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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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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贵妃是心病,无论是哪个太医给看诊都只能开安神的方子,顶多换换药材。
徐彬没有徐衡虑的记忆,按照系统给的安神方开给宫人,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自入宫起就独得盛宠的贵妃寝宫,宫女内侍实在不少,所有人都跪下迎接天子的到来。
赵尧黎心湖平静无波,甚至还有些厌烦,宫人皆是低贱之人,什么时候叶家女能像他们一样恭敬地臣服在他的脚下,他才会感受到一丝愉快。
——许是撒娇,又许是示威,情浓之际,叶禾希表示想和赵尧黎像普通夫妻一样相处。
赵尧黎嗤之以鼻,他是天子,没有人能与他并肩,就连皇后也要落后他半步,叶家女是想做什么?
是叶家的试探吗?
赵尧黎忍着心梗,许了私下相见不拜之权。
叶禾希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此之后除了年节中秋等阖宫大宴,再没有行过叩拜大礼。
恃宠而骄,毫无尊卑之辈。
赵尧黎穿过长廊,走入内殿,却诧异看见叶禾希被宫人们搀扶着走出来,叶禾希向来是骄傲的、鲜妍的,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他从没有见过叶禾希这样娇弱的模样。
赵尧黎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些疼,他下意识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接过叶禾希,深情款款地问道:“希儿,怎么出来了?”
叶禾希倒在他怀里,她仰头去看他,他俊美的面孔清晰地表露出疼惜,她轻柔唤了一声:“陛下,你来了啊……”
这一声里的茫然令赵尧黎不自觉地收紧揽着她的臂膀,他眼底情意绵绵:“是朕不好,朕该守着你的。”
叶禾希摇头,微凉青丝落在赵尧黎手臂上,令他心头发软,不管怎样,叶家女对他的情意值得动容。
熬药的宫人走了过来,心兰恭敬道:“陛下,贵妃娘娘的药来了。”
赵尧黎打横抱起叶禾希走进内室,把她放进被子里,接过心兰捧着的安神药:“朕来。”
叶禾希靠在软枕上,她怔怔看着面前的天子,他是那样的尊贵,又肯放下身段为她作这等事,难道只是为了叶家吗?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一分真情在?
徐彬作为值守的太医,正跪在外间,他透过精神力眼睁睁看着叶禾希的目光从痛恨转为哀怨,觉得不需要三集,估计赵尧黎再说几句软话,叶禾希就能彻底忘记前世的痛苦了。
真恋爱脑啊。
要不是她还要再做几次噩梦,估计这片刻功夫都撑不住。
没救了。
***
似乎是有皇帝陪着,叶禾希直到天明也没有再惊醒,第二日清晨,叶禾希醒来后左右环顾,不见天子。
心兰服侍她梳洗,低声道:“陛下到了时辰就走了,吩咐奴婢们不许扰您休息。”
这是独属于叶贵妃的殊荣。
叶禾希本该习以为常,以往听侍女如此说,心中难免生出甜意,眼下却冷冷瞥了心兰一眼:“多嘴。”
心兰一怔,干脆利落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是。”
白皙的脸颊上顿时多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叶禾希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继续。”
心兰便继续为她梳妆,其余宫人也没有露出异色,金尊玉贵养出的权贵之女,有些脾气再正常不过,也只有在天子面前,她们娘娘才有些小意温柔。
换上内务府新送来的华衣,又簪上凤钗,耳朵上红宝石水灵剔透,叶禾希站起身,又是那个盛宠尊贵的贵妃娘娘。
宫中没有皇后,以贵妃为尊,叶禾希一早就命人往各宫传话,命宫嫔们前来请安。
贵妃之下的妃位只有太后母族之女得封了淑妃,宠爱平平,妃位以下的宫嫔虽是不少,但也没有什么起眼的,连位份高低都是按照家世来的,一个因宠晋位的都没有。
叶禾希到正殿的时候,所有宫妃都到了,环肥燕瘦,美不胜收,叶禾希看着她们,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生出妒意。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昭仪方氏。
方佩昕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员,与叶家自是不能相比,但宫中妃嫔稀少,她也得了个不低的昭仪之位。
她自然也是美丽的,雪肤花貌,更兼有浓浓书卷之气,怎么看都想不到她会是行冒充之举的无耻之辈。
宫中太后虔心礼佛,一干宫事都由叶贵妃打理,敬事房的册子每日都会送到关雎宫,方昭仪的名字在其他妃嫔并列,从未引起过她的警惕猜疑。
如今想来,这是何等的谨慎,又是何等的珍重。
叶禾希神情隐约透出些许阴郁,毫不客气道:“本宫近来身体不适,想是福德不够,诸位妹妹左右无事,就替本宫抄些经文祈福吧。”
她一抬手,就有宫人捧着文房四宝鱼贯而入,显然是打算把宫妃们扣在这里。
众妃嫔们面面相觑,不知叶贵妃发什么疯,淑妃仗着出身太后母族,敢在叶贵妃面前多说几句,起身问道:“不知贵妃娘娘想让我们抄多少卷?”
