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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茉莉花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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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微风中还裹挟着冷气,吹的人脸颊寒冷僵硬。
乔玄毅求了八道平安符,今日第九道,流水村几百口人,想必要求到明年去了。
他微微叹着气,红拓寺的长阶不算高,磕三十三次头,就能登顶上香。
心不诚者,也不会因此而落下,香客又多半是半月一求,他来得早,这里就没什么人。
四周寂静,树林茂密,云雾遮挡,很是幽静,乔玄毅身处其中,双膝跪地,心中只惦念着那人的平安。
三步一叩首,顶上寺院坐落其中,烟雾缭绕,风中荡着淡淡的香火味。
“咚。”远处的钟声响起,不一会,乔玄毅身后也跪着许多香客。
嘴里念念叨叨的,求财,求子,求此生一帆风顺的愿望都有。
不一会,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
香客陆陆续续的作罢,待下次再来求,先去庙里上香诉说心愿。
乔玄毅磕了二十次头,眼底突然昏沉,浑浑噩噩的脑袋像浆糊一般。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黏在身上,与肌肤相贴,寒意顺着水滴浸透到伤口里。
乔玄毅没管肋下伤痕,在磕的时候,身体顿时后仰,摔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台阶下响起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的破骂声。
他撞到几个人,就停趴在地上,脸色歉意苍白,低声喃喃的似乎在道歉。
“挺大个小伙子,这么虚,几个台阶还要连累别人,啧,上香莫不是来壮阳来了。”
“别嚷嚷了,嗓门这么大,影响老子许愿。”
“呸,一身的穷酸样,只配磕头求愿。”
四处不知何处的骂声,骂骂咧咧的像是互骂,又像是在骂他。
乔玄毅捂着伤口,痛意不减,大抵是伤多了,有点只撑不住这场小雨。
“没事吧,公子?”他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如同雨后阳光一样。
“小采,快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手腕上多了几道柔软的触感,乔玄毅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还是看清了是两位姑娘。
“小姐,他没有事,旧伤复发,一时难以忍受,忍忍就好了。”
那姑娘似乎是在责怪她,“你呀,受了伤哪能忍忍就好,得治,不疼了才会好。”
说罢,他嘴里被塞进去一颗药丸,头顶上也有了一把伞。
“小姐,这药可是给老爷治病用的,你求了好久,店家才肯卖的,这药千金难求,恕小采直言,真不值得。”
小采见药入了他人嘴,脸色些许责怪。
“救人要紧,没事的,知道你心疼小姐,我再去求就是了,不要紧的。”
嬉闹责怪声渐行渐远,听脚步声,似乎也是在求愿,乔玄毅醒来,只看到模糊的背影,已经登顶,他望了望灰蒙蒙的天。
继续磕着头,待嗑完最后一个头,眼底蓦然出现一抹粉红,像极了那姑娘的身影。
乔玄毅登顶后才捡起来,仔细的看着,是如同荷花般的粉色,末端绣着白字常,是姑娘家用的一条手帕。
他凑近闻了闻,有被雨水冲刷后反而愈浓的茉莉香,顿感沁人心脾。
乔玄毅将伞留在路边,待他人或许有用。他去了庙里上香,去求得今日的平安符。
……
督主府内,乔玄毅将平安符挂上去,墙柜上整整齐齐的九道平安符,他静静的凝视着,谁能想到这是九条被牵连的人命呢。
不过也是他对宁宸泽的愧疚和希望。
平安相伴,无病无恙。
他微微叹着息,悄无声息的跪在床脚,身姿挺拔,跪的很是板正。
四个时辰忙忙碌碌,洗衣服,给宁宸泽的衣裳挂好,熏香,倒茶水,在吃些点心。
再者做饭,汤盆装的荤肉菜,跟宁宸泽说要全部吃完,他要补身体,不能少吃。
况且他爱吃肉,但时常保持着节俭清廉的名声,平常就几道素菜打发了事。
待装装样子,把菜夹在他的碗里,不知不觉的就吃完了一盆,乔玄毅少有的成就感。
晚上他就赏赏月景,看看院子里的花竹,散步消消食,乔玄毅收拾好,就在门头迎着人回来,伺候着沐浴。
“府上没有的味道,在你身上倒是有。”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不出喜怒,乔玄毅跪在床脚,莫名想到了胸口处的茉莉香。
他夜里倒完夜壶,打完架,那帮人犹如蟑螂一般,生生不息。
身上也会沾染三教九流的味道,一时半会还洗不掉,还残留些气味,易踹下床榻。
他鼻子刁钻的很,一点点点点的味道都受不得,迫不得已,他用着他的花膏洗澡,去哪都有股花香味。
与宁宸泽掩藏在药味下的淡淡香味不一样,他用的多,融合体温,偏多了分强势和宣告。
惹得宁宸泽的人都如狼似虎的看着他,而那群三教九流偏说他娘,犯了心病喜爱女子的胭脂水粉。
“唉……”
“在想什么,今日的时辰不是跪过了?”
