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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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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疗队后,曾凡队分作两部分,一部分是郝开心和章铎,住在医疗队的住宿楼内,一部分是住在王队驻扎点的宿舍里。
天黑了,在规定的睡眠时间到来前,郝开心给章进打了电话,约他出来。在医疗队附近的空地,郝开心、区依依和章进见了面。
走近了,章进笑着说:“有什么事不能发信息,还非要我出来?”伸手一抓,攥住个蚊子,“都是蚊子。”捏死了,拍拍手。
“你先跟他说吧。”郝开心对区依依说。
区依依详细告诉章进有关章铎病情的结论。
“然后呢?”章进问。他收了笑容,但看不出他有多么失落,像是平常与人聊天,说到今明两天下雨似的反应。
郝开心说:“这个消息怎么对她讲好呢?我们怕她接受不了。”
“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二十多年都等了,大不了再等五年呗。”
“可是……”
“嗐,没事,早打击习惯了。”章进笑说:“就打个比方,有个人说你傻,”后退一步,保持和郝开心的安全距离,“你肯定不高兴,接受不了,但是假如说有一百个人说你傻,你就无所谓了,搞不好还信了。”
“举的什么例子啊。”郝开心怀疑他在变着法耍人。
区依依问:“有一百个人说章铎的腿治不好了吗?”
“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都是什么人呢?”
“什么人都有吧,正经、不正经的大夫,乱七八糟的亲戚。”
“我刚跟你说的都是谁?是明辉各大医院的专家医生,无论资历,还是经验,绝对是顶尖的,是权威。他们说话的重量必然是不相同的。你说的亲戚,他们的话哪里能相信,不过是道听途说,没有根据的胡乱下判断。专家的话,才等同于盖棺定论。”
郝开心跟着点头。
“你这一句又一句的,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章进说。
“你尽量措辞恰当,好让她能接受现实。”
“呵。”章进晃了下头,“搞半天还是我去说,还是得告诉她,还以为您有什么高招呢。”
“我们是不想伤她的心,”郝开心说,“也不是一定要你去说。你是她哥,你更了解她啊。其实是我们过来请教你,怎么把这些话告诉她才合适。”
“还是郝大姐会说人话。”章进扬下头,“行了,这事就交给我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说。天塌下来我顶着,谁让我是她哥呢。”
区依依不说话了。
郝开心提醒:“你好好说啊。”
“我不是一直好好说话么。”章进转身回走,摆摆手作别。
章进远了些,区依依小声问:“这样能行吗?”她伸手挎上郝开心的右胳膊,轻轻靠着,亲昵得很。
“也许吧。”郝开心看了区依依一眼,两人走向宿舍,她说:“你还不放心的话,我们一起盯着,看他怎么讲,但凡他有讲得不好听的苗头,给他掐断。”晃晃拳头。
区依依笑起来,“怎么掐断,掐脖子吗?”
“好啊,你掐脖子,我插眼。”
“你和他什么仇什么怨啊。”
两人齐笑出声来。
第二天清晨,郝开心推章铎去食堂,与章进见了,如前几天一样,大家围一桌吃,章铎夹在郝开心和章进中间。区依依随后进来,坐到郝开心旁边。这一桌人都看向区依依,而她没有任何解释,只与郝开心闲聊说笑。直到吃完,大家要去训练场地了,章进也没说那事。可能人太多了吧,郝开心这么想。区依依有工作,告别离开。
训练场上,郝开心有时去看章进,章进发觉了,转头对她晃晃脑袋,她反倒被他搅个糊涂,这人打算什么时候说?她两人这“眉来眼去”的,始终在场的章铎全看在眼里。到休息时间,章铎问郝开心:“你和我哥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没有。”郝开心连忙否认,转移话题:“你猜汪琛玉能坚持多久?”
汪琛玉站在边上,小圆脸快拉成马脸了,时而轻啐一口,想吐掉飞上嘴唇的沙尘,时而抹一把头发——这里的风刮得邪乎,头发转着圈地飞,快拧成螺丝了。
章铎收回视线,说:“猜不出来。”
“最多三天吧,你看把他烦的。”郝开心嘿嘿坏笑。
“是不是太少了?”
“那你说嘛。”
“四天?”
郝开心大笑,猛一阵风来,呛得她直咳嗽。
章铎伸手拍她后背,“曾队怎么说的,有说让他待多少天吗?”
“我哪知道。”提起曾凡,郝开心又面露不快了。
章铎问:“你下一次全检是什么时候?”
