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之外》腹黑大大

10、第10章

　　第二天早上四点，李一白枕边的闹钟准时响起。
　　闹钟响了第一下，他便条件反射般地起床关掉了闹钟，以免惊醒了李一多。

　　简单刷完牙洗完脸，李一白背上书包和罗淑惠一起出门了。
　　李立行的车还被扣押在交警队，暂时提不出来，罗淑惠租了辆三轮车，专门用来每天早上拉货和送货。

　　三轮车不像面包车一样有顶棚，秋天的夜风刮脸，拼命往衣服领口里钻。
　　李一白蜷缩在后车厢，手揣进校服口袋里，试图躲避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凉风。

　　郊区的水泥路不平坦，三轮车一路颠簸着拐进了龙市最大的农贸批发市场。
　　眼下刚四点半，这里已经灯火通明了。

　　罗淑惠找到合作多年的供货商老板，与他简单打了个招呼。
　　海鲜批发店的店面非常大，门口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白色泡沫箱子，每个箱子里都装着水和海鲜。

　　李一白来不及细细观察，听见罗淑惠对他说：“一白，箱子上画了红色圆圈的是我们的，外面有二十个，里面还有五个，全部要装上车。”
　　“哦，好。”李一白说完就去搬最上面的箱子。

　　泡沫箱子本身不重，但其中的水和海鲜加起来至少有四、五十斤。
　　最要命的是，抱着它们走路时，里面流动的水会晃个不停。

　　箱子的顶盖处并非完全封死，摇晃间总有些带着腥臭的水撒了出来。
　　或洒落在地，或溅在人身上。

　　罗淑惠放下三轮车的后门，方便上货。
　　李一白一趟一趟地跑，没多久便出了一身的汗，浑然不觉外套和裤脚被打湿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才用了十分钟，今日的货就装好了。
　　罗淑惠关上后车门，插入三轮车的钥匙，把车向后倒退几米，掉头离开了批发市场。

　　李一白背靠在箱子上，呼吸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这些新鲜的货拉去店里，需要尽快进行分拣，把已死和濒死的挑出来，送去低价收购的餐馆或者打折出售，同时配制好人工海水，将那些活蹦乱跳的海鲜放进玻璃水缸，通上氧气。
　　如此，才算是大功告成。

　　车上装了几百斤的东西，罗淑惠开得很慢。
　　风悠悠地吹着，把李一白湿掉的校服也吹干了。

　　早上五点多的九龙菜市没几家店面正式开门做生意，路边多得是没摊位的小贩和挑菜来卖的乡镇农民。
　　罗淑惠提起卷帘门，打开店里的白炽灯，又和李一白忙碌了起来。

　　罗淑惠收捡好泡沫箱子，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对李一白说：“你别跟我送货了，我自己去，不能耽误了你上学。”
　　李一白直起腰说：“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时间还早，不堵车的话，一个半小时能送完这几家。”

　　罗淑惠叹了口气，问：“那你怎么去上学？”
　　自行车放在出租屋楼下的车棚，根本没时间回去拿。
　　李一白想了想，说：“要不这样，最后送青白区的渔人酒家，从他们那儿走十分钟就到学校了。”

　　“……好吧。”罗淑惠拿上钥匙，又说，“你去王馒头家买几个肉包子和豆浆，等会儿路上吃了，可别学你爸的坏毛病，老是不吃早饭！”
　　“是！”李一白笑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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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工作日的早七点起，城市的交通就开始变得拥挤。
　　送完渔人酒家的货，已经七点十五了。

　　李一白和罗淑惠说了一声，背上包，拔腿朝圣德学院的方向飞奔。
　　幸好之前暑假他还跟父亲来这边送过几次货，熟悉这边的路，不然一时慌了找不到北可就惨了。

　　踩着早自习的预备铃，李一白终于跑到了教学楼下。
　　他停下歇了口气，咬着牙跑上四楼，进入教室瘫坐在座位上。

　　李一白取下书包挂在身后的椅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坐在他右上方的朱珠听到声音，回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李一白用纸擦干额头上的汗，拿出昨天完成的作业摆在课桌的左上角，等着课代表来收。
　　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用杯子接了一大杯矿泉水，“咕嘟咕嘟”灌进胃里，心跳总算是平缓了下来。

　　早自习开始，教室里书声琅琅，大家都在背诵英语单词和课文。
　　唯独李一白心不在焉，脑子里盘算着别的事。

　　凌晨四点起床，时间还是紧巴巴的，要不明天试试三点半出门？
　　这样能预留一点儿时间，不必每天都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

　　然而李一白高估了自己。
　　晚上十点睡，早上四点起，外加一系列体力劳动，才上到第二节课他便睡意朦胧了。

　　在圣德，同样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如果学生上课犯困了，可以自行到教室后面站着听课。

　　课上到一半，见李一白主动起身走到教室最后面站着，数学老师愣了一下，接着在白板上写题。
　　在他的印象里，李一白不是那种没精打采的学生。

　　肖常墨坐在最后一排，李一白站得离他并不远。
　　他用眼角的余光向李一白瞥了一眼，却见他的嘴唇和脸色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生病了？不舒服？
　　难怪……
　　肖常墨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继续听课。

　　李一白发现，站着听课的确没那么容易睡着，但是大脑的反应速度肉眼可见地下降。
　　整节数学课听下来，他都是糊里糊涂的。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李一白回到座位，趴在桌上几乎是秒睡，压根没听见朱珠和李圣恩的小声议论，更没看见她们嫌恶的表情。

　　朱珠捏着鼻子，细声细气地说：“圣恩，你觉不觉得有好大的腥味儿啊，像生海鲜那种！”
　　李圣恩点点头，难受得不想说话。

　　朱珠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翻着白眼说：“还有男生的汗臭味儿，呕，真是受不了~要不跟老师说说，让他换个位置吧。”
　　李圣恩摇摇头，终于开口说：“算了。”

　　朱珠不依不饶道：“我不行，要是以后经常这样，我可不挨着他坐，时间长了我怕自己被熏入味了。”
　　李圣恩沉默了，朱珠伸长腿，踢了踢李一白的课桌脚。

　　“喂，李一白，醒醒！”
　　李一白迷迷糊糊转醒，茫然地看着她。
　　他好脾气地问：“干嘛？”

　　朱珠眉头紧锁，气势汹汹地说：“李一白，你能不能注意点儿个人卫生？就算你们家是开海鲜店的，也不至于拿养海鲜的水来洗衣服啊，腥死了~”
　　李一白蜡白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轻轻嗅了嗅外套，上面确实有股腥味儿。

　　大概是箱子里的水浪出来了，加上他今天早上出了不少汗，混合在一起，这味道实在不好闻。
　　同桌李圣恩抿着唇，皱着细长的眉毛，似乎也深受他“害”。

　　“对不起，我以后注意……”
　　李一白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说完便把头埋进了臂弯。

　　在圣德，味道不仅仅是味道，更是身份的一部分。
　　她们会嘲笑别人身上的狐臭，却不知道狐臭者为此有多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