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夏》天淳

16、恋空

　　天空解释着蔚蓝，浮云定义着洁白。

　　高亦楚，你想气死我啊！
　　这是我出了台球俱乐部后发自内府最深沉的心声。
　　“还有，这，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啊？”我左手拎着一米七五的高亦楚，右手拽着一米八的游幽，然后沐霖和允麒就坐在对面饶有兴趣地望着我们。
　　家丑不可外扬，可是现在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他们两个都受了伤，暂时还不能回家。
　　“高崽子”诡异地望了我一眼：“你不记得他了？游幽我初中同学啊！你们见过面的。”
　　我疑惑地转向一声不发的游幽，有些不敢开口：“是这样么？”所以第一次见面你会一直望着我，所以你问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么？所以……
　　我愧疚地松开了手，然后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原来我还是健忘的。
　　沐霖像往常一样很好地替我处理了这件事情，在他的身边我从来都不会担心，仿佛会魔法一般，他能将我哭泣的脸变回笑容满面，他会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快乐，像个哥哥一样得照顾我。
　　他想了想，和我们商量着：“我看这样吧，这两个孩子现在回家一定会少不了挨父母的批，反正现在是暑假，就说带他们去郊区度假了吧。然后我和允麒先把他们带回去处理一下伤口，还有，小葵你就别生气了。”
　　然后允麒俯在我身边低声道：“这种孩子吃软不吃硬的，你温柔点行不。”
　　于是我很“温柔”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行啊！”不过他干嘛要装得很疼的样子。

　　直到我一个人逛到了于恢恢的画室，还是忘不了游幽离开时看我的眼神，搞的我心绪不宁，隐隐地不安着。
　　原来和于恢恢是不熟识的，我甚至想不起她是谁，直到在一次画展中，一个气质独特，清瘦清瘦的女孩向我走来，微笑地看着我：“你是夏小葵。”然后她说我们是小学同学，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她说这很正常，她以前很低调的。然后我知道她是学美术的，于是一直想画画却被阻止的我经常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她的画室来跟她混，一直一直混到现在，有三年了。沐霖和允麒虽然都知道于恢恢，但是我不曾像介绍丁玎和杨小宝那样带着她和他们见面，所以她就像是我的“地下情人”一样，应该是“地下朋友”吧，想到这个我就很想笑。
　　“当时我说不记得你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呢？”我把头靠在恢恢的肩上，慵懒地抬头看透明的屋顶，这里看见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没什么感觉啊，因为我觉得很正常。”她诚实地回答着，一边还是忙不可迭地调着水彩。
　　“你就不会骗骗我说，很伤心么？”她现在是我的美术指导老师，也是我的知心姐姐。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她还会一针见血地说出我的缺陷。
　　我站起身，在挂满她的作品的白色房间里踱来踱去，还是不安。
　　“心静不下来么？”她叫住了我，“可以把你上次残留的一幅作品完成了吧？”
　　她的话提醒了我还未完成的《恋•空》，此恋空非彼恋空，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天空，有空没空就会看天空，然后发呆，任思绪天马行空。而《恋空》这部电影确实拍的很好，天空的样子很澄澈，一如那纯洁明晃晃的爱情。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水彩画，以前只会用铅笔涂鸦，临摹个简单的结构，或者素描人物。恢恢说凡是都要尝试，不要害怕失败，即使画毁了也没有关系。
　　蓝色的颜料，被我调的浅浅的，我用小小的笔刷，一点一点地将空白填上，由远至近，涂鸦我心灵的天空，淡定。
　　事实证明，想画出好画需要一颗淡定的心。
　　恢恢的皮肤雪白雪白的，尖削的脸庞上找不到丝毫的慌张，纤细的手拿着画笔，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真的会很幸福。
　　她很淡定。
　　很少会笑，很好会哭，很少生气，很少伤心，一直一直都是淡淡的，充满了神秘的色彩。有一段时间我想极了她小时候的样子，于是翻出小学的毕业照找啊找，终于发现了她，小小的脸庞上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神情，所有人都笑得很灿烂，尤其是我，而她微低着脸，脱俗极了。
　　“还在发什么呆？”她抬起头看我出神地望着她，开口道，“不好好画，我下次要收你的钱。”
　　这句话马上让我恍然：“我错啦！我马上画！”
　　这样一个神奇的女孩，她是我的朋友，我也是她的朋友。
　　她问过我为什么喜欢画画，我说画画可以代替言语描绘内心的感情。
　　她说你不是很爱讲话么，可以直接用言语表达啊。我说哪有那么简单，如果每件事情都能按照真正的心意从嘴巴里说出来，那这个人的口才真是极好了，你别看我嘴巴这么能说，宋允麒说的没错，没一句正经，没一句深刻，他说我说出的话永远是大众化的。
　　原来在那个小子的眼里，他多年的好朋友就这么肤浅啊，等到我画出了真正的好画，让他明白夏小葵绝对是个有内涵的人。
　　那你为什么喜欢画画呢。我问她，她没有抬头，依然画着，就是喜欢。然后我看见她笔下纯净的画面，一朵一朵开的灿烂极了的向日葵在向我招手。
　　她有着冷淡的表面，内心却是炽热，充满阳光的。
　　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这样的人的。
　　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可是相遇相知的又会有几个呢，这就叫做缘分，叫做命中注定。
　　不知不觉，我把天空画好了。只是一片天，可是有好多蓝色，一望无际的湛蓝，浅蓝，还有混合着白色的蓝，灰紫一般的颜色，几朵浅浅被天空照蓝的云边，几个光晕闪射出夺目的色彩，灿烂装满我的眼睛。
　　我开心地笑了：“我完成了！”
　　我盯着恢恢的眼睛，她眼睛虽然小，但是很亮，锐利而精神，似乎能看透一切。然后我听到两个字从她那薄薄的嘴唇中吐出。
　　“很好。”
　　能得到恢恢的赞赏，是我意料之外的，我以为她只会淡淡地告诉我还行，继续努力的。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惊讶，看来这些年的努力又收获了，但是我不能和爸爸妈妈分享这种喜悦，在他们的心中，这是没有出息的。
　　其实主要的原因是源于一个表哥，这个表哥我不是很熟悉，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上大学去了。据说曾经他也是一名令家族骄傲的孩子，画一手好画，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但是后来他在大学里认识了一名女子，在毕业后将她带回家说要结婚，家里人便反对了，可是他的个性固执，坚持要如此，结果不欢而散，于是那名女子便离他而去，和其他人结婚了，可是表哥爱她成狂，不是天天跑去偷看已有家室的女子，就是整天闷在家里画画，不想和任何人接触，一直到三十岁了还未娶亲，大姨为这样的儿子焦急难过，最后郁郁而终，表哥似乎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于是背起他的画板，远走他乡，与家族断绝了关系。
　　记得恢恢听完这个故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还是迷茫，这和学画画有直接的关系么？我不会像表哥那样为了一个女子那样伤害亲人的心，而且那个女子不值得他那样。
　　我还是经常会听姥姥提及他，然后泪眼迷蒙。
　　不知道现在那个表哥如何了？曾经那么才华横溢，出类拔萃。
　　如果他回来了……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