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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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子沐呆呆地站在楼道间，久久无法回神。哪怕走过楼梯拐角、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后，他依然不敢动弹。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张脸有一天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就好像，就好像……
付子沐说不上来。
僵硬的姿势让他的肌肉开始发酸，付子沐整个人半垮了下来。抬手一模，冷汗已浸湿了一缕额角的发丝。
或许他现在应该回去。褚梁还大厅里睡觉，他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重新躺回他的翡翠床上闭上眼——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睡意了。
只是……
付子沐转过身，那面镜子依然静静地挂在拐角的墙壁上，光洁的镜面隐约映照出一点殿堂的片影。
他沉默地盯着那镜子许久，半晌，又再次默默转回了身。
还是算了……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是好奇前面有什么，没错，就是这样。
面前是一段封闭的楼道，楼梯不窄，可以让四五个人并排上下通过，左右两面都是密封的墙壁。付子沐仰了仰脑袋，他看不到这一级一级的台阶最终通向了哪，尽头只有一团浓重的黑。
周围一片寂静，哪怕他努力地放轻脚步，也依然能听到声音。
僵硬的身影在楼梯上迟缓地向前移动着，忽然，前方右侧的墙面上突兀地凹下了一块，一个嵌入墙壁内的房间出现在付子沐面前。
付子沐：……
无人的楼道，无声的黑暗和神秘的房间……
付子沐僵着一张脸，慢慢矮下身，最后斜趴在楼梯上。很快，楼道上多了一条匍匐的爬行生物，紧贴着墙壁的死角拾级而上。
神秘的黑暗房间就在他上方，一阵风吹过他的头顶的发丝，背后传来一阵凉意，付子沐顿时一个激灵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一股脑冲过房间，一路往上。
很好，没有东西追上来。
付子沐撑着墙壁狠狠喘气，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二楼。
楼道在这儿又转了个弯，向右侧延申而去，上面已经暗得连台阶都看不清了。
付子沐没敢继续往上，平复呼吸后，他再一次思考起“要不要回去”这个严肃的问题，随后又很快绝望地发现，他依然没有勇气——
他看向左侧，二楼的入口是一扇红木门。木门虚掩，隐隐有橘红色的暖光透出。
付子沐悄悄凑近门缝，小心翼翼朝里看。
是一间古朴的木头房，里面的每一个家具包括地面都是用红褐色的木头做成了。一根红色的蜡烛亮着火柱，立在一座红木柜上，依稀可见燃烧融化滴落的烛泪。
付子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只有从久远的历史中搬过来的，他忍不住多看了蜡烛两眼。
好像比他动不动就闪频的节能手电筒好用。
黄澄澄的光从烛焰中向四周融化，他清晰地看到那木头柜子上印着的漂亮彩绘，似乎是一幅繁花白鹤飞舞图。
付子沐试探地推开木门，“吱呀——”
寂静的环境中，这声响简直刺耳。他立刻谨慎地扶住门框，慢慢把自己挪了进去。
进去后，他才发现这间房子不大，左右摆满了各种柜子和杂物。
《登楼》的上层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付子沐转了一圈，探究地向里走去。忽然，他放轻步伐，一座体积比其他都要巨大的拔步床出现在深处，床的顶端几乎已碰到天花板。
这座拔步床实在漂亮，就像一个精致的小阁楼。付子沐惊叹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半掩的柜门旁。
他伸手试探的扒住边缘，打开一条缝——
一座小山……不，是一个像山一样庞大的胖巨人赫然出现。
付子沐：“！”
巨人的体型几乎将整个床全部占据，顶到到床顶。他背对着床外，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一道打雷般的鼾声在付子沐耳边炸响，将他从呆滞中惊醒。
