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胡马窥江（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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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家仆匆匆下来。
看到饭厅用膳的众人，不由一愣：“这么晚，还没休息……”
念桥皱眉笑道：“这刚是午饭，有什么晚……”
话音未落被宁玉暗中打下，瞪了一眼。
窝居地下的颠倒滋味，若是被林家知道，更没面子。
而且，太过狼狈，以后便要处处被制了罢……
少年的眼里有瞬间的思索，抬头笑道：“不知林老爷有何事嘱咐？”
那家仆一笑，抱了拳道：“恭喜宁王爷，老爷说近日望洲盘查渐松，想是往更远处去了，再过一日众位便可放心启程，一筹大业。”
宁玉回礼道：“多谢林老爷费心。小王一行叨扰数日，过意不去，日后必有重谢。”
那家仆躬身道：“老爷说，宁王爷不必见外，都是那位爷的人，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倒是聪明。
宁玉的眼慢慢沉下去。
是还在犹豫凌遥王的规劝，怕他一朝重回睿亲王侧，反过身来铲了自己全家。
宁玉心中暗叹一声，道了谢，不再言语。
那家仆告辞回去，众人一时无话。重回饭厅，却是再没心思吃饭。
“之后要去哪里？”许久，还是高泉最先开口。
“我先南下，收集好剩下几样材料，顺便回下府里。剩下晨乌木和清泉水都在南疆腹地，最是难拿，可以最后去找，然后在附近找个地方毁掉虎符便是。”念桥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光，“越快越好。”
“嗯，好。”高泉点头，转向宁玉，“那你们呢？”
“我自和姐姐回凌遥王处，到了京城便会有人接应。”
高泉皱眉：“林家的马车送你们出城会不会危险？睿亲王那里一定会严密盯着这几户。”
宁玉笑笑：“再严查，不能挡人做生意，何况他还等着林如堂的税呢。”
高泉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临渊，你和他们同去。”
临渊微一皱眉，有些歉意地看了婉萦一眼。婉萦却是一笑，点了点头不语。
高泉皱眉：“你们打什么哑谜——临渊你不去么？”
临渊应道：“师傅派晚辈出来找寻念桥下落，晚辈多日没有音讯，应该先回师门，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高泉不屑撇嘴，刚想说你们阁里没什么信鸽之类，想想沈昌明密不透风的盘查，便又作罢。
“而且……”临渊微微低头，“师傅的寿宴也应快到了，晚辈还想回去再看一下。”
再离别，便不知能否相见。
高泉心中忽然有不祥的预感，忙摆手打消了这个念头：“年轻人说话，怎么这么沉闷，没个生气！不用回去了，你护着婉萦他们去京城，轩然陪着念桥丫头南下……你师傅那边……”忽然顿住，犹豫半晌，哼道，“……我去……”
“您……”临渊略有担心。
师傅和高前辈，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每每遇见便要立时斗个你死我活。后来简直愈演愈烈，此时去向师傅报告如此重要大事，若是二人一句不合又动起手来……
临渊犹豫不语。
高泉暗中翻个白眼。忍气道：“我保证不动手……可以么……”
一言既出众人皆尽失笑，临渊面色缓了，抱拳道：“有劳前辈。”
“没事……”高泉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念桥，“对了你们要送的风清剑呢？”
“啊！在我屋里，一会儿跟您送去！”几日奔波，念桥几乎要忘了这件事了，立刻狠狠在心里批了自己没心没肺。
高泉点点头，沉默。
许久，摇了摇头叹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盼能早日毁了这虎符，免得战争又起，生灵涂炭。”
他起身离席，背影忽然有说不清的萧瑟苍凉。
权势兴亡，最终苦的，终究不会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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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那我们先走了？”念桥化了男装，又被高泉特意在脸上抹了赭色，顶了一张陌生面孔，兀自担心望来。