乔玄毅一愣,他顿时回神,抬头望去,发现宁宸泽在皱着眉头,似是疑惑。
他冷不丁的瞧见自己还跪在床脚。
“今日,可不是一次走神了。”宁宸泽拖放下床帘,“有心事?”
乔玄毅慌忙起身,“没有。”语气生硬,很明显是在撒谎。
宁宸泽也真没有要听他心事的打算,转身自己睡去了。
乔玄毅听到他呼吸平缓,才突的放下心来,他想起来,是要去洗澡来着。
浴房里滚温的水,云雾缭绕,粉色花瓣映衬在水面上,乔玄毅不由得想起了那模糊不清的背影。
两位姑娘,也像这花瓣一样点点粉色,没看到样貌,就找不到对他来说的恩人。
不然晕倒在长阶处,不知几时能醒来,还会误了事情,若是宁宸泽在,会不会跟那姑娘一样,担忧他呢。
他脱下外衣,从怀中拿出那条手帕,满是热气花香的浴房里,多了一缕茉莉的清香。
……
乔玄毅穿好衣服,吹灯上榻,床边已经留有位置,他径直躺上去。
两个人,两床被子,略微拥挤,时常醒来,他的被子都会掉地上。
他觉得得换个大点的床了,这样就能睡下两个人。
乔玄毅叹叹息,手臂摸黑到他的腰线,想搂他一起睡。
蓦然,乔玄毅突然脊背发凉,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焦虑,他不明所以,就压了下去。
粗壮的手臂挨到温凉的腰侧,乔玄毅想从底下穿过去,刚好能够抱住他。
却不料,那后腰仿佛施了力道,紧紧的贴在床榻,毫无缝隙,他连手指都透不过去。
“…”
乔玄毅轻声问道,“还没有睡吗?”
回答他的只有缓和平静的呼吸声。
乔玄毅唤了一会,都没回应,他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楚,可能是身子重了些,压住了,他抱不住了。
他坐起身来,十分不解,平常都可以,怎么今日这般难行。
他托着下巴,歪头盯着宁宸泽思考。
半晌,身子发冷,腿开始发麻酸疼,他连忙起身,突然膝盖一滑,他差点撞着宁宸泽,乔玄毅猛的心慌一阵。
因为腿麻抽筋,他龇牙咧嘴的缓解疼痛,两肘还撑在宁宸泽两侧,整个人差点压到宁宸泽。
他松垮的中衣落在他脸上,乔玄毅僵硬着身体,缓慢的抬起后背,衣裳略过他的鼻尖,不过,很快被他收了回来。
吓出一身冷汗,乔玄毅见没惊醒他,又去擦洗了一遍,同样的,是一脸无可奈何。
他在上榻时,那种感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次他穿过后颈,环住他的腰。
不如刚才那般石沉,韧中带着柔软。乔玄毅松了口气,才觉得此刻安心。
两人的呼吸渐渐一致,几盏茶功夫鼻鼾声抑扬顿挫的响起,他后背多出一抹温凉,随即融为一体。
平缓的呼吸淡淡的喷薄在他锁骨处,鼻尖充斥着水雾中若隐若现的花香味。
乔玄毅感觉像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了避风港一样,抱着一棵藤树不撒手。
睡梦中那棵树上都是结冰晶的霜花,他瞧了眼,偶有茉莉花盛开。
他见状,后知后觉才发现,盛夏的茉莉,不应该出现不该出现的地方。
就好像他身上不该出现不该有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