顿时，黑发青年像受了惊的兔子猛地原地蹿出。他顾不上木板被踩得吱呀作响，撞开木门，冲上三楼楼梯……不对！
他从黑暗不见五指的台阶里狼狈折返，冲了下去。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活的！怪物！
在又一次行经那间嵌在墙壁内的神秘房间时，付子沐余光瞥见一只和人一样大的黑影趴在天花板角落。黑影中间鼓起一大团，两边细细的长脚伸出。
“……”巨型蜘蛛？
付子沐脚下一空，从两驱变成了滚动。
他用最后的意志，拼命在滚动中改变自己的方向，越过拐角，着陆大厅。
视野恢复了明亮，大殿已逐渐调换到“白日”。
付子沐仰面朝上，瘫倒在楼梯口，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凉意从身下的地砖透过衣服传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还、还活着……
褚梁醒来后，发现身边没有人，而楼梯口多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他来到付子沐身侧，低下头，“……你在做什么？”
付子沐的视野中探出一张熟悉的脸，他头一次觉得这张戴着古板的黑框眼镜、一天到晚板着的脸如此亲切。
“我……”他开口，声音沙哑。
褚梁：“？”
付子沐斟酌了一圈用词，最后平静地总结道：“一场酣畅淋漓的……冒险。”
褚梁：“？？？”
见付子沐横躺在他原本唯恐避之不及的楼梯口，褚梁试图理解他的行为，“你改变主意，决定上楼了？”
付子沐默了默，最终闭上眼，虚弱的气音道：“来都来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先缓缓。
他抱着大殿里的赛博珠宝，试图从冰冰冷冷的财富中汲取一丝暖意。另一边，褚梁已经收拾好包裹，开始催促：
“好了，不要再拖了，我们走吧。”
“是……”付子沐蔫耷耷地动了动。
他第一时间和褚梁分享了自己夜晚的遭遇，严肃地反复强调，然而可惜的是，褚梁并不相信。
“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说的……”
褚梁回忆起付子沐挥舞四肢，张牙舞爪向他描绘“幽灵附体”、“魔鬼巨人”、“恐怖魔蜘巢”时的样子，他也很想相信，但是有些困难。
“虽然记不大清楚，但我很确定，这个游戏没有灵异的成分。”褚梁迟疑道，“可能你遇到的是BUG吧。”
这种级别的游戏，竟然也会有BUG吗？
在踏上台阶时，他特意检查了一遍拐角的镜子，镜面上普普通通地映出他的脸。
这只是一面寻常的镜子。
“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一面镜子。”
褚梁思忖着，一回头，看到付子沐正紧紧贴着另一边的墙壁走着，死死低下头不愿往这边看一眼。
之前滚下楼梯时，他的速度有多快，现在他爬楼梯的速度就有多慢。很快就和褚梁拉开了一大段距离，直到被不耐烦地催促，才慢吞吞加快了速度。
不一会儿，他们见到了这段又长又直的楼道中央，嵌在墙壁内的房间。
付子沐指着道：“你看，就是那里，里面有巨型蜘蛛。”
就算没有鬼怪，那没准是生化变异蜘蛛呢。
“哦，你说这里啊。”褚梁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清单。这几天待在大厅的时候，他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把还记得的、关于《登楼》的信息全部梳理了出来。
“据说是玩家的新人中转站，不是完整的一层楼……好像是一家——”
“客栈。”
话落，他们已来到房间的外面。
一小段围栏将房间和楼道隔开，他们从旁边走进去。
此时，里面灯火通明，天花板上四个边角都亮着白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付子沐得以看清里面的构造。
一列桌椅整齐地摆了一排，角落放着高高的台座。每一张桌面上都有餐具和调料——倒是应了褚梁口中的“客栈”一词，这里像是供人吃饭的地方。
房间里颜色格外单调，不论是墙面、地板还是桌椅，都是清一色的鼠灰色。
褚梁说：“看样子，这里没有你说的‘蜘蛛’。”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欢迎光临，登楼客栈。”
两人看去，一位满脸老褶、头发花白的妇人坐在墙边的招待台后，和蔼地笑着。
