兴趣。
方之烛:“你是落霞山的……”
“嗯哼嗯哼,我就是,你们这些俗人,每次过来求我就是求医问药,要不是看在这鸟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
方之烛:“确实有事相求。”
“你中了什么毒?”
方之烛:“并非我自己。”
“哈?”那人斜眼,“你分明中了毒,不是你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