临渊点点头，宽和笑意里不无担忧：“路上小心。”
因为怕借口出城的次数太多引起守城兵士疑心，因此林如堂也只安排众人分了两次出城。高泉轩然念桥一路，临渊宁玉婉萦下午方才动身。
念桥回眼看了下轩然高泉，笑笑：“嗯！你们也要小心。”
临渊抱了抱念桥算是送别，宁玉听了念桥讲话不置可否，许久，才道：“你多听些……张少侠的话，少惹些乱子出来。”
明明是关心。念桥暗中撇了撇嘴偷笑，伸手去按他的头：“知道知道——”
宁玉转头便避，顺手把婉萦推到前面。婉萦看了念桥，竟是不知从何说起。
“唉唉，又不是不见，走罢！再耽误就真的惨了。”高泉生怕她二人相见忽然又抱头痛哭，连忙凶巴巴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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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见了马车，才知道他们三人化的是押货的伙计，马车里偏都是书卷。
念桥心里先凉了：怎么这般倒霉，偏偏这一车货都是书？要紧时刻自然要防有城内消息泄露出去，睿亲王的部下不严查才怪。
这样想着不由微微皱了眉头，轩然顶了满脸胡子，横晃着走过，重重撞她一下，瓷声瓷气：“快来帮忙，别苦着脸干看！”
念桥方才醒悟，忙收了神色，垂了头跟着忙前满后。
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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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近了。
“停车！”守军双枪一交，喝道，“车里什么东西？”
看车的伙计忙含笑道：“林老爷送往南淮的货，没什么要紧，只是些书卷……”
“书卷？去看看！”话音未落便被打断，那军官模样的人一招手，便有三个小兵跑向马车。
一箱箱一册册，细细翻了。看车的伙计心照不宣塞了银两在那军官手心。几个小兵渐渐没了耐心，终于验完，把书胡乱堆回车中。“报告长官！没什么异常。”
“嗯。走罢走罢！”为首的人点了点头，挥手放行，转过身了却是嘟囔，“这种时候贩书，真他娘的存心找麻烦！”
念桥依旧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出了城门。
走过许久，终于不见人烟，忍不住碰碰身侧轩然：“干吗非要送书？这不是找人盘查么？”
轩然笑笑，应道：“还好是送书，若是送别的，呵呵，我们怕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念桥瞪了眼睛，不明所以。
“他们生怕书里会夹带出去情报，全副精力都用来检查书卷，才没心情观察我们。”
念桥恍然大悟，敬佩看向轩然。轩然连忙摆手：“我也是看见林老爷的布置才想懂的——此人果然是隐藏最深的一步棋了罢。”
念桥点点头，不由佩服起林如堂来。
官场上的，果然个个都是这般精明。一个深藏不露的林如堂是，一个官架十足的宁玉也是，而那个隐于深处的凌遥王，更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马车却是停了。
赶车的伙计跳下去歉道：“小的送各位便到此为止。“老爷说，高大侠此去西北，过不几日便能到得南疆。南疆不在睿亲王势力范围之内，高爷尽可住寨打尖。这是盘缠口粮。”说着，恭恭敬敬双手递上一个包裹，复又转向念桥轩然，“老爷还说，二位要去南淮收集的材料，多在人所罕至之处，所以应该不会再遇城中盘查，只是找寻应该会费些时日，所以口粮清水多备了些。”说着，恭恭敬敬又递来一个包裹。
轩然接了，抱拳道：“多谢。”
伙计笑笑，去前面解了马匹，分给众人。车上本套有四匹马，被他只余了一匹拉车。
轩然接过马缰，虽然不是千里马，却也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不过用来拉车的如果都是千里良驹，怕是也会立刻引人怀疑了。
那伙计微一抱拳：“闲话不多说，先祝各位此行不虚。”
三人谢了，翻身上马。
那伙计赶着车，笑笑，扬鞭离去。
一时寂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胡马窥江（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