“两位客人是在找什么吗？”
付子沐：“没……我们没有在找什么。”
老妇人迟缓地点点头：“哦，那两位客人需要点什么呢？”
付子沐和褚梁对视一眼，褚梁上前一步说：“你好，我们是来打听消息的。”
“打听消息？”老妇人了然道，“我知道了，你们想要住店对不对。”
不等两人反应，她娴熟地报出价格：“上等房一亿，中等四千万，下等一千万，这是我们小店的价格，两位可以随意选。”
两人一愣，被老人紧锣密鼓报出的小众数字震到失语：“……啊？”
付子沐眯起眼，幽幽道：“这个价格，是不是通货膨胀得有点厉害。”
他只是个省吃俭用，晚饭多喝一瓶营养剂都负罪满满的穷鬼罢了，老人自称“小店”实在是太谦虚了。
他觉得他们睡大厅就挺好，赛博宝石床可以很好地慰藉一位穷鬼的灵魂。
褚梁反应很快，赶忙道：“抱歉，我们不需要住宿，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就好。”
老妇人不慌不忙地摆手说：“我知道我知道，老婆婆我已经接待过很多像你们这样的客人了。”
说着，她抬起手上的拐杖，敲了敲身后挂在墙上的板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菜品名称和服务说明。
“本店只对外提供住宿和餐饮，咨询属于特殊服务，只有住宿的客人才有。”老妇人强调话里“特殊”两个字。
“这……”两人陷入为难。
随后，她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哦，忘了说，房租都是月结。”
“小店一直是这个价，从来没有变过。”
付子沐：……
真好，抢钱还不忘送他们一个地方住。
老婆婆气定神闲地坐着，三人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半晌，付子沐扭过头看向褚梁，真诚地发问：“这个消息是非打听不可吗？”
褚梁：“……”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沿着楼梯小跑上来，从兜里珍惜地摸出一块拳头大的黑宝石递给老妇人，急切地问：“老板，你看我这个怎么样？”
“咦，是你。”付子沐认出了来人。
正是他和褚梁无意间救下的中年人，因为对方身上的社畜气息浓重，让付子沐印象深刻。
男人塞给他的绿宝石他还留着呢。
中年男人回过头，见到付子沐两人，瑟缩地抖了抖，再一次对上次的事情反复道谢。
付子沐看着老妇人从男人手上接过宝石后，低头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嘴里念着：“嗯，质地差了一点……”
忽然，他眼睛一亮。
对了，楼下大厅里全是珍奇异宝啊，这不就是现成的“钱”吗！
付子沐恍然大悟：“原来你上次是因为这个才被打劫啊。”
根据他这三天的经验，大厅里虽然满地都是“钱”，但每一个陈设明显都是被精心设计过的，不是体积太大搬不动，就是彼此嵌合，轻易扣不下来。
难怪会发生争抢。
褚梁见付子沐开始在口袋里摸索起来，传出唰唰的声音。只见几颗珠宝边角料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到地上。
里面还有满满当当的东西。
褚梁目瞪口呆：“你这是，拿了多少东西？”
难怪在他整理资料的时候，老是见不到付子沐的人影。
“咳。”付子沐心虚地目移，他一见到亮晶晶的玩意就忍不住想戳，捡着捡着，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付子沐将兜里的零碎的石头放到桌上，随后打开背包，露出更多的琳琅满目的珠宝，原本包里的假花被可怜兮兮地挤到了角落。
褚梁：“……”
付子沐从中拿出一朵在大厅中做好的宝石花，递给将石头还给男人的老妇人，问：“这个怎么样，你这里收吗？”
“哦？”老妇人饶有兴致地接过。
五彩剔透的宝石被精心挑选出各种不同的颜色和形状，重新组合成花瓣和叶片，碰撞出别样的色彩。宝石花做工精致，甚至能看到被仔细挑出的花蕊。
是和付子沐平日追求逼真的假花完全不同的质感。
“因为工具不太全，所以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我觉得可以用来装饰客栈。”付子沐紧张地搓搓手，等待老人的答复，却见老妇人放下手上的宝石花。
“？”没戏了？
老妇人伸出手，指向付子沐打开的背包——的边角。
是他原本为海滨新区摆摊准备的假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惊
，还差 