叶禾希半靠在椅背上,雍容美艳,笑容云淡风轻:“自然是抄到本宫高兴。”
淑妃猝然变色:“贵妃娘娘!”
叶禾希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淑妃有异议?”
淑妃被她看得胆寒,她本身容貌平平,唯一的靠山太后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有什么胆量和叶禾希作对,微白了脸,忍气吞声道:“娘娘,嫔妾没有。”
叶禾希平静道:“那就去抄经。”
其余宫嫔见背景最硬的淑妃都服了软,哪里还敢怠慢,乖顺地跪坐在宫人搬来的小几前,执笔抄经。
赵尧黎刚下朝就听闻了这件荒唐事,他本是要与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商议事情,叶禾希生父太傅叶昌氏也在其中,闻言立刻请罪:“臣教女无方——”
不等他说完,赵尧黎就亲手扶起他:“太傅何错之有,贵妃向来是这个脾气,她近来身体不好,想是刚巧又有人触了她的眉头,让她发作出来就是。”
叶昌世脸上有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闪过,严词反驳了皇帝的话,却不再说什么请罪之言。
赵尧黎也很满意,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叶家骄纵之态已显。
在与重臣们商议了一个多时辰后,赵尧黎喝下一盏凉掉的茶,道:“贵妃那里如何了?”
内侍知他心意,低声道:“昭仪娘娘和其他娘娘们还在关雎宫抄经。”
赵尧黎神情阴鸷,心脏隐隐作痛,却不曾起驾,而是拿起桌案上的奏折批阅,已经宠爱了叶氏那么多年,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佩昕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女子,一定会理解他的。
***
叶家嫡出子嗣有三子一女,长子外放,次子为京官,长女是宫中盛宠贵妃,唯有幼子是老来得子,不仅叶昌世夫妻多几分偏爱,就连上面的兄姐也疼爱这个弟弟。
还没到午时,叶家小公子就与狐朋狗友约在了酒楼喝酒,很快就醉倒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嬉笑着奚落:“盛哥儿今儿的酒量怎么这么浅?这么快就醉倒了。”
他们也醉得不轻,左歪右倒,还在大声呼喊:“掌柜!掌柜!拿酒来!”
这些人都是权贵子弟,不学无术,也不担心会有人对他们怎么样。
叶盛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念道:“《定阳十九年涵英闻宫中隐私著》第三卷第七节,配方是……”
那一个个拗口名词听得叶盛生厌,抬起手嫌弃挥舞:“哪来的蚊子?”
徐彬:“……”
酒楼对街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的糕点铺子,价格实惠,味道上佳,很多人都喜欢,徐彬接过伙计递来的油纸包,温煦道谢:“有劳。”
提着糕点,徐彬慢慢离开,庆嘉年不是盛世,但京都的百姓总要比外地过得好些,不过也少不了瘦骨嶙峋的乞丐。
徐彬将买糕点剩下的铜板散给遇到的乞儿,又走了片刻,终于将长长的药方给念完了。
叶禾希入宫两年,盛宠却无子,叶家不是没有怀疑,但无论是宫中太医,还是叶家在外面寻来的名医都没有发现不对,只说是缘分未到。
实情自然不是如此,皇帝给叶贵妃下的是前朝秘药,进献上去的太医已经被皇帝处死,配方只掌握在皇帝手里。
徐彬如今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叶家。
他穿过街巷,来到一座稍显清净破败的宅院面前,看门的老仆面露欣然:“徐少爷来了,老爷和夫人正念着您呢。”
这是太医院正的家,太医院正被送出宫养病,徐彬见到他时,这位老院正捋着胡须长长叹息:“太医院里怎么样了?贵妃可有怪罪?”
院正夫人招呼徐彬坐下,闻言冷笑一声:“贵妃?!她有什么好怪的!不过是个噩梦,兴师动众,像是要死了一样。”
老院正眉毛跳了跳,骇然色变:“可不敢胡说,那是叶贵妃!”
院正夫人又是一声短促冷笑,“我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老院正连连摇头,他伸手要去拿徐彬带来的糕点,被夫人毫不留情地拍开了,老院正讪讪笑了笑,对自己弟子道:“我身子不大成了,想早点退下来,衡虑,你莫怪为师。”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太医院也不例外,老院正一退,徐彬这个前院正弟子的分量将大打折扣。
徐彬点头:“宫中这情况,泯然于众也是好事。”
老院正目光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话,思忖一会儿,欣慰道:“宫中真是个历练人的好地方。”
院正夫人大声冷笑:“什么好地方?吃人的地方还差不多!衡虑好好一孩子,你非得把人带到宫里去!”
夫妻俩吵嚷起来。
徐彬这个争端的源头拿起还没人来得及动的糕点,就着热茶慢慢吃着,试图让系统帮他到叶家去看看情况。
***
叶家。
叶小公子下了马车,疯一样冲进母亲的院子:“娘,娘,儿子中邪了!快救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