“忘了,等丁鲁飞通知吧。我猜他一准提前来告诉我。”
“训练继续。”曾凡对章进和耿山海说。
章铎扬下头,“快去吧。”轻拍下郝开心的手臂。
郝开心去训练了。
这一天快要过去,吃过晚饭,郝开心推章铎回宿舍,章进跑了来。郝开心心下了然,他这是要说了。果然,章进一手按在妹妹肩膀上,“跟你说个事儿。”
章铎扭头看他。他却看眼郝开心,沉思片刻,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郝开心皱了眉,这叫什么话?
“说吧。”章铎说。
“你准备好了?”
“嗯。”
郝开心感觉不妙,插了嘴:“你说什么话啊,还要人家做好心理准备,你怎么不多准备准备。”
章进默然。
章铎说:“没事,说吧。”她捏了下盖在双腿上的棉布单,“是我腿的事吧。”那两人都不说话。看来是了。她微笑说:“有什么不好讲的,我替你说?你的腿治不好了,除非锯掉,改装义肢,否则站不起来了。是这样吗?”
郝开心走在后面,看不到章铎的脸,只得去观察章进的反应。章进点头承认,“但是你别难受啊,说是五年内这样,咱再等他个五年,这么多年都等了,五年有什么等不起的。你小的时候不是喜欢看跳舞的吗,等你治好了,哥送你去学舞蹈,拿几个舞蹈冠军回来。”
“我不想学,我早就不喜欢舞蹈了。”
“……那就,我带你玩去,想去哪就去哪,请一个月的大假,玩个痛快。”
“哥你回去吧。”
“……我走了啊?”章进离开两步,又转回来问:“你没事吧?”
“没事。”
章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郝开心缓缓推章铎回去,两人都没有说话。郝开心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有点不敢开口,于是就这样维持着两个人之间的安静。好不容易到宿舍房门前,章铎开了门,正要进去,郝开心用很轻的语气——简直轻得变了音色——说:“我会一直关注医学方面的动态,只要有了好消息,第一个先告诉你。”
“太麻烦你了,不用了。”
“不麻烦——”
“你早点休息。”章铎关了门。
郝开心面对着紧闭的大门,眼神暗了下来。她叹口气,缓慢转向对面的自己的房间,走起来,脚抬得不高。
对着电脑发会儿呆,手表提示音响了,郝开心回神,是章进发来信息,问章铎怎么样。她回说进了房间。章进又问情绪如何,她回说有些消沉。等了等,章进没再发信息。
郝开心狠揉把脸,从低迷的状态中出来。她点击手表,调出医疗队内成员的所有资料。医疗队共有十五人,其中八人在医疗队工作了近三十年,在这工作不到十年的,好巧不巧的,四个,是陆仁嘉六年,丁鲁飞三年,区依依和汪琛玉不满一年。似乎新来的更有嫌疑,但工作年限长的,也未必一定清白。
她翻看那几个“老人”的资料,记下他们的特征,准备日后碰见了,好分清他们是谁,留意他们的言行,初步分辨出哪个可疑。
医疗队里除去新人区依依和汪琛玉,其他人都拥有独立实验室。实验室的分配时有变动,研究内容越是机密的,实验室的防护等级越高。丁鲁飞实验室已达最高等级,这人在医疗队是非常受重视的。
另外,为培养新人,医疗队安排两位“老人”抽时间待在公共实验室进行指导。
找出公共实验室人员安排表来看,最近是孔曹华和严金喻作指导老师,一个光头细眼,一个白发薄唇。郝开心打个响指,就是你们了。
手表提示音再次响起,却不是章进。
【做什么呢?】
郝开心将自己刚做好的决定,选择调查接近的人选说了,问:【选他们可以吧?】
【可以。】
【那个……我突然觉得之前的想法有点幼稚,内鬼肯定不是笨蛋,大概会看出来吧?】
【没关系,不管是怎样的契机,医疗队都是必须接触的,从我们到达的那一天开始,他或他们就应该警惕着了。】
【好吧。那我就去公共实验室,开始接触那两位老师了。】
【嗯。开心。】
【干嘛?】
【想你了。】
郝开心傻笑。【我也是。】
【衣服合身吗?】
【合身,非常非常好!表好用吗?】
【当然!】郝开心摸了摸某人送来的,专门定制的,拥有防止恶意追踪等功能的手表,她很喜欢这只表的样式、颜色,喜欢这表的一切,她在信息输入框里发过